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人生，用危机四伏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对楚风这么轻易就猜到自己心底的想法，湛厉冥多少有些惊讶，只是没表现出来。
安静的房间里，他微微叹了口气，低哑的声音随后响起：
“的确如你所想。”
他没有否定：
“五天前，我去了松市一趟，和永丰财团的代表薇薇安签合同，回来之后，在洛洛外婆出事那个时间点，我在医院外的咖啡厅和她见了一面，期间，洛洛打电话过来说有话要和我说，我便让她来咖啡厅，然后让薇薇安离开。洛洛到来，我和她还没正式开始谈，她和我就先后接到了李嫂和院方的电话……我和洛洛赶到医院的时候，洛洛的外婆已经进了抢救室……”
湛厉冥闭上眼睛，放在书桌上的那只手，紧紧的握成拳，手背上青筋蹦起，额头亦如是。
楚风感觉到他情绪的巨大波动，也知道他不会在这时候说无关的话，那么……
“李嫂事发后就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找着人，而薇薇安又那么巧合的出现在医院外……小嫂子外婆被刺杀身亡，是不是和这两个人有关？”
楚风一语中的，湛厉冥颓然的点了下头。
这一瞬，楚风感觉自己倒抽了口冷气。
如果真是李嫂和薇薇安里应外合，害死了曼念，即便在法律上没有直接的证据，湛厉冥的嫌疑，也难以洗清！
楚风记得，他确定了曼念的身份，从意国回来之后，湛厉冥就让殷越挑选了两名得力忠心的保镖去曼念的病房外守着。
而李嫂，也是很久以前湛厉冥让殷越找的。
对于薇薇安，更是湛厉冥的合作伙伴。
楚风听护士站的小护士们说，当时两名保镖经过护士站，乘电梯离开时，一名小护士奇怪，问他们要去哪里，其中一名保镖回答，李嫂让他们出去办些事。
就这样，两名保镖被只支走。
而在这两名保镖离开后没几分钟，护士们也都去开早会了。
薇薇安正是趁着这个时机下的手。
李嫂和保镖是湛厉冥让殷越去找的，而薇薇安又是湛厉冥的合作伙伴，而且两人还在医院外见面。
即便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是凭着这些，湛厉冥在洛如初面前就已经说不清了。
倘若如初知道这些……
“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楚风语气沉沉，满面凝重，一颗心已沉到谷底。
湛厉冥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个向来雷厉果断的人，此刻却纠结犹豫起来。
理智告诉他，这些事终究瞒不住，应该立刻告诉洛如初。
可在感情上，他却做不到。
他不想失去洛如初，甚至在心里卑微的想着，能瞒一刻是一刻。
“这么说可能有些残忍，但是……隐瞒本身就是一种欺骗，如果小嫂子自己发现，哪怕心里对你还有着信任，她也不会再和你站在一起。再者，切赫尔家族的强悍，你不会不清楚，现在将一切告知，即便他们怀疑你的说法，起码会去认真的查。真要让他们自己查到薇薇安身上，你再说什么，可就晚了。”
尽管知道湛厉冥不会不知道这些，楚风还是将利弊分析给他听。
“冥，或许风说的对，与其咱们在这里自我臆想，草木皆兵，倒不如直截了当的将现在掌握的线索都说，曼·切赫尔·德身为那样一个大家族的族长，又是从战争年代过来的，什么样的阴谋没见过，也许，我们之前的担忧都是杞人忧天，此刻，唯有坦诚相待，才是最佳做法。”
陆祁楠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突然出声。
坐他身侧的楚风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但毕竟是足够持重的人，没有表现出来。
“虽然我和祁楠都这样认为，但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你手里，究竟要怎么做，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和祁楠现先出去了。”
楚风说完，扯了扯陆祁楠，然后起身离开，陆祁楠伸了个懒腰，也站了起来，跟在他身后走人。
偌大的书房里，光线昏暗，寂静得落针可闻，湛厉冥独坐书桌后，深邃幽沉的冷眸中涌动着万千复杂情绪，心中万般纠结……
曾听一个朋友说过，爱情这种东西，看似美好，实则在很多时候会是一种枷锁束缚。
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可他，却宁愿被束缚。
……
洛如初那天和楚淮南谈过之后，就重新振作精神，去到殡仪馆，一直陪着曼念。
湛厉冥见她身子虚弱，劝说了好几次，她却不听。
最终，也就只得由她了。
方才，在休息室和曼·切赫尔·德谈完之后，她就又去到灵堂，一直陪着曼念，直到现在，任凭谁劝都不听。
大家都知道她是想要陪曼念走过人生这最后一程，她现在状态本就不好，担心强行将她带走，或是打晕后带走，都会对她的心灵造成伤害。
看着她就那样不吃不喝的守着曼念，整个人憔悴苍白，就好似天空中漂浮的云朵，随时都会消失般，看着这样的她，所有人的心情都无比的沉重。
而湛厉冥这边，楚风和陆祁楠离开之后，他一个人在书房呆了两个多小时。
出来后，直接去了殡仪馆，当时曼·切赫尔·德还在那里，没有回住的酒店。
两人避过所有眼线，到一间杂物室，密谈了十几分钟。
之后他先离开，而曼·切赫尔·德在他离开后，过了整整一个小时，才从里面出来。
曼·切赫尔·德脸色阴郁，心情极差。
但还是去到灵堂，陪着洛如初继续守曼念。
他到的时候，湛厉冥也在。
两人没有任何交流，但湛厉冥仍清楚的感觉到来自曼·切赫尔·德身上的浓重杀气和敌意。
至于他为何没有当场爆发，显然是顾忌到了在场的洛如初。
……
白昼褪去，黑夜来临，外面的暴雨却不见半分消息，仍旧噼里啪啦，伴随着不时的雷鸣电闪。
湛厉冥看向外面，磅礴暴雨中，几盏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好似要冲破这黑暗和暴雨的桎梏，却又因实在太过微弱而不得实现。
始终就那样散发着些微的光，看了便让人觉得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