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但是李穆明显然不是个很会掩盖情绪的人,他的脸色着实有些不好看,看向周爱青的时候隐约有些内疚。
傅永杰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咬了一口苹果跟周爱青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闲话,时不时试探一下李穆明,但奈何李穆明虽然是个脸不藏事的,但嘴却意外的严实,拐弯抹角说了半天,也没得个准确的消息,傅永杰只好绕到前面去看他的病例。
头嗑破了,缝了几针,就盖着的纱布来看,伤口肯定不小,明明是摔伤,除了额头之外,手臂跟膝盖居然没什么伤口,能自由活动,难道他摔下去的时候就没有自救吗?
傅永杰眯了眯眼,见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辞,才出病房就看见来查房的聂乘风。
他看到傅永杰的第一瞬间就是去看他出来的病房是几号:“你怎么还在这里?”
“来看望个朋友。”傅永杰答。
聂乘风走到病房前,看了一眼门口电子屏幕上的三个名字,又看了里面的人一眼:“这个周爱青?”
“嗯。”傅永杰完全不惊讶他只看一眼就知道自己来看的是谁。
聂乘风看了他几眼,突然来了兴致,放着身后一堆实习医生不管,让道一旁,颇有兴致的说:“你猜猜你朋友是因为什么住院的?”
“殴打治伤。”傅永杰道,“他说他是在浴室脚滑摔伤,但是他这个年纪,身体反应速度很快,在他摔倒的同时肯定会用手抓东西维持平衡,或者膝盖弯曲降低重心,但是他的手上,膝盖都没有伤口,能够自由活动,唯独一处伤就是额头的上,还处于额角的位置,殴打他的人明显身高比他矮,摔伤会呈现出椭圆形状伤口,鼓包、产生脑震荡的可能性都比摔破脑袋缝针的可能性大,但他今天正常吃东西,没恶心、头晕的反应,精神还行,所以外伤比内伤重,利器殴打或者殴打时利器划伤。”
傅永杰的视线看向斜对面的门口:“他跟他妈妈吵架了,他妈失手打了他。”
聂乘风赞赏的目光看着他,随即转头看向身后的医生:“这学生不错吧。”
聂乘风身后的人也纷纷点头:“分析得有理有据,没看到伤口就凭借他的状态就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不错不错。”
“你是哪个大学的?是读的医学院吗?”
“这小子神了,是在校生吗?实习了没?”
傅永杰直愣愣的看着聂成分身后的人,这些不是实习医生吗?
聂乘风适时的解开了他的疑惑:“他们都是我们医院外聘的医生,虽然年纪轻,但是医疗经验非常丰富,你要是来这里实习了,这些医生可能都是你的老师。”
误会了。傅永杰十分尴尬,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便找了个借口开溜,到了电梯门前,还没按下下行键,就被人搭住了肩膀:“唉,你怎么在这?”
傅永杰扭头就看见一张傻乎乎的脸,他凝视两秒,不认识,但他也没动。
那笑得傻乎乎的男人,搭着他肩膀往楼梯口走:“好久不见了,咱们楼道抽口烟,走走走。”
傅永杰什么话也不说,任由那男人将他拉到楼道里去。
楼道里一个人都没有,白色灯光应着白花花的墙照得两人血色都没有,那人一进楼道,脸上傻乎乎的笑意就消失了,转为一种熟悉的浅笑,伸手进包里掏了包烟出来递到:“兄弟,辛苦了。”
“不抽烟。”傅永杰推开。
那男人也不坚持,自我介绍道:“我叫陈司,杨队手里头的实习警察,这段时间都是我跟一个同学在盯周爱青,这次他进医院太蹊跷了,你进去有没有打听到什么?”
傅永杰嗯了一声:“具体情况我会打电话给杨文浩说的,有问题你们去问他。”
陈司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大:“跟我说说不行吗?”
“不行。”傅永杰瞅了他一眼,“为了安全考虑。”
陈司看着傅永杰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莫名牙疼:“迟锐还真说对了,你肯定不会跟我说。”
傅永杰一点也不关心迟锐是谁,不出声推开门便走。
陈司没拦他,反而是在他身后小声说了句:“谢谢你帮忙。”
傅永杰脚步一顿,陈司仿若看到了希望,又加了一句:“找到证据请你吃饭,能不能透露一句?”
这次傅永杰头也不回的走了,刚出住院楼,杨文浩的电话就到了,傅永杰将自己的结论说了一遍,又道:“周爱青与他的妈妈的矛盾现在已经越来越深了,你们多查查吧,我看他情绪没有要失控的样子,应该不会去杀人,但我不敢百分百确定,你们留意他最近的动作。”
杨文浩坐在电脑前,一手握着鼠标翻资料,一手打着电话,听到傅永杰的话顿时有些牙疼:“知道了,谢啦。”
“不客气。”
挂完电话后,杨文浩放下鼠标,点了根烟看着上面关于周爱青妈妈的资料与最近行程:“出轨?这都什么呀。”
杨文浩抽着烟叹了口气,心里是五味陈杂,想了想又拨了一个电话:“哥,给我开点速效救心丸,哎呀,没事,我身体挺好的,就是最近那个案子,熬夜熬得有些频繁,好好好,体检我没空去,烟?早就不抽了,真的不抽了。”
说话间他连忙灭了手里头的烟,怂怂的说了几句话,在对面答应之后,才松了口气挂了电话,看着电脑屏幕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论有个好家庭的重要性。”
***
“你在看什么呢?”李穆明看着周爱青站在窗台许久,忍不住问。
“发呆。”周爱青笑着回答,“躺不住了。”
“那你坐着。”李穆明将自己坐着的凳子搬到他身后。
而他已经如愿看到了傅永杰从住院楼里走了出来,逐渐走远,直到被树荫遮住。
“不用。”周爱青重新坐回床上道:“爸,我想出院。”
李穆明愣了好一会:“医生说你头上的伤还要住院观察几天。”
“都好了,我没事。”周爱青安慰他几句,一直说是想出院,李穆明却一直迟疑:“可你妈这段时间脾气不好,要是你们再起冲突怎么办?我又不在家,实在不放心。”
“没事的。”周爱青笑说:“她要是再打我,我就回房间里躲起来,而是我都二十多岁了,我只是让着她而已,她打不过我的。”
“你这孩子。”李穆明看起来十分无奈,“你现在知道躲了,你妈打你的时候怎么又不躲,傻乎乎被她打,现在知道疼了吧。”
周爱青嘿嘿一笑,并不接这话,反而道:“我想出院嘛,在医院里呆着没什么意思,我想回去。”
李穆明到底还是拗不过周爱青,只得去找医生,好说歹说才同意他回家,每隔几天来医院一趟。
周爱青回家之后就一直呆在自己房间里,再也没有外出过。
一直到某天下雨,迟锐跟陈司两人就在周爱青家小区对面的便利店一直轮流蹲守到凌晨三点,这雨一整天都停过,陈司从桌子上醒来,冷得裹紧了身上的外套:“这么大的雨,还这么晚了,他肯定不会外出了,要不我们回去睡吧。”
“怕就怕他会在这种时候出去。”迟锐看了看天上的雨道:“这种天气最适合杀人了,雨会把所有的痕迹冲干净,监控也不拍不清晰。”
“不会吧。”陈司困得要死,打了个哈欠道:“这种天气也是最容易留下痕迹的,他应该没那么夸张吧。”
“你敢打包票吗?”迟锐也困,狠狠喝了一大口咖啡强撑着精神,“我只想快点抓到他的把柄将人关进去,现在熬一熬我没事。”
陈司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抢过迟锐的咖啡咕嘟咕嘟全部喝完,舒服的叹了口气:“爽,我去买瓶冰水清醒一下你要么?”
迟锐看着自己刚买的咖啡瞬间就没了,十分恼怒:“我的咖啡!!!”作势要打陈司。
陈司连忙跑开:“行了行了,重新再给你买一杯好吧。”
迟锐这才作罢,抬了抬下巴让他去买回来,陈司晃幽幽的走到吧台点了两杯咖啡,又去冰柜里拿了两瓶冰水跟一包湿纸巾还没付钱呢,就听见迟锐一声大喊:“陈司!!!”
“在买了在买了。”陈司应了一声,“急什么。”
却见迟锐握着手机,一脸惊愤的冲到便利店门口:“快走。”
陈司电光火石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东西往吧台一丢就跟上迟锐的脚步往对面小区冲了过去。
两人没有说话,拿出警官证进了进了小区,便一个人坐电梯,一个从走楼梯,往十楼而去。
陈司率先迟锐一步到达周爱青家门口,他没有犹豫直接敲开了周爱青家的房门,来开门的是周爱青的继父,李穆明,看见一个男的浑身湿漉漉的站在门外十分惊讶:“你找谁?”
“我找周爱青,他在家吗?”
李穆明上下打量着他:“你是谁?找他做什么?”
陈司没了耐心,将警官证打开:“警察办案,请让开。”
他直接推开李穆明往里面走,寻找周爱青外出的证据。
就在此时,里面的浴室门开了,周爱青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看着陈司一脸惊讶:“爸,这人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