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微风渐凉,撩拨着眼中情意。
苏以星的目光定格到了宫墙上的那人,一袭素白衣裳在繁华的皇城里显得那么单薄,苏以星看不到她目光中的波光潋滟,却能看到她往纸鸢飞起的方向看去。
被丝线拉扯着掌握在玉雯手里的纸鸢在风中左右摇摆着,飞的过高,拉的过紧,总是会有一些意外发生。
“哎呀”玉雯再掌握不了那纸鸢的方向,手里只余一段断掉的丝线,而那纸鸢却已经是追寻着风的方向而去。
那纸鸢稳稳低落在了苏以星的脚边,苏以星蹲下来捡起了江如宁亲手制作的纸鸢,再抬头时,那宫墙上的人儿已经不见了。江如宁下了城墙,她今天所要做的就是告诉苏以星可以准备着了,如今,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再不必多停留在那里,虽然她真的很想知道十五和苏以星在那个租住的院子里过的怎么样,可是她不能这样,不能过多停留引起别人的注意。
纸鸢从手中飞走了的玉雯很是难过,刚开始1她还追赶着那只纸鸢,可是后来,纸鸢随风飞过了宫墙,一道石壁阻住了她的去路,那只纸鸢彻底离开了她的视线,只是在那里着急地跳着脚。
江如宁走下来安慰着她,“好了,没了这一个,我们再做另一个。”
玉雯最爱哭鼻子,就算现在不过好似一只纸鸢没了而已,她也已经是哭的满面泪痕,她用袖子胡乱地擦着脸,委屈地看着江如宁,“可是娘娘,这个是你花了一晚上的时间亲手做出来的。”
她眼中的1波光粼粼触动到了江如宁的内心,只余一处的柔软大概就是给这些人的吧,玉雯比她矮了一个头左右,看她这般难过的样子,江如宁微笑着伸出手摸着她的头说道:“没事,我再做一个就是了。”
“可是,娘娘........”玉雯吸了一下鼻子说道。
江如宁撤下了自己的手,虽还笑着,可那话语中的语气却是那么地冷漠,“好了,再多说下去就没意义了。我们出来的时间太长了,回去吧。”
玉雯不似兰茵,没有那么细心,也许是被江如宁保护的太好了,所以才会这么单纯,江如宁说着出来她也就那么跟着出来了,江如宁说回去她也就跟着回去,也许就是这样,才是最合江如宁意的吧。
跟在江如宁后面的玉雯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看着纸鸢飞走的方向,心里也在想着找个时间一定要出宫去吧纸鸢找回来。可是她又如何得知这只纸鸢是她最敬爱的娘娘故意放出去的呢。
拿着纸鸢仔细端详着的苏以星回到了租住的房子里,这里虽比不上黑龙寨,但也比得上皇城里一般大户人家了,记得当初让别人来看房子的时候,要求就是院子一定要足够大,还要能看到皇宫。黑龙寨的人办事效率一向很高,没有多长时间就替他找好了这个房子,在看到这个房子的时候,苏以星是极其满意的,因为他发现这个房子不仅能看到皇宫,而且离皇宫较为偏僻的朱雀门很近,观察了一段时日,苏以星发现朱雀门的守卫并不是很严,而且每天晚上在交接班的时候还会出现一段空窗期,发现了这些之后,苏以星也在心里盘算着以后的打算。
“星哥哥”待在院子里的十五看到苏以星拿着纸鸢回来了,开心地跑到了他的面前。
苏以星停在了十五的面前,一直研究着这只纸鸢,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再怎么来回翻看着也只是一只普通的纸鸢而已,十五见他皱着眉头,一副很难看的表情,问道:“星哥哥,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看不懂这个东西哪里不一样。”
“给我看看吧。”
十五一双白嫩的小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晃着,移开纸鸢,苏以星看到的是十五那双亮亮的眸子,也不太好拒绝他,苏以星手一伸,就把纸鸢递到了他的面前,“呐,给你,可不许弄坏了啊。”
“嗯”十五接过纸鸢,和苏以星一样,拿着纸鸢就是一阵捣鼓,不过没到一会儿,他就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地方,纸鸢的龙骨,苏以星还没来得及惊呼一下,十五就利索的抽掉了龙骨,并且掰断了开来,站在一旁的苏以星看着躺在地上毫无灵魂的纸鸢,还有一段断掉的龙骨,扶着额蹲了下来哀叹道:“不是让你别弄坏吗,这下倒好,你不但弄坏了还拆了它,早知道就不给你了。”
十五掰开了手里的那段龙骨,看见那截中间夹着一个白色的类似于纸条的东西,正想给苏以星看,一抬头没看到,这一低头才看到苏以星捂着眼睛不忍直视地上的一堆,小小的十五也蹲了下来,用力扒开了苏以星的双手,只见苏以星是一脸的哀怨,连眼神里也满是怨意,十五将自己发现到的东西递到了苏以星的眼前,那张软乎乎的脸蛋也咧了开来,“星哥哥你看,我找到了这个。”
苏以星不耐烦地接过来,“什么东西”这到了自己的手里才算是看清楚了,他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用力把龙骨掰的平整开来,取出了里面的纸条,却也是像十五一样,把那截龙骨扔到了地上,展开纸条,上面是很好看的娟秀小字。上书:
三日之后,司计房采办,白鸽可行。苏以星,多谢你能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帮助我,若有来生,你的恩情,如宁定当生死以报。
看完了这些,苏以星呢喃了起来:“谁要你来世生死以报啊,我想要的只有你的今生罢了。”
十五拿过了苏以星垂下的手里的纸条,认真的看了起来,然后发表了自己的见解,“星哥哥,宁姐姐是不是不喜欢你啊,不然怎么会说谢谢你啊。”
本还在伤感着的苏以星着实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扎到了心里,若是能吐血的话,只怕他现在会一口血喷出来,他没好气地低下头看着十五,“谁告诉你宁儿不喜欢我的,宁儿不知道多喜欢我呢。”
“星哥哥骗人,星哥哥以前明明说过,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是不会对彼此说谢谢和对不起的。现在宁姐姐对哥哥说了谢谢,那就证明宁姐姐不喜欢星哥哥。星哥哥又何必这样自欺欺人呢。”
十五的话句句戳心,每一个字都深深地扎进了苏以星的心里,右手的拳头已经紧紧握住了,若现在站在眼前的是其他人,苏以星一定会打的他鼻青脸肿,可奈何站在自己眼前,还扎着自己心的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更何况那些话他也的确说过,想到这里,苏以星的拳头才算是慢慢松了下来。
为了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苏以星深呼吸了一下,斜着眼睛看着还是一脸纯良无害的十五,无奈地说了句:“你记性好,你厉害,我不跟你争了,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说着,苏以星就朝着大门走去,一头雾水的十五在后面喊道:“星哥哥,你去哪儿啊?”
苏以星头也不回地说道:“出去拿鸽子。”
“我跟你一起去。”
苏以星身高腿长的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大门面前,可是却没有立马开门,而是等到十五撞上了他,他才回过头来,如同下命令一般说道:“你!留在家里,哪都不许去,我过一会儿就回来。”
“可是........”
“别不听话,我回来给你带糖葫芦吃。”
十五瘪了瘪嘴,委屈道:“那好吧,看在糖葫芦的面子上1我就不跟你一起去了。”
“真乖。”苏以星满意地揉了揉十五的头,打开门就出去了。刚走出没几步,苏以星怕把食物一个人留在家里会有什么,便又原路返回,将大门从外面锁住了,营造出一个家里的没人的样子,虽然平时嘴上嫌弃着十五,可还是自心里关心着他的。
一路走走停停,注意着有没有人跟踪着自己,苏以星走到了掩在皇城繁荣下的一处偏僻角落的宅子前,张望了一会儿,确定没人,这才对着门先轻叩了三下,再重叩了两下。
“吱呀”古朴的大门开了,一身黑衣,戴着面具的男人站在门后,苏以星很快就从这个缝里闪了进去。进去了之后才是又自在了起来。
只听见后面的神秘男人开口道:“寨主来这儿,有什么吩咐。”
站在院子中央的苏以星回过身,看着这个把自己裹起来的男人,说道:“你声音真难听。”
能明显听到的是男子轻笑了一声,“多年不曾与人交谈,早已不太会说话了,自然连嗓子也会老朽的。”
“我要一些白鸽,有吗?”
男子回道:“有,请寨主跟我过来。”
男子在前面带路,苏以星跟在他的后面进到了屋子里,浓郁的药味让苏以星皱起了眉头,凌乱的屋里到处都爬着壁虎和蜘蛛,还有一个透明的箱子里是昂着头,吐着信子的缠绕在一起的蛇,这些引起了苏以星强烈的不适感,“跟这些东西生活在一起,难怪当初义父会赶走你,不让你来当寨主。”
走在前面的男子掩在面具下的嘴角勾了起来,“义父没错,我不适合与人打交道,跟这些东西在一起,我才会觉得自在。”
来到屋子的最里面,男子扭动着墙壁上的一个机关,整面墙移动了起来,又是一个空旷的院子,苏以星知道这个人的能耐有多大,黑龙寨能一直这样繁荣下去,靠的也是他,所以苏以星对这些也就见怪不怪了,只知道跟着人进去,这片院子倒也正常,一边种着一些蔬菜,而另一边则养着一些白鸽,鸡鸭什么的较为正常的东西。男子蹲了下来去抓白鸽,苏以星抱着双臂,站在他的背后,继续道:“可是你的脸就是因为这些东西才毁掉的,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想放弃的想法?”
本在抓白鸽的男子手很明显地抖了一下,随而又说道:“没有,容貌对于我来说没有这些东西重要,这是我的爱好,我又怎么会放弃呢。好了。”男子将最后一只白鸽放到了笼子里,站起来,递到了苏以星的面前。
一双手都掩盖在黑色手套下,苏以星接过了笼子,“倒是遮盖的严实。”
“不想吓到别人。”
“走了”苏以星没有在这里多作停留的想法,因为他清楚的这个人是不想别人在这里多待着的,往前走了几步,苏以星停了下来,没有回头,“义父已经走了,若是想回去就回去。大哥。”
说完这句话,苏以星立马走了出去。只留下男子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不断回味着他的那声“大哥。”这是多少年都不曾听到过的称呼了,男子取下手上的手套,入目的是触目惊心的烧伤痕迹,而抬起头,那面具不曾遮到的地方也纵横着一点伤痕。
他喃喃道:“再也回不去了。”
离开这个让他不适的宅子的苏以星站在大街上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还是像从前在黑龙寨一样,如果不是因为小时候被他养的那些东西咬过,苏以星也是能接受这些的。
回到正常街道上的苏以星心情好了大半,只是手里拎着的这个有点大的笼子却是与他整体的感觉不搭。这整条街上的人都1那样看着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手里拎着一个装了七八只白鸽的笼子走着,这着实是一道风景线,可他自己还是不知。
看到不远处有卖糖葫芦的,苏以星想起对十五说的要带糖葫芦给他的话,立马加快脚步走上前去,看着这些糖葫芦,苏以星问着这个卖的老爷爷,“爷爷,这个糖葫芦怎么卖啊?”
“两文钱一个。”爷爷如是回着。
“那给我拿两个吧。”
“好嘞。”
苏以星放下笼子,从自己的衣服里掏着钱袋,已经将两只糖葫芦包好的老爷爷看着笼子,又看着苏以星,忍不住1问道:“小伙子,你一个年轻人拿这么大一个笼子,还装着这么多只鸽子是干什么呀?”
苏以星掏出了钱袋,拿出了四文钱递给老爷爷,笑道:“家中娘子想要。”
接过钱的老爷爷将糖葫芦递给了苏以星,看着他一副俏生生的模样,又听着他的娘子,不禁感慨道:“你待你娘子真好啊,你娘子有你这个相公可是八辈子修来的好福气啊。”
苏以星把糖葫芦贴身收好,重新拎起笼子,咧着嘴笑道:“我遇到我家娘子才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