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沈悠和陶婉一起从病房出来,楚淮南看向她们,微微一笑后进了门去。
病房里,洛如初靠坐在床头,视线望着窗外,明显在出神。
楚淮南走到她面前,她才反应过来,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三爷爷,悠悠说您有话要和我单独谈,您说吧。”
“小初,外……三爷爷能体会你现在的心情,说再多安慰的话都没用,我来,就想给你讲个故事,一个,关于爱而不得的故事……”
楚淮南在床旁放着的椅子上坐下,苍老褶皱的面上,那双往日角色有神的眼睛,此刻里面蕴满了哀思和追忆。
“上个世纪,有一个医学世家的少爷,去到大西北进行医疗援助,他以为那只不过是一场他生命中援助他人的活动,却不想,他在那里遇到了真爱。然而,他的爱人身份神秘,肩上更是有着太多的重担,如果两人在一起,只会给双方的家族带来无尽的麻烦和灾难……”
回想起这些,楚淮南忍不住泪湿眼眶。
洛如初虽然奇怪楚淮南为何要同她说这些,但也没打断他,半游神半倾听的继续着。
楚淮南深深吸了口气,才有勇气说接下来发生的事:
“这位少爷不知道心爱之人的身份,只以为她是一个对亲人的普通女子,他决定要和她结婚,于是,他留了一封信,之后便回了家去,想要说动家中的父母同意这桩婚事……”
楚淮南攥紧了拳头,艰难的讲述: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不如他所愿,他没人说动父母,甚至还被关了一个月的禁闭,得到自由后,他立刻回到大西北,然而,那里已经没有了他心爱的人。他多方打听,才知道,在他离开后的第二天,那个女子也走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正是因为这一次离开,他和她自此天涯两隔,生死不知。
“三爷爷,您说的这个少爷,难道就是您?”
洛如初从楚淮南那沉痛的表情,哀伤的语调中,察出异样。
闻言,楚淮南沉默半晌,才终于鼓起勇气,道:
“没错,我就是那个少爷。而那个与我相恋的女子……小初,她就是你外婆,你妈妈是我和你外婆的女儿,而你,是我和你外婆唯一的外孙女啊。”
一句话说完,楚淮南已泪如雨下,苍老的面上,有着喜悦与哀伤两种情绪交织。
“你……你说什么?”
洛如初整个人如遭雷击,瞪大了眼,惊愕得差点直接从床铺上站起来。
楚淮南是她外公,这怎么可能?
“三爷爷,外婆的离世的确让我受到很大的打击,很难过,很哀伤,没有了外婆,我在这世上的确就没有了血脉亲人,可您也不必为了我而撒这样的谎……”
“不,小初,我没有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和你外婆,的的确确在年轻的时候相识相知,深深的爱着对方。只是我没想到,她竟然是切赫尔家族的曼·切赫尔·念,我一心想着让家里人接受她,独自离开回家说服家人,却导致我和她硬生生分离这么多年……”
楚淮南老泪纵横:
“连你外婆都不知道,身上流着切赫尔家族的血脉的人,在技艺高超的中医在把脉的时候,会发现他们的脉搏不同于常人的跳动方式,湛厉冥托楚风,让我去给你把脉,开药方调养身体,我在给你把脉的时候,发现你身上拥有切赫尔家族的这一特征……”
楚淮南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泪,继续道:
“这些年,我对接合而架家族一直都很关注,我很清楚,切赫尔家族里没有你的存在,于是我从楚风那里打听,得知了你外婆的存在,就去医院亲自证明,虽然你外婆不知何故,瞳孔已不是当初的蓝色,甚至她极力否认,说不认识我,但我还是认出她来。”
楚淮南的话让洛如初处在剧烈的震惊中,久久无法回神。
好半晌,她才愣愣的开口:
“所以,这段时间我每次来医院,是在我外婆病房里陪着她,就是在护士站将我拦下,和我一起进病房陪外婆,就是因为……外婆是你年轻时候遇到的那个人,因为你还没有忘记外婆,还爱着她?”
洛如初大脑一片空白,却又偏偏问出了这些话,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做梦,还是楚淮南脑子出了问题。
“嗯,的确是这样。”
楚淮南承诺如初的脸上,看出她还没有完全相信自己的这些话,又道:
“楚风专门去了切赫尔家族,拿到了切赫尔家族组长曼·切赫尔·德的DNA数据检测报告,而嘉乐这边也检测了你外婆的DNA,根据数据的相似度,的确是亲兄妹。而你妈妈是我和你外婆的女儿的事,是你外婆离世之前,让楚风带给我的话。”
楚怀南将自己知道的一切,事无巨细,全都告诉洛如初。
他真诚而迫切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诉说内心的渴望:
“小初,都是我不好,害你们受了那么多的苦,可是,这些年,我从来没有停止过寻找你外婆的脚步,我终身不娶,就是为了能够在某一天和她重逢,哪怕是白发苍苍,踽踽而行,也是幸福。可是,我没想到,甚至还没答应和我相认,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小初,你愿意接受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外公吗?”
楚淮南眸子通红,满目哀伤与渴盼。
曼念直到死都没有和他相认,他真的很害怕由她养大的,他们唯一的外孙女,会和她一样,不肯认他。
“在那个年代,外婆当年孤身一人在乡下生活,还怀着妈妈,所经受的闲言碎语和苦难是常人无法想象,可即便这样,她还是坚持生下了我妈妈,而且,她在生命的最后,还让楚风带话给你,让你知道我妈妈是你的女儿,这就说明,在她心里,其实是接受了你的。外婆肯接受你,我自然也不会不认你……外公。”
最后两个字,从洛如初口中说出,有些生硬,可她终究还是叫了出来。
她知道,她的外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说出这个秘密,是为了让她和楚淮南在亲情上,能对彼此有个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