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底下那些见不得光的地方,一下子就活泛起来。
姓姜的手里捏着个要命的玩意儿,能让戴帽子的官掉脑袋。
这话跟长了毛似的,钻进各个耳朵眼儿里。
那伙便衣撒出去的人网收得更紧了,可动作明显小心了。
不敢真把动静闹得满城风雨,怕把姓姜的逼急了,一把火烧了那照片。
县公安局、附近派出所的人都被调动起来,穿着制服的、不穿制服的,到处溜达,盘查问话,眼睛贼亮。
另一拨人,也在悄悄打听。
他们不动声色,专走黑市、老关系那些门路,问得仔细,话里话外都在抠那“玩意儿”到底是啥,姜爱国躲哪儿去了。
这伙人做事,比便衣那帮看着专业得多。
王建军办公室的电话响个不停。
“老王,军分区的人怎么掺和地方治安了?你得给个说法。”
电话那头的人,口气不善。
王建军捏着话筒,嗯啊应付着,放下电话,脸上没啥表情。
他对手下的“老鼠”吩咐:“放出去的风声,盯紧了。看看谁先坐不住。”
“特别是那些不起眼的、犄角旮旯、适合碰头的地方,多派人盯着。”
“老鼠”点头:“明白。那伙便衣冲着药铺那边去了,监视得挺紧。”
便衣的人确实把重心挪到了药铺附近。
他们不进去,就在周围晃悠,进出药铺左近的生面孔,都要被拦下问几句。
药铺里,张伯照常开门、抓药,脸上看不出啥,手脚却利索得很。
偷偷把一些干粮、票子和几件换洗衣服打了个小包,塞到了床板底下。
狗剩瞅了个空子,溜到防空洞附近,学了几声猫叫。
姜爱国从黑暗里钻出来,捂着肩膀。
“爱国哥,药铺那边不对劲,好多生面孔盯着,张伯好像在准备东西,我瞅着心里发慌。”狗剩小声说。
姜爱国嗯了一声,肩膀的疼让他皱了皱眉。
不能再等了。
他得主动点,把这锅水彻底搅浑。
“泥鳅呢?找他。”
还是那个墙角,“泥鳅”接过姜爱国递来的几块钱,眼睛放光。
“去,再放个话。红星剧院,废弃那个。明晚半夜十二点,子时。让他一个人来,带足‘诚意’。不然,照片就没了,大家一起完蛋。”
姜爱国声音压得极低。
“跟谁说?”泥鳅问。
“不用管跟谁说,想听的人,自然会听见。”
消息像油滴进水里,迅速散开。
便衣队长接到信儿,立马往上报。电话那头指示很明确:“不惜一切代价,拿到照片,控制住人!”
那伙神秘的人也收到了消息,没啥动静,但暗地里的活动更隐秘了。
王建军得到消息,手指敲着桌子:“红星剧院?这小子,胆子真大。”
他立刻调派人手:“剧院外围布控,只监视,接应为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动!”
看守所里,黄老板也听到了风声。
姜爱国要拿照片换东西!
他眼睛赤红,牙齿咬得咯吱响。照片要是落到军方手里,他死定了!
要是被省里那人拿回去,他也是死路一条!绝望像绳子一样勒紧了他的脖子。
药铺里,张伯趁着夜深,从药柜最里层摸出一个用油布包着的小包裹,打开来,里面是几封发黄的信,还有几张不知是什么的凭证。
他看着那些东西,眼神复杂。
第二天夜里,子时将近。
废弃的红星剧院像个张着黑洞洞大嘴的怪兽,趴在城郊。破窗户里头,啥也看不清。
剧院外围的黑暗里,王建军的人,包括“老鼠”,像钉子一样钉在各个角落,用步话机低声联络。
“一组到位。”
“二组注意,东侧有动静。”
便衣队长带着十几个精干手下,穿着黑衣服,分几路摸进了剧院。
他们手里拿着家伙,动作很快,目标直指剧院中心。
几乎是脚前脚后,另一拨人也到了。
他们人不多,就五六个,跟影子似的,避开了所有明面上的监视点。
有人甚至掀开后台附近一个破损的窨井盖,钻了进去。
姜爱国根本没在约好的舞台中央。
他熟悉这里,小时候没少来钻。
他在后台通往观众席的几条黑乎乎的过道里,用破木板、绳子、还有几袋子早就没人要的水泥,设了几个绊脚的东西。
剧院里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便衣摸索着往前走,脚步踩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那伙神秘人也散开了,动作更轻,像猫一样。
双方都感觉到了,这黑地方里,不止自己一伙人。
空气绷得紧紧的。
一个便衣心急,想抄近路穿过一堆倒塌的布景,脚下一绊。
“哗啦——咚!”
一堆烂木头架子、破布景倒下来,声音在死寂的剧院里炸开。
“砰!”
“砰砰!”
几乎是同时,黑暗中至少两个方向爆出枪火!
子弹在黑暗里乱窜,打在墙上、座椅上,噗噗作响。
便衣以为是姜爱国的埋伏。
那伙神秘人也以为自己撞上了对手。
双方立刻朝着枪响的方向还击,就在狭窄的通道和破烂的座位中间打了起来。
“打起来了!头儿,里面开火了!”
外围的“老鼠”通过步话机急促报告。
“行动!侧翼进去,把水搅浑!掩护目标撤离!尽量抓活的!”
王建军命令。
“老鼠”带着人,从剧院侧面的一个破门冲了进去。
三伙人在黑暗中彻底混战。枪声、喊叫声、东西倒塌声响成一片。
趁着这乱劲儿,姜爱国从舞台底下挖的一个临时藏身坑里钻了出来。
他捂着还在疼的左肩,没有往外跑,反而朝着打得最热闹的地方摸过去。
他想看看,那伙悄悄摸进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就在他猫着腰,快要靠近一处激战的拐角时——
二楼一个包厢的黑影里,一道微弱的火光闪了一下,几乎没声音。
一颗子弹,带着尖啸,直奔姜爱国的后心!
“小心!”
旁边的“老鼠”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猛地扑过来,狠狠撞在姜爱国身上。
噗嗤!
子弹擦着姜爱国的右胳膊飞过去,带出一道血口子,火辣辣地疼。
姜爱国踉跄着,又伤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