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台上零零星星就坐着几个轻轻呃呃的情侣。
公共球场只有晚上才收费，但谁都能进来。
球场大灯关了，小灯亮起，嫩嫩绿绿的小草掺杂着月光，照得透亮，十分有氛围，看台的情侣更加肆无忌惮了。
“我的这个哥们主持北辰电视台的「今日有话说」，你认出他不出奇。”一个球员说。
林杰皱眉——他并没有认出李想。
“我们这些话大话小都是明星，比如肥林就是一个笑星，07年上过华夏达人呢。”
“还有老陈是一个晚会歌手，有时候在商场的商演能看到他在台上唱歌，03年的时候，他有一首歌很出名，叫东来东往。”
这位话很多的朋友，指了指自己，说：“我自己就是电台的主持，如果你听过，北辰鬼故事的话，画外音就是我。”
林杰跟啄木鸟一样，轮番点头。
此时，李想摇摇头，说：“不好意思，林老板，我们与球场签了合同，不想换场地。”
林杰着急，连忙说：“等等，我们可以双倍退回定金给你们，你们真的不考虑一下吗？现在的私人球场还挺好的。”
“算了，”李想继续摇头，同时哼了一声，说：“别傻了，不是钱的问题，我们喜欢这个球场，有时候跟一些普通人接触一下，也挺好的。”
“普通人？”林杰怔住了，环视了一眼球场，不确定李想说的普通人到底是谁。
“没错。”李想点头，“公共球场时不时能碰见很多有意思的家伙，跟大众打好关系，也是我们公众人物的乐趣了。”
林杰打死都想不到，一个本地电视台的主持人，居然把自己看得这么高，明明就是一个18线明星。
按照这个语境，他应该也在这个‘普通人’之列。
林杰替他尴尬，但不能表现出来，他附和说：“额……事实上，其实这里的……咳咳，普通人、挺怪谲的，而且他们也会骚扰你们吧？如果可以去私人球场，打球也能更加专心，不是吗？”
李想风度翩翩地摇摇头，说：“还好，公众对我还是挺好的，我一定都不烦他们，虽然有时候骚扰得过分，多少个签名我都会坚持签完，对了，你要签名吗？”
“我？”林杰后退小半步，仿佛李想问他要不要吃特辣火鸡面。“我……咳咳……我还是算了，不打扰你了……”
“放心。”李想眯眼拍拍林杰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怕麻烦，“待会更衣室给你签一张。”
林杰点点头，默认自己要了一张自己很不想要的签名。
这群人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去，林杰突然提高音量，问到：“请问一下！你们要如何才能将这球场让给我们？我已经为球队做好规划了，如果明年能进入一线联赛，我就会贷款建一个足球场，到时候北辰市就拥有两只华夏顶级球队了！”
林杰一说完，所有人站住惊恐地看着他，每个人目瞪口呆，仿佛他说了什么肮脏龌龊的话。
“一线联赛？”李想本来掂着球，听到林杰的话，球自然滚到了远处，“你是开玩笑吧？”
其他人也惊讶坏了，“你别傻了，你几百万的球队，也想进入一线联赛？”
“你知道顶级球队的俱乐部一年的预算多少吗？”
“没有上千万的投资，你想进入一线联赛？”
“就算你进入一线联赛又如何？你没有容纳几万观众的场馆啊！你难道要跟北辰一线队珍科，抢场馆？”
林杰被大家的反应吓了一跳，憋红脸说到：“据我所知，那个场馆可不是珍科独占的，北辰市理论上可以容纳两只一线队，海棠不就有两支队吗？”
“海棠？那是一线城市！有庞大的人口和商业帝国支撑，北辰那只球队天天在联盟中流游荡，哪有什么赞助啊。”
“珍科科技，那可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如果不是珍科，北辰球队早仆街了。”
林杰长叹一口气，明星队的球员看笑话一样看着林杰。
李想更是说：“不亏是商人，真会吹牛，以后别找我了，如果没什么意外，我们会坚持到合同结束。”
林杰上前一步，说：“三倍！我给你三倍的违约金，这样你们每个人都能赚一笔大钱，在这事情上，这不更好吗？”
有些球员定住了，面面相觑地看着对方，有些明星可能连18线都算不上，如果能赚点钱，他们当然很乐意。
可惜李想还是摇摇头，他甚至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旁边一个胖子，笑着说：“你不知道吧？李想今年接了一个网综，搭档莫小玲呢，收入大涨，这球场的会员费李哥一个人全承担了，你们不用担心消费支出什么的。”
胖子说完，周围的明星一言不发，作为‘公众人物’，显然不太喜欢被施舍的感觉，但娱乐圈本来就这么残忍。
“网综？”
“没错。”李想昂起头，自满地说：“不瞒你说，这节目网上点击量挺高的，最新一期，我们还找到北辰女强人，吕丽兰，你想想吧。”
“吕丽兰……”林杰低头念叨这个名字。
李想误以为林杰被他震慑到了，笑眯眯地说：“兄弟，你不会以为我是什么小咖吧？”
李想颇有笑面佛的潜质，说话总含着笑意，让人觉得他很友善，但隐约中能感觉到他自视清高、针针见血的一面。
他藏得很深，现在才露出真容。
李想换了一副犀利且恶狠的面孔，“你走吧，居然有胆子过来叫我放弃这个球场，你以为自己是谁？首富林？看你的样子，似乎很不屑我，那你为什么亲自跑到球场来？有几个臭钱以为全世界都听命于你，跟你说，我认识过，和采访过的大人物多得是，你算老几？”
“听球场负责人说，你好像连足球都没踢过对吧？什么都不懂，幻想带领华夏进入世界杯，你这种人全国千千万万个，没一个真正有本事的，这一行不是有钱就行的。”
“如果没什么事，请从我的面前滚开！”
林杰站在球场中间，被李想狠狠羞辱了一番，李想走了之后，还特意指着林杰说：“还有，你的签名照也别想要了。”
林杰偷偷白了眼，他本来就不想要这个签名。
不得不说，李想比想象中的狡黠多了，他一开始就知道林杰的目的，也看出林杰内心的腹诽。
但林杰还是不服，他觉得李想有一句话不对，他觉得，任何行业只要有钱，就一定行。
晚上回去，林杰查了一下李想的网综，还开通了个会员看了几集，尽是些女人议题，因为话题大胆，在网上充满了争议性，豆瓣评分只有六点几分，但热度却很高，典型的边骂边火的综艺。
李想在里面不是主咖，也不是C位，真正的主咖是这个叫莫小玲的女人。
她以前的综艺节目在电视上可火了，连林杰都看过几集。
李想不过是在一堆女人当中，充当一个傻愣愣的直男角色，猛不其然地发出一些不解风情的男性观点。
李想在节目当中呈现的形象与林杰刚见到的完全不同。
林杰猜想，节目里面他那种装傻，跟机器人一样，定时定点问一句：“什么是C字裤？”这种话，大概率也是节目设计和剧本要求。
林杰打电话给黄雯雯，想问一下她知不知道李想录制节目的时间。
黄雯雯对林杰打电话很兴奋，音调都提高了几分，但听说林杰要问李想的事情，瞬间失望了起来，但依旧尽心尽力。
林杰不用吹灰之力，得到了李想录制下一期节目的通告时间。
为了避免尴尬，或者说林杰不想黄雯雯认为自己只是过于专程‘利用’她，他还与黄雯雯聊了几句。
问了一下有关于李想的事情。
黄雯雯说：“李想这个人在台里风评一般，他喜欢撩女实习生，我刚刚入行的时候，大家都提醒我要小心他，听说台里有一个女孩还被他搞大过肚子。”
“搞大肚子？”
“是的，”黄雯雯说，“我也是听说的，好像在台里呆的时间长一点的人都知道，那个女孩子下场很惨，听说李想不仅甩了她，还利用关系，把那女孩也踢出公司了。”
“我们第一次见面，他就要了我微信，后来陆陆续续给我发信息，问我在干嘛，反正就是那种很暧昧的信息，有时候我没回，他还会发短信责骂我。”黄雯雯唉一声，“总而言之，很神经质的一个人。”
林杰也叹气，心想，像黄雯雯这种这么漂亮的女人，到了一个这么大、复杂的一个环境，出现众星捧月、追珠的情况被不出为奇。
林杰安慰了黄雯雯几句，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与李想的小摩擦。
黄雯雯十分担心林杰，特意提醒他：“你千万要小心他，他做节目时间长，他那个节目还是管民生，以及收取各种民众举报的节目，我听别人说，他认识很多上面的大佬。”
“大佬？”
“没错。”黄雯雯肯定地说，“道理就好像财经的记者，认识很多企业老板一样。”
“他那种节目说是揭露真相，但面对真正棘手和麻烦的公众问题，他们一定会询问过上级的，因此，他可以算得上大人物了。”
林杰向黄雯雯确保自己不会惹事后，才放下电话。
当然，不惹事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