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动手吗?”
一句反问,将皇后萧晞从过往拉回,她得了太后姑母的吩咐,然而事情进展却未如同太后姑母所预料的那般。
扶苏好奇地端详着皇后萧晞,“来都来了,不打一场,你身后那些北境军的车马费岂不是很不划算?”
岐帝圣元十一年的深秋,东海之滨,定州大城的街头巷尾,纷纷瞧了一场好戏。
华服夫人带来的兵马根本打不赢一袭白衣的夫人,眼看即将输得一败涂地……
众目睽睽之下,华服夫人竟命手下点燃了事先埋伏于客栈周围的炸药。
一瞬之间,定州城里最大的客栈轰然倒塌。
“据说那华服夫人是从胤都皇城来的贵人呢!”
客栈老板娘被街尾的花楼嬷嬷拉住了,好奇追探,“他们围堵的可是酒娘你家的客栈哦,你知道那伙军爷从哪来的么?”
“他们还能是哪的贵人呢?”
酒娘怄得郁闷,嫌恶地反问道:“花嬷嬷可是这些年阅尽男色,眼睛都挑花了,竟然没瞧出来么?适才将我家客栈围得铁桶一般的那伙军爷臂上,可是牢牢绑着北境军的徽印呢!!我酒娘还以为花嬷嬷这些年里,那枚徽印可是刻在骨头里了?”
——哦!!是天岐北境军啊!!
闻言,街巷周遭,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定州百姓们脸色一个赛一个的精彩纷呈。
那么如此嚣张跋扈,直接围堵老百姓客栈,招呼都不打,直接炸了客栈。
——除了琅琊萧氏的北境军能干得出来,倒也没有旁的选择。
“哎呦,嬷嬷我年纪的确是大了,眼花是常有的事。”
“不过,既然是北境军抓人,刚才将那伙北境军全部打趴下的白衣姑娘……是谁啊?”
花楼嬷嬷锦帕一甩,眼波流转地盘算起来:“嬷嬷我瞧着挺眼熟的,那白衣姑娘似是在哪见过呢!……还有哦……刚才我瞧着她那身手可真是不错哦……那手中一柄银白的长剑,竟然将那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的华服夫人揍得披头散发,狼狈逃离……哎呀,我可真真是瞧得爽快极了!!”
蓦地,花楼嬷嬷与客栈酒娘身后,却有一身着竹青襦裙,披着大氅,手撑竹伞的姑娘突然出声询问。
“那北境军什么来头呀?为何你们似乎都挺瞧不上那伙军爷的?”
闻言,客栈酒娘率先反应过来,瞥了一眼被适才杀气四溢打斗毁掉的定州客栈,只剩一片惨烈土木废墟。
客栈酒娘冷笑了声:“咱们老百姓哪里敢瞧不起军爷哦。”
花楼嬷嬷亦是点头附和,“其实吧,北境军在穆候手里时,可是驻守咱天岐北境,抵御奴兰国侵袭的大英雄,可惜啊……”
“可惜自从穆候死后,天岐北境军落到了琅琊萧氏手里……前几年定州发了大水,陛下调派了北境军来赈灾……那些北境军的军爷啊,呵,在咱们定州地界上干的那些事,可是连戳着他们脊梁骨痛骂他们十八辈祖宗,都难消解心头之恨啊!!”
手撑竹伞的姑娘愈加好奇:“他们杀老百姓了?”
“哪里是杀人呢?若真是杀人还好一些呢!!”
客栈酒娘捋了一把鬓边落下的发丝,似笑非笑:“大水之后的一年里,咱定州大城日日夜夜都有小婴儿出生呢,多热闹。”
撑伞的手紧攥,姑娘还想再问,客栈酒娘却已挥了挥手,朱唇挤出一抹冷硬的笑意来。
“得嘞!天色不早了,我得去收拾收拾,瞧瞧还剩下些什么可用的东西……下回开店还要用的呢……”
话音未落,却是一粉衫公子领着一裹着厚厚狐裘的小公子朝酒娘走来。
“老板娘可真是抱歉了,我们家夫人的私人恩怨竟连累老板娘的客栈跟着遭殃。”
粉衫公子眉眼风流,直直凝视客栈酒娘时,酒娘脸都有些红了。
花楼嬷嬷哈哈笑起来,忙不迭道,“公子并不需道歉,我们街坊邻居的都瞧见了,不是你家夫人的错。”
“到底声令老板娘蒙受了损失。”
粉衫公子,亦是受了扶苏嘱托前来料理一地狼藉的裴卿卿从怀中掏出一袋银锭子,“小小赔礼,不成敬意,还请老板娘收下。继续将定州客栈开起来,给过往东海之滨的旅客一个宾至如归的落脚地歇息。”
客栈酒娘犹豫了一瞬,也不再推辞,大大方方收下。
她正有句话想告诉裴卿卿,裴卿卿却已经牵着小狐狸秦缺转身离开。
在众人瞧不着之处,小狐狸秦缺偷偷压低了声量,紧张地向自家裴叔叔告状:“我瞧见坏人了!!”
裴卿卿起先并未在意,只当小狐狸秦缺小孩童言童语,好玩地逗着身旁的小毛团子。
“我们缺缺瞧见谁了?谁是坏人?”
“裴叔叔,适才客栈老板娘身后有一着竹青襦裙的姐姐!!”
小狐狸秦缺抓紧了裴卿卿的手,小脸皱得很是忧愁:“那是宫里头国师的侍女,也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医女,父皇曾经嘱咐缺缺,要缺缺离竹青姐姐远一点,不要碰竹青姐姐给缺缺的任何东西呢!!”
闻言,裴卿卿一愣,怎么回事?!
先不论小狐狸秦缺为何要离竹青远一点,单是那竹青姑娘是国师的侍女,便已经足够引起裴卿卿注意。
扶苏适才与他分别时,曾潦草将最近一段时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告诉了他。
天岐的国师,不就是那位在天岐百姓心中,已经死了十年的战神穆候么?
扶苏分明警告了他,秦穆与她有仇,但凡与秦穆有关,无论何事,都不要相信。
那么……秦穆的侍女竹青为何会出现在定州?!
不对,战神秦穆本来就在定州,扶苏她适才离开便是去找的战神秦穆,那么竹青姑娘是领了任务来……
做什么?!
……
…………
夜幕降临,下了一整日的绵绵阴雨,夜里,却有一轮姣姣月亮如银盘般挂在天边。
扶苏站在定州行宫的宫门前,忽然记起秦绝曾经和她说的话。
“阿离,你不想受到束缚,想自由自在,我给你,只要是你要的,我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