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的气氛在房间内弥漫。
还好只有林羡和石原两个人。
两人论实力，是整个工作室里面最接近的。
所以在技术上面，两人的话最多，虽说认识的时间不是最长的。
但是，石原是林羡心中信任度最高的人。
没有之一。
这是不掺杂任何感情的信任。
尴尬持续了十来分钟。
石原是懒得去管林羡说的其他话，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也是唯一的想法。
他好奇自由神的那座屎山。
最终还是由石原开了口。
“那……那座屎山……如何？”
林羡闻声扭头，白了石原一样，满脸的嫌弃之色。
画面诡异至极。
石原不仅仅是在这方面有着极高的天赋与实力。
好歹曾经是被最上层看中的人，要不是他当初为了兄弟，甘于留在《游戏之家》这个网站内，当个闲散的工程组组长。
这会的石原怕不是某某某高级软件工程师了！
名字也不会被大众熟知，需要隐姓埋名。
而现在，这人居然问他一句屎山如何？！
石原心里在打什么小九九，林羡门清啊！
虽然他也想过，不过确实危险。
“祖传代码，谁看谁晦气，触目惊心。”
林羡也只能这样评价了，不然一座史无前例的屎山，他还能怎么评价？
夸人家够“屎？”
“确实晦气。”
石原也是感同身受，自由神引擎十几年的祖传级代码，想想就刺激啊！
哦不，晦气。
但是，怎么看这晦气程度，相较于那边才是真正的晦气。
“那这个……漏子？嗯？”石原说这个嗯的时候，还对林羡挑了挑眉，这意思不要太明显了。
林羡沉默了一会，随即点点头道。
“不失为一种可行的方法。”
顿时，石原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但林羡立马阻止了他的想法。
“过了过了哥！不至于！弄不好人就搭进去了，完全没必要！！”
对于石原心中疯狂的想法，林羡连连摆手。
这事搞不好，那可是现实里面真真把自己搭进去啊！
那可是自由神游戏公司的VR引擎啊！
全世界独此一份的VR引擎！
看一眼这个晦气就已经很难了，石原还想在屎山里面“玩？”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蠢念头啊！
石原被林羡这么连续打断，脑子也清醒了一点点。
是啊，去动人家自由神引擎的程序，这就是违法。
况且祖传代码有个恐怖的地方在于，哪怕修补一个BUG，但是会出现一连串BUG导致程序直接无法运行，这样的事情一抓一大把！
有的时候，不修这个BUG，好过修BUG！
所以祖传代码，尤其是年份越长的，里面有很大一批程序代码是无人敢动的情况。
宁愿层层包裹，藏起来，都不愿意去修改。
代价太大了。
如果被人外部入侵，即使不用找到这一个BUG，其他的东西，满地都是BUG，随便挑一个，都够折腾人了。
这在圈内，无异于是“杀人放火”的大罪！
所以林羡说没必要把人搭进去，丝毫不夸张。
加上他们可是正儿八经的电子工程师。
搞这样的事情，会被上升到最严重的程度。
那可不是什么窃取商业机密啊！
直接就是国与国之间的信息战。
想想就可怕，想想就激动，但是还是别想了！
石原的手还在不自觉的晃动着，这些小动作足以证明，他心中还在想这个事情。
只是碍于某些脸面，不好说出口。
因为话太难听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是表面风平浪静，可是里面已经烂了，外面是屎山，里面是火山，合一起炸开就是满天的屎在飞。”
“唉……都怪你，非要拎这个出来问，我现在想想都觉得犯恶心，密密麻麻的我看了都头痛。”
林羡没好气的说道，无语至极。
他本身天生记忆力极好，加上到了这个世界之后，这个优点更强了。
他现在脑子里面全是挥之不去的阴影！
可是，突然他灵光一闪。
“屎山？！”
石原一看林羡这个表情，就知道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连忙询问。
“你又联想到了什么？”
林羡的眼珠子转了两圈，反问着石原。
“自由神那群人不是什么好人吧？”
“你这不是废话？”
“他们没有职业道德吧？”
“你也是废话吧？你都把人家屎山看了个精光，人家不懂这样操作是吗？有职业道德的叫电子工程师，没职业道德的叫骇客，都是吃一碗饭的人，在没有先决条件的桎梏下，比技术，谁有手段谁厉害，还管什么脏不脏的？”
“对啊！都不是什么好人，必要的情况，自由神他们会不会爬屎山？我要是在里面弄个炸呢？爬到顶，我给引燃了会怎么样？！”
“哈？！”
林羡的灵光一闪，让他越说越激动，石原则是越来越懵逼。
自由神爬屎山然后林羡在里面藏炸？然后给爆了？
这什么跟什么？
“不是，林羡，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点？！”
“就是……我得想想这事，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你先闭嘴，别烦我！”
林羡满脸激动，摆摆手不再搭理石原，反手从桌面上薅起笔记本电脑，坐到了小阳台摆放的懒人沙发上面。
盘着腿就开始了他的从长计议。
石原干脆也不走了，他现在得时刻盯着林羡，以免这个人真的搞出什么事情来。
他要是下楼睡觉，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根本睡不着。
他干脆就在一旁拿起自己的电脑登录上《原神》玩游戏去了。
“大大，泡个面！番茄的，加个卤蛋。”
林羡这指使人的语气相当的理所应当，石原气的牙痒痒又不好发作，只好去给他泡面，加蛋，再端过来。
还要求要番茄的，真挑嘴。
当石原打开林羡的粮仓柜子，只觉得面部肌肉忍不住的抽-搐。
这人是不是只吃番茄味的泡面啊？
啊？
几箱泡面，只有番茄煎蛋口味。
也不嫌腻？
倒进开水，丢了俩卤蛋进去，刚刚准备端过去，就听到林羡的鬼嚎鬼叫。
“大大，微波炉叮一分钟！”
那一刻，石原只觉得自己的拳头梆硬。
依照林羡的吩咐，石原将泡面毕恭毕敬的端了过去，然后坐回到椅子上，继续玩《原神》。
这两天忙的，他还没空看看新接档的风花节任务在国服的表现情况如何。
林羡嗦面的声音传来，隔了一会，他突然问道。
“石原，问你一事，认真的哈，你有没有为了发泄情绪而……删库？”
最后两个字落到石原耳朵里，如同天雷炸开，这口白茶水茶点把他呛死。
“咳咳咳……林羡，你今天是不是喝假酒了？还是你特么受了什么刺激脑子有病？？删库？！这可非常有判头啊！你特么之前大学的时候，导师没给你着重讲过删库在我国刑法里面判的很重吗？”
林羡倒是无所谓的态度，继续反问。
“我知道非常有判头，但是我就想知道，你有没有通过删库发泄过自己的情绪。”
“删库的是最蠢的，是傻-逼！！”
连续两次石原都没有正面回答林羡有还是没有，依照石原的性格，是避重就轻。
“哦，那你是删库后自己给恢复了是吧，雀食雀食，够傻-逼的。”
林羡这么一激，石原骂了一句“你才是傻-逼”后，不说话了。
那么这人就是曾经干过删库，然后良心发现又自己给找回来了！
要是别人找回来的，石原可没法安安稳稳的坐在林羡的面前。
想来被石原删库还找了回来，措施还是到位的，不然永久删库，想想就刺激啊！
林羡以前还对比过两个世界的法律。
现在这个世界的龙华国对于这则法律可是极其严格的！
轻则都是三年起步，上不封顶！
可见多么重视了。
毕竟是刑事犯罪。
“石原，你写过屎山没？”
林羡咬了一口卤蛋，嘴里含糊不清补充道：“哦不对，以您严谨的性格！您是不会写屎山的！！不然当初你头天跟我说好，第二天就能带东西跳槽过来！”
“林羡，你吃面归吃面，能不能别在这个时候提屎山？我都替你觉得没胃口！！”
林羡嗤笑，故意把嗦面巨大声，还说着风凉话。
“哎哟，谁没个嗦面爬屎山的经历呢？对吧石原大大，熬着夜，加着班，只能吃泡面，然后在电脑面前处理着前辈们遗留下来的屎山，好心酸，心里真的苦。”
“连类名都是拼音首字母加上英文混写，还有离谱到夹带方言字母的，一些奇奇怪怪的逻辑，后面还加东西。”
“可怕的还有要规范，要注释，要文档通通都有，可是呐，神逻辑啊，不同人的各种解析过程最后直接整个无解出来！”
“好好的程序员直接干成了铲屎官，想起来就心酸，阴影啊！”
林羡说的这些，石原只觉得自己汗毛直立，毛骨悚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闭嘴！闭嘴！！吃你的面，两个蛋堵不上你的嘴？”
林羡可是看到石原打了个寒颤的，要是说哪个程序员没有经历过屎山的洗礼，那是不可能的。
哪怕是这个世界，这个行业的明文法律要求诸多的情况下，也无法避免屎山的形成，只能说是延缓而已。
毕竟，屎山即使不刻意写，随意写，在有些人的手里就是屎山。
林羡将番茄鸡蛋泡面吃完后，一副打坐的模样，盘坐在懒人沙发上。
他在考虑，要不要特制一个“屎山”然后找个办法，故意把其泄露出去。
然后再在里面加点有意思的东西。
他想起来了，之前蝰蛇的季修贤不是找大道合作VR舱吗？
后来被林羡改为了VR头盔产品。
东西还在设计阶段中。
只要有代码的地方，就有祖传屎山的存在。
只是，若是在这个上面动了手脚，有一个条件是林羡无法掌控的东西。
那就是，他不知道是谁来踩这个雷！
一旦产品研发成功，只要放出消息，即使是试验品，这些同行们有的是办法拿到东西。
之后再加以分析，林羡既然要做这种未雨绸缪的事情，那就不能把这个祖传代码写的过于无解。
要专门留出东西来，不然人家解析个什么劲儿啊？
又要不删代码重构，又要看懂源码，还得是个能被引爆的“屎山。”
林羡有点头疼，这个工作量比重构都复杂。
不过，一旦做出，那是非常损人利己，一本万利的东西！
想到这里，林羡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引得石原的侧目。
“你不会是想整个屎山出来搞人心态吧？”
“哟呵，吃我那么多下午茶，脑子这会反应过来了？”
林羡挨了石原一顿白眼，毫无反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石原，你知道只有自己看得懂，但是三天后连自己都看不懂的屎山，是一种怎样的经历？”
“并且，伴随着偶发且不可复现的重大BUG！”
林羡说这个的时候可激动了，也算是他曾经的经历了。
然而，石原是倒吸一口凉气，扶额闭上了眼，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因为这个世界中行业规矩与法律的限制下，程序员这行的分水岭很奇怪。
因为删库违法，判的很重，删库跑路只是梗，不是万不得已，绝无回头路可言的时候，才会出现删库以泄心头之恨的情况。
加上为了杜绝这样的事情存在，数据库都是要求措施到位，就怕出现万一。
另外，“屎山”也是有所限制要求的。
各个公司都盯得非常紧，注释，文档，规范这些是最基本的要求。
甚至也有要求逻辑的。
这是为了确保一旦员工离职，一定有人能顺利接上。
也正是因为这些条条框框，久而久之形成了一头走到黑的局面，没有太大的变动。
可是，总有一些天才能让自己在公司内无可替代。
一旦离职，能接过这些代码的人几乎没有，这就是实力。
所以，个人的实力形成两种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