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士那边,这几天也不清静。
几个平日里称兄道弟的“老朋友”,拐弯抹角地打电话过来,劝他查韩戚的案子“适可而止”,话里话外透着韩勇背后有人,能量不小。
李士把电话一撂,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他把姜爱国叫到办公室,一拍桌子:“小姜,你放开手脚去查!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
这话,像是一针强心剂。
可麻烦还是找上了门。
狗剩替姜爱国去送一份加密的文件,在一条少人的小巷子里,被两个壮汉堵了。
狗剩拼死护着文件,被打得鼻青脸肿,额角都见了红,那文件最后还是被抢走了。
姜爱国看着狗剩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拳头捏得咯吱作响,眼睛里头的火几乎要喷出来。
对方这是急了,又想销毁证据,又想吓住他。
姜爱国心一横,索性对外放了个风声,就说调查小组已经掌握了韩勇在海外一个关键账户的线索,正准备上报,请求上头协调,进行跨境调查。
这风声一放出去,整个局面都紧绷起来。
就在这节骨眼上,秦曼薇的回信到了。
信封是淡蓝色的,带着股子好闻的墨香。
姜爱国拆开信,秦曼薇的字娟秀有力,信里头,她似乎察觉到了他字里行间没说出来的那些担忧,话语间满是关切和鼓励。
她还告诉他,暑假很快就到了,她已经定好了回来的日子,到时候想见见他。
这封信,像是一道清泉,淌过姜爱国焦躁的心。
他深吸一口气,那个“海外账户”的假情报,就是他撒出去的饵。
果然,不出三天,鱼儿上钩了。
调查小组里一个负责档案整理的老文员,姓钱,平日里不声不响,这天深夜,却鬼鬼祟祟地摸进了存放机密文件的档案室。
手刚碰到那个标注着“韩勇案-海外资金流向”的文件夹,就被守在那里的钱卫国和小赵逮了个正着。
灯光下,老钱脸色惨白,哆嗦得跟秋风里的落叶似的。
姜爱国亲自审的。
他没用大刑,也没拍桌子瞪眼,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老钱,把那些证据一件件摆在他面前,又把韩勇那些心狠手辣的手段,轻描淡写地说了几件。
老钱的心理防线一点点垮了。
最后,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姜顾问……不是我要害你们……是韩勇的人……他们抓了我老婆孩子……拿他们的命逼我……”
老钱交代,他被迫给韩勇那边递过几次消息。
他还供出了韩勇在本市藏匿赃款的一个秘密金库,更吐露了一个让姜爱国都有些意外的名字——韩勇在市里的一个重要联系人,竟然是市里分管经济的一个副手,姓杨!
老钱那脸煞白,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杨…杨副手……市里管经济的那个杨副手……”
他牙齿磕着牙齿,把那名字抖了出来。
姜爱国没吭声,屋里头静得能听见老钱粗重的喘气声和压着的哭音。
杨副手……他手指头在膝盖上一下下地敲着。
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眼皮,瞅着地上缩着身子的老钱,声音不高不低:“老钱,你起来。”
老钱肩膀一缩,还是趴着不敢动。
“组织上的政策,你是晓得的。真心悔过,配合调查,会从宽处理。”
姜爱国顿了顿,声音又压低了一点。
“你老婆孩子那边,我会让人悄悄过去,保证他们的安全。你只管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说清楚。”
老钱猛地抬头,眼睛里头闪过一丝光,随即又被更大的恐惧淹没,只是不住地磕头:“谢谢姜顾问!谢谢姜顾问!”
李士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听完姜爱国的汇报,李士手里的搪瓷缸子“咣当”一声砸在桌上,茶水溅出来,湿了一大片文件。
“杨培东!”
李士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
“这个混账东西!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这杨培东,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这巴掌,扇得他脸生疼。
姜爱国没言语,等李士那股子火气稍稍平息了些,才开口。
“部长,现在动杨培东,怕是会打草惊蛇。”
“哦?”李士抬眼看他。
“我想着,不如将计就计。利用杨培东这条线,给韩勇那边递些假消息,让他自乱阵脚。”
姜爱国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子冷意。
“同时,我们暗地里查杨培东跟韩勇勾结的铁证。等时机一到,一网打尽。”
李士眯着眼,手指在桌上敲着,半晌,才吐出一个字。
“好!”
他站起身,在屋里踱了几步。
“就按你说的办!釜底抽薪!我从公安系统给你调几个绝对靠得住的精锐,钱卫国、小赵他们,都归你调遣。”
李士又走到姜爱国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郑重。
“小姜,你跟狗剩的安全,万万不能出岔子。我会加派人手。”
狗剩知道了老钱是内鬼,气得在屋里头嗷嗷叫,眼睛都红了。
“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俺去扒了他的皮!”
姜爱国一把拉住他,眼神锐利。
“现在不是泄愤的时候。老钱还有用,我们要让他心甘情愿地帮我们钓出更大的鱼。”
夜里,姜爱国把老钱叫到跟前。
“老钱,有个事,要你去做。”
他把一张纸条递过去。
“把这个,用你们的老法子,传给杨培东。记住,要显得十万火急。”
纸条上,是姜爱国精心编造的情报:调查小组已通过特殊渠道,锁定了韩勇在邻省设立的一个秘密中转仓库,并掌握了近期一批“敏感物资”的转运时间。
老钱拿着纸条,手抖得跟筛糠似的。
与此同时,老刘和另一个头发花白、眼神却格外精神的老公安,已经悄无声息地盯上了杨副手。二十四小时,不眨眼。
杨副手办公室里,他捏着那张通过暗号传来的纸条,脸色煞白,衬衫后背很快就被冷汗浸湿了一大片。
韩勇的那些物资……他比谁都清楚,要是真出了事,他杨培东也别想囫囵个儿。
他抓起电话,手指哆哆嗦嗦地拨了个号码。
邻省,一间隐蔽的院落里,韩勇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