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锦衣拉着沈意爬上房顶,小心翼翼地松动一小块瓦片,留出一个小眼观察立马的情况。
沈意看着罗锦衣的动作十分不解,“我……”才刚发出一个气声,嘴巴就被罗锦衣捂住了,罗锦衣竖起食指搭在唇边,示意沈意安静。手底的温度越来越高,罗锦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捂在沈意脸上。他连忙取了下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但脸上不可自抑地发烫了起来。
夜色深沉,房顶上两个红着脸的少年看着屋子里同样红着脸的二人。房间里二人的脸色,沈意和罗锦衣在房顶看的清清楚楚。可他们二人绯红的面颊,只有隐在云团背后的月亮知晓,它默默收起光芒,唤来一场盛大的夜雪。
房间里徐渊和季怀信已经吹了灯火,放下帷帐,沈意不敢再看再听,慌忙将瓦片恢复成严丝缝合的模样,由于动作太急,不小心发出咣当一声响,好在房间里的人有正是要忙,没有注意到这声响。
沈意担惊地拍了拍胸口,说真的,上战场都没有这么紧张过!没想到徐渊和季怀信竟然是……怪不得他老觉得二人之间气氛古怪呢,哎,这大千世界,能找到个喜欢的人已经很不容易了,也就不用拘泥性别什么的了,沈意默默想。
“下雪了。”不知何时,罗锦衣已经站了起来,他朝沈意伸出手,“长夜漫漫,与其在这里听墙角,沈郎君,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赏会雪?”
听墙角,还不如你提议的,沈意白了罗锦衣一眼,不过也是,现在还早,不如换个地方看会雪吧。至于为什么不继续在原地呆着,沈意深深地看了眼房上铺的瓦片,要怪就怪你们不隔音吧。
这么想着,沈意抓住罗锦衣的手借了个力起来,随即轻巧地落在自己客房上面。出来的时候没想到会下雪,穿的有些单薄了,沈意觉得有点冷,抬手想拢拢衣服,等等?沈意看向罗锦衣,用眼神询问对方手怎么还没放开。
对上沈意的视线,罗锦衣咧嘴笑道,“你手太冰了,在下这有新推出的人体暖炉服务,客官,试一下嘛?”
大冬天的,沈意也不想离开温暖的掌心,随即大方地点了点头,“行吧,银两先赊着日后再给。”
“好嘞!”罗锦衣说着又拉过沈意另一只手握住,两个大男人手拉手,这姿势着实有些暧昧,但二人好像没有感觉似的,就这这个姿势聊了半宿天。谈话内容从天南到海北,从诗词到歌赋……
沈意知道自己和罗锦衣趣味相投,但没想到彼此的看法和见解会这么默契。直聊到双方都困得睁不开眼,这才拖着有些麻的腿,搀扶着进入房间。也不知道是谁的房间,两人困得睁不开眼,也懒得纠结,一起睡得了。没有激动的心,没有颤抖的手,实在是太困了,一倒头便沉沉睡去。
这寒冬腊月的,怎么那么热,罗锦衣揉了揉眼睛,呀,天已经亮了,他打了个哈欠,今儿个怎的没人叫自己?突然胸口处传来嘟囔声,罗锦衣愣了一下。沈意,沈意!他昨天好像和沈意睡了,“咚咚——”心脏也似是刚回过神来似的,发出强有力的声音。
他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叫趴在他胸口的沈意,“起床了。”
沈意还没睡醒,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继续睡。罗锦衣又摇了摇他,这次沈意直接伸手拉着罗锦衣摇他的爪子压在身下,嗯了一声,还没睡醒的人发出的声音竟然有些甜腻,拉的老长的音调里满是睡意。
面对沈意的背影和声音,罗锦衣突然发现自己y了,他慌忙抽出手,逃也似地出门,只留下声音回荡在房间:“你,你先睡着,我待会来叫你。”
知道跑出好远,罗锦衣都能感受到那股热意,他对着脸颊扇了扇风,想借此降低脸部热量。为什么沈意刚刚的声音那么软,身子那么热……
等等,热?沈意的温度好像不对劲,他皱眉往回跑,一探,果然发了烧,许是染了风寒。他赶紧跑到徐渊门前一顿猛敲,衣衫不整的徐渊被逼得开了门,“殿下?大早上的你催命来了?”
对上徐渊错愕的眼神,罗锦衣也顾不得多说,,“沈意他发烧了,你跟快我过去看看。”
徐渊:???发个烧而已,能不能让他先把衣服穿好?
“他没事吧?”罗锦衣忍不住问。
徐渊握着毛笔的指尖发白,“你他喵还让不让我写了!写一个字问一遍。”他越想越气,这几日稍不注意就会染上风寒,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看罗锦衣那会的架势,还以为沈意烧成什么样子了呢,他也不敢多问。结果……
要是来晚一会,人家烧就退了!
烧烧烧,烧个毛线!徐渊真想扔给罗锦衣一个温度计,没文化真可怕。只是可惜了他美好的早上,想到这里刚刚消下去的怒火又上来了,他气冲冲地写完药方,“一日三次,去抓药。”
事实证明,不管是平常人还是太子,在医生面前挨训都得认真听着。
罗锦衣点头如捣蒜,都怪自己,“昨天晚上就不该拉沈意爬房顶的。”
“爬房顶?”徐渊狐疑地打量着罗锦衣,他想起了昨天听到的响声,“还是昨天晚上,你们干了什么?”
“咳,就赏雪,没别的了。”罗锦衣有些心虚,“本太子先去煎药,你先帮我照顾一下沈意。”说着大步走出房门。
徐渊看着罗锦衣的背影轻哼一声,年轻人,你对知识一无所知!罗锦衣明显是心虚,徐渊翻了个白眼,转头走向沈意。
染上风寒,头本就昏昏沉沉的,沈意很不想起床,但睁眼发现床前站着徐渊,沈意还是被惊了一下,瞳孔猛地放大,“徐,咳咳,徐……徐渊,你怎么来了?”说着眼神还在对方背后打量,怀信没来?
“他有点累,没来。”徐渊环手立在床头,“昨天的事殿下都跟我说了,这次呢,我就不计较了,年轻人嘛,好奇。”
看着沈意一会红一会白的脸色,徐渊暗自勾唇,但是好奇害死猫哦,搅乱了他的春宵,徐渊觉得他得还回来。但鉴于二人还没有这个机会,徐渊便决定大发慈悲地帮帮他们吧。
他走到桌前提起茶壶,又拿了个杯子、搬了板凳,一屁股坐沈意床前。
“啊,我不渴。”沈意连忙道,他现在心虚的紧,可不想麻烦徐渊。
“哈?不喝正好,这是给我的。”徐渊说完也不管沈意迷茫的眼神,兀自说了起来,“你觉得殿下这人怎么样?”
沈意:“?”
徐渊这是,想离开了?不行,罗锦衣的大业还需要他呢,于是沈意赶紧开口,把自己能想到的褒义词说了个遍,末了怕徐渊还想走,又加了句,“虽然传言里的他很不堪言,但只要跟他相处,便会发现他的好。能跟着殿下,是件不错的事吧?”
徐渊一脸的恍然大悟,原来这两还真的是双向暗恋我的天,今天一定要撮合成他们!
看着徐渊大彻大悟的表情,沈意欣慰地点了点头,他可是帮罗锦衣留下了一员大将呢。于是后面不管徐渊问什么,他的回答里总要称赞罗锦衣几句。
但这画风怎么越来越奇怪?沈意挠了挠头,什么姿势体位的他也不懂,于是便道:“全凭殿下喜好,你去问他吧。”
徐渊笑得一脸灿烂,他竖起大拇指,“真不错,我现在就去找罗锦衣。”
沈意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徐渊问的问题都是些什么嘛,好在是应付完了,剩下的就交给罗锦衣了。这么想着,他就安心睡了,可他没想到这一交,交出来个神奇的误会……
走到厨房门口就闻到一股药味,徐渊将罗锦衣手里的蒲扇夺过,“殿下,告诉你个天大的好消息!”
“沈意好了?”
“……”虽然我是医圣,哦不前医圣,那也没到旁人看一眼方子病人就能好的程度啊。不过想起自己的大事,他嘿嘿一笑,“不是,不过比这个还好!我问你,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什么的?”
罗锦衣一头雾水,“没有,也不想有。”说着抽回蒲扇继续扇火,“你要闲的没事去帮我弄一些安神的熏香什么的,这几天老做……老做梦。”想到梦境的内容,他略微有些停顿。
但这停顿立刻就被徐渊捕捉了去,他了然地点点头,“那殿下想不想根治?”
罗锦衣愣了一下,感觉并不是很想,但面上还是点了点头,毕竟话已经说出口了,徐渊肯定以为自己做噩梦了。
“和沈意有关?”徐渊问完也不管罗锦衣一脸的震惊,心道嘿嘿,你一会绝对惊到跳起!
他凑近小声对罗锦衣道,“沈意说他喜欢你!”
什么!罗锦衣呆住了,沈意,喜欢,自己?怎么可能……
没见罗锦衣跳起来,徐渊显然有些失望,“别傻笑了。”他略带嫌弃地看着罗锦衣,“不过,你不喜欢沈意?”
“没有,咳,不过我觉得是不是有点,早?”罗锦衣想了下,还是不太相信沈意会喜欢自己,但徐渊又说的信誓旦旦……
其实这很简单,只需要去问问沈意,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可罗锦衣怯了,怕这是真的,又怕这不是真的。
他是喜欢沈意,在京城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了,可那时自己一个劲地拿大业、人才套成枷锁,圈禁着这份喜欢。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就消失了呢?罗锦衣自欺欺人地想道。
时间是万能的,但在感情面前,这句话便显得十分苍白无力。药已经熬好交给徐渊了,罗锦衣自己坐在火炉旁,眼底的火苗和炉火一起跳跃着。一直坐到了日薄西山、飞鸟南归,这才起身。
快到晚饭时间了,听徐渊和季怀信说沈意一天对没怎么吃东西,于是他边随便做了碗面,然而……他只会做长寿面,他边揉面边想,也不知沈意是否介意吃很久很久的长寿面?
昨晚应该是最后一场雪了,大地解封被冰雪封印的山川河流,准备迎接春色。
罗锦衣在门口深呼吸了半天,终于,推开了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