二夫人徐雁也算是出身南地望族,嫁了林正严虽是次子,可那是嫡子,也是世子爷。
如今林老将军尚能领兵作战,是大邺威望名声最高的武将。
徐雁前那么些年几乎顺风顺水,府里府外都给足了她面子,还是头回儿在一天内吃了那么大苦头跟羞辱的。
这全都是因为给林月初说亲惹的破事!
“二夫人,何来的夜不归宿,侄女儿回来的时候,明明还被您的嬷嬷怼脸骂去鬼混了呢。”林月初笑的平静,可那态度以及言语,竟然是分毫不让!
众人有些吃惊的看着她,边儿坐着的林云念嘴巴愕然的张开了。
三夫人苍白病气的脸上闪过了一抹笑意,“怎么双方都各执一词呢,六丫头昨儿到底回没回来,又是几时回来的,要不二嫂将你那嬷嬷唤来问问吧。”
三夫人方暮芸娘家就在京城,哪怕娘家低一些,也是勋贵之家,一直瞧不上二夫人急躁粗鲁。
她嫁的三老爷同样是嫡子,官场上混的却远不如二老爷,让方暮芸格外不忿,样样都要跟二夫人一较高下。
若不是她生三女时候伤了身子骨,总是病蔫蔫的,将军府哪里有这般风平浪静。
今日她身子还算不错,就又跟二夫人较上了。
“另外还要问问,那嬷嬷是谁给的权力,竟然对着主子家的姑娘大呼小叫,什么叫鬼混啊,贩夫走卒都没有这么说自家闺女的。”
林月初对方暮芸虚做了一礼,“多谢三夫人关心,我心里总算有些暖意了。不然连着几日,脑子里翻腾的都是景王下聘那天对我的羞辱,我孤零零的就好似一个人,真是好绝望啊。”
这是明晃晃的嘲讽方暮芸只会在家里充好人,她真在外头受委屈了,三夫人就跟不存在似的。
林月初今儿是给自己讨个说法的,并不想联合谁来攻击谁,她没兴致继续陷在后院里,跟一群女人们勾心斗角。
卖好反被怼回来,三夫人收了笑容,拿帕子捂了嘴,轻咳了两声,避开了视线坐了回去。
三房的次女,四姑娘林溪望忍不住开口道,“没瞧出你绝望,六妹妹那天不是威风的很吗?
当众骂了景王殿下,还断发决意,不给人家留脸,就不怕得罪了景王,让我们府上难做吗?”
二房的独子林书盛跟着长长的叹口气,一张脸上都是丧气。
“我明年春闱就得下场,这得罪了景王,还能不能出头,爹,我怎么办啊?”
林正严习惯了儿子这个的毛病,随口安慰,“无碍的,景王殿下并非是那等心胸狭窄之人,绝不会因此就迁怒我们府上。”
他们这一句接一句的,二夫人愣是没找到机会开口,她最先发难林月初晚归的事儿,就这么被大家集体带过了。
偏还能作证的嬷嬷不知招了什么,臭气熏天的,都没法拉来一道儿指证这事儿。
二夫人徐雁气恨的要死,瞪着林月初,被林雅清拉了才略作收敛。
既然提到了景王婚事,总得有个说法,老夫人看向二老爷,“二儿,你这么说,是有什么想法了吗?”
林正严回望女儿,林雅清羞赧的低下了头,他再去瞧林月初,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看尽人世沧桑薄凉模样。
他顿了顿道,“虽然出了些许变故,但景王对阿雅一片心意,也是实实在在的。
宴贵妃……对阿雅也非常满意,那日进宫跟内子商议过了,回来我们夫妻也商量了下,觉得倒不如就这样。
顺了景王殿下的原意,对外就说议亲的人是阿雅。
等风波过去了,咱们再重新为六丫头挑个好人家。”
这话说的,别说二夫人快绷不住脸上的狰狞,就是林月初都听着想笑。
林正严能在官场混的好,不是没原因的,脸皮厚又能和稀泥。
他能当众公布,显然是已经私底下商议打点好了,只是现在才通知给众人。
三夫人抿嘴笑道,“这处理法子是好,景王殿下怎么说都是个皇子,七姑娘去了做正头王妃,就是皇家人了。”
三房的女儿们也半是看热闹的称赞。
四房向来不掺和家里事,林云念无趣的连眼神都没斜。
话题主角的林雅清笑容僵硬了下,旋即又恢复。
景王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她想做的是那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想当皇后。
当今圣上还算精神矍铄,过了知天命的年龄依旧稳稳的把持朝局,膝下成年的皇子就有五人。
而现在的秦修辰并无多少优势,没有强大的母族,前朝也无拥趸。
可同时也意味着,如果她嫁了景王,那么将军府就是秦修辰唯一的依靠,也会是景王最早的根基。
若是秦修辰能在她父亲、祖父的扶持登基,那林雅清的地位就会是无可替代的,这可比等皇子们决出胜负了再嫁进去,更有份量。
有着这种思量,林雅清才接受了这个决定。
毕竟出了这样的事,她确实跟秦修辰分不开了,很难再高调的嫁入其他王府中。
若是不能做正妃,那还不如嫁景王,好歹秦修辰对她一往情深。
“啪啪啪——”
一片热热闹闹中,寒着脸的林月初,吊儿郎当一点不喜庆的掌声,就显得额外刺耳。
老夫人都抬起眼皮,向她看来。
二夫人嘲讽道,“怎么,六丫头你有异议?难道不是你当众拒绝了景王殿下吗?怎么现在又后悔了?”
林月初冷笑道,“我有异议有用吗?一句话能定了我嫁谁,一句话也能定了我不嫁谁。
左右在这府上,我父母兄长皆不在身边,我只是个没甚说话权力的庶女罢了。”
林正严连忙道,“六丫头,你说这话,可就太寒长辈们的心了。这次的事儿,谁都没料到。
原本你二婶说的是你,就是想谋了最好的给你,让你当个风风光光的王妃。
可奈何是中间出了岔子,你又是个拗脾气的,不肯受委屈,这才跟景王没有了缘分。”
林月初说,“二叔在怪我没有忍下羞辱,任由他说道我们将军府不认弄错的亲事,乃是位高权重,不将皇家放在眼里?”
“当然不是……”林正严立即反驳。
林月初站起身,走到了清辉堂中央,目光从诸人面上一一掠过,竟然颇有一种孤高难以企及的威仪感,那神情像极了老将军,让人不敢与她对视。
她朱唇微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