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如退军后,第二日就再次卷土重来。平胥大军压在城下,沈意只是往城下看了一眼,便继续和罗锦衣斟茶品茗,仍对方怎么叫阵也不理睬。
杨如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打仗之事不急于一时,他只是想看看沈意的反应而已。
“沈郎君,不如我们来打个赌,你猜这杨如何时退军?”
沈意押了一口茶,淡淡看了杨如一眼,“立刻。”
果真如沈意所说,杨如不久就觉得无趣,现在不是攻城的好时节,况且……他看了一眼城楼上高坐的罗锦衣,阴森一笑,他的大计还没有实施呢。
于是他带兵原路返回,一回到帐子里,就立刻派人去跟踪罗锦衣。但探子来来去去好几次,都没有打探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废物。”杨如心里暗骂一声,面上却不改色,“好的,辛苦了,你们先歇着,本帅亲自前去吧。”
“是。”下面跪着的几个探子皆是心里一暖,想不到杨将军竟如此亲和,心里更是定了要替杨如卖命的决心。
三月的夜还没有回暖,吹来的风依旧还是凉的。罗锦衣陪着沈意在小院里煮茶。
沈意最近突然迷上了茶,连带着罗锦衣都有了口福,一日三餐,次次过后都会有沈意亲手煮的茶。此刻罗锦衣正斜着身子,人虽然坐在沈意旁边的凳子了,但沈意早已经歪到沈意身上靠着了。
“沈郎君今日煮的是什么茶?”罗锦衣又品了一口,“芳香怡人,回甘生津,很是不错。”
“徐渊送过来的,说是叫……茉莉花茶,他总鼓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但味道确实不差。”
罗锦衣将杯里的茶一口饮尽,笑道,“你都还没喝,又怎么知道味道不错。”
沈意刚想开口,就被罗锦衣欺身而上,堵住了嘴。良久才分开。
“哈哈,沈郎君,是不是味道不错?”罗锦衣满脸大写的愉悦。
沈意也不扭捏,大大方方道:“嗯,确实不错。”
而这一切被躲在暗处的杨如尽收眼底,他以前就想不通,沈意为什么会跟着罗锦衣走,直到刚刚……他们,他们竟然亲在一起!
杨如当时就觉得反胃,两个男的,竟然……竟然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他又气又恼,肯定是罗锦衣勾_引沈意的!要不然,沈意为什么会放着好好的御史不做,反而跑到奇田当什么狗屁的将军?
罗锦衣罗锦衣,怎么什么都是罗锦衣!
杨如目如蛇蝎,冷冷地盯着院子里笑闹的二人。二人还在说着什么,都是些家长里短有的没的,丝毫没有发现暗处的杨如。仿佛在他们眼里,自己只是个笑话,杨如有些不平的想。
他一回营,就召集了几个亲信,商讨明日的战事。杨如刚刚说完自己的想法,就遭到了大家的反对。
“将军,不是我信不过你,但这样做真的过于冒险了啊!”
“就是啊将军,让我们兵分三路围劫,且不说玉面阎罗沈意,就一个罗锦衣我们也吃不消啊,这……这谁敢应战?”
杨如沉思几秒,“那行,你们暂且带人拖住沈意,罗锦衣交给我一人来办,其余人则全力以赴,对抗奇田大军!”
众人见杨如都这么说了,只好应下。
于是在第二日,杨如的几个亲信一上战场就直奔沈意而去,招招致命、拳拳相逼,打法又急又猛。沈意一边应付他们,一边还要看奇田大军的阵型,猝不及防之下被挑破左臂上的袖子。
沈意连忙专心应战,罗锦衣见状也上来帮忙。沈意刚想让对方离开,却已经迟了,那几人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法子,竟然将沈意和罗锦衣二人团团围困。
他们是能打,但对方根本不给他们打的机会,对方应该是做过特殊训练,手速极快,骑的马也是极品,速度比一般战马快了两倍。
不知不觉之间,罗锦衣已经被赶到了边缘,杨如见此赶紧上前,与罗锦衣过招。
沈意忙着应付这奇怪的阵法,而罗锦衣则已经被带的越来越远了。
由于平胥的打发素来杂乱无章,罗锦衣和沈意又自顾不暇,因此没人注意到平胥已经悄悄变幻了阵型。奇田本来就擅长联合作战,可就在刚刚,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的军队已经被平胥分割成了数个小块!
王戎笙见状况不对,连忙招呼万停撤兵。但二人之间隔了好远,王戎笙的声音被各种厮杀声、号角声冲击得什么也剩不下了。
还是浮生快速赶过去告诉万停情况。此刻平胥士兵渐渐得势,步步紧逼,好在奇田大军紧赶慢赶终于撤回城,虽然有一定损失,但还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此时人群中不知是谁问了一句,“将军和太子呢?”
大家这才注意到,罗锦衣和沈意好像没有跟上来!
王戎笙赶紧登上城墙,城下满地疮痍,战火与狼烟交织间,哪里还有二人的影子呢?他不由得有些慌,“你说他们……”
“不会有危险的,别急。”浮生拍了拍对方脊背,“那会我见杨如引了罗锦衣过去,我们先别急,他们二人武艺高强,不会有危险的。再者说,万一不幸被抓,杨如也断不敢伤他们分毫。你别急,让我先去打探一下。”
…
平胥军营。
杨如见亲信回来,连忙问道,“人呢?带回来了吗?”
“哈哈,那必须的。话说,罗锦衣呢?”
杨如指了指身后的帐子,“里面晕着呢,劳烦各位看好他,我先去会会我们的玉面阎罗。”
说完杨如就朝关押沈意的军帐走去,走到了门前,帘子都掀起来一角了,杨如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有必要换身衣服,于是命人安排洗浴,摩蹭了一会才进去。
人还没到沈意跟前,沈意就已经闻到了那奇怪的味道,他不由得皱眉,心里有些嫌弃,一个大男人,抹姑娘家的香粉做什么?
这点小动作自然逃不过杨如的眼睛,他问沈意,“怎么,不喜欢?”
沈意:“……”
沈意觉得杨如可能脑子不太正常,两军对垒,他把自己抓过来陪他选香粉?
见沈意不答,他也不自讨没趣,还有正事没做呢,于是他又问道,“沈将军可有婚配?”
沈意:“……”
“那就是没有了,”杨如自言自语,“可又喜欢的人?”
沈意眉头紧锁,“杨将军抓我过来,到底所谓何事?怎么,对奇田的生活很是好奇?那还不如加入奇田。”
奇田,一提起奇田杨如就想到了罗锦衣,一想到罗锦衣,脑海里就自动浮现出那日见到的那个吻……
“闭嘴!”杨如突然暴怒,声音提高了不止一个度,“沈意,你特喵还记得你的根是哪里吗?”
沈意简直都气笑了,“根在哪里?我的根在神州大地,在的是那片土地和百姓,而不是那所谓的平胥,自诩泱泱大国,也不看看,朝堂之中有几人可用?”
“开口闭口就是叛国,若这是叛国,那秦珀呢?当今天下,那个敢言他叛国?”
秦珀是平胥的开国皇帝,也正是秦珀叛离暗无天日的故国,才有了平胥。平胥的历史向来只记英雄辉煌,谁又会提及当初泥潭里的挣扎呢?
杨如被沈意一番话说的愣住了,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是门口的守卫过来报告说罗锦衣醒了。
“罗锦衣?你们把他怎么样了?”杨如还没说话呢,沈意已经忍不住问了。
他原本以为杨如只抓了自己,没想到连罗锦衣都被抓过来了。醒了?所以对方刚刚是昏迷着的?沈意满肚子疑问和担心。
这句话不知哪里又触到了杨如,他挥退守卫,然后对着沈意冷笑道,“罗锦衣,你的眼里还有别的吗?当初到奇田,也是因为罗锦衣吧?”
沈意抬眸,不可置否。
杨如继续道,“罗锦衣终日寻花问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还……”他顿了一下,“哼,你念着他,他未必会念着你。”
说完杨如就点了沈意哑穴,派人好生看守,自己则去会那罗锦衣。
进帐前,他还特地命人宰了只羊,拿沾着血的刀进了营帐,一进去就坐在罗锦衣对面的椅子上。刀往桌子上一架,寒光印着血迹,加上杨如阴沉的眼神,吓得旁边的侍卫手一抖,手里端着的茶就摔了,碎瓷片洒了一地。
“下去。”杨如冷声道。
“杨将军好生威风啊。”罗锦衣故意阴阳怪气道,“战场上装孙子,营帐里装大爷,厉害,厉害。”
“呵,”杨如根本不看罗锦衣,仿佛看他一眼就会脏了自己的眼似的,“嘴皮子耍的再好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人五花大绑了回来。”
“那自然不如杨将军,嘴皮子不利索,武功也不到家,打个仗的,坑蒙拐骗全都上了,还真是不容易。”
罗锦衣继续道,“桌上那刀……”
他故意拖长音量。
杨如赶紧竖起耳朵,罗锦衣终于要问了,他已经想好沈意是怎么“死”在他刀下的故事了,可罗锦衣的回答却再度让他暴跳如雷。
罗锦衣道,“刀上的血迹是羊吧,难为将军了,平胥军营没什么可吃的,还劳烦将军宰羊待客了。”
见杨如脸色难看,罗锦衣又道,“难不成,将军想说这是我家沈意的血迹?哼,”他满脸的骄傲,“怎么可能。”
杨如:“……”
“来人,给我们尊贵的太子殿下松绑,”杨如注视着罗锦衣,只见后者根本不理他,兀自揉着手腕,一边揉还一边嫌弃他帐里的配置。
杨如忍无可忍,“你还有完没完?我特喵是请你来做客的吗?”
“来人,把他给我带到刑室去。”
刑室,一如它的名字,是专门给违纪士兵用刑的地方。
杨如在架子旁精挑细选良久,终于选到个趁手的玩意,他将洛铁扔在炭火中烧着,趁着空档,他挥退众人,问罗锦衣,“是你勾_引的沈意,让他去的奇田吧。”
罗锦衣:“什么叫勾_引,沈郎君分明是和我两情相悦,不过,你嘴里吐不出象牙也可以不说话。”
“很会耍嘴皮子嘛。”杨如拿起烙铁在罗锦衣脸上比划,“嗯……落在哪里好呢?”
滚烫的热气涌在罗锦衣脸上,虽然还没有触及,但皮肤还是红了一片。
罗锦衣却丝毫没有想退缩,“要想这么久嘛?我要是你,就……嘶……”
耳朵上突然穿了撕裂般的疼,杨如手里拿着从罗锦衣左耳上扯下的耳坠,上面刻着“意”字,俨然和沈意昨天射他的一箭同源,他问,“你怎么会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