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段故事诉说都会从很久之前开始,每一个人都拥有着别人看不透的人生,每一个不舍的背后都是一段不想提及的过去。
至少在江如宁的眼里,从与田大婶这短短的接触来看,她一直都以为田大婶是一个乐观的人,看起来也不会有什么事会打扰到她。
可是就在她送着田大婶出去的时候,她很清楚的听到了田大婶在外面说的那句话,江如宁大致也猜出来了,田大婶说的大概是自己的女儿如果还在的话,应该也有江如宁这么大了。
而现在她也是在这听着苏以星对她说着关于田大婶的事。
苏以星转过身,看着山下的青绿,缓缓说道:“其实这个寨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不容易之人。”
“我记忆里的黑龙寨一开始并没有那么多人,是后来逐年增加的,他们每一个人来的时候,要么是心灰意冷,在也没有活下去的意志了,要么是失去了方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过活。他们都不是一个地方的人,他们所经历的也大有不同。”
“有家破人亡的,有自身残废的,也有苟延残喘的,我问过义父,为什么要收留他们,义父告诉我,说他们都是可怜之人,如果我们再不收留帮助他们,他们要么不是死,就是会到一个地方,将自己的痛苦加注在那些无辜人的身上。义父说当初黑龙寨建立的时候就是因为没有一个人愿意救济第一任寨主,所以才会建立起黑龙寨。一开始的黑龙寨是以打劫抢劫为主的,可是慢慢到了后来,天下的难民增多,寨子里就开始了接济难民,也是因为这个黑龙寨在天下的名声和支持者也众多。”
“我记得田大婶是在我九岁那年来的。那个时候我就站在那儿”
江如宁顺着苏以星指着的方向看去,那是他们昨天来的时候所看到的黑龙寨的哨岗。
“我站在那里,等了一天,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看到义父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人。那时候,田大婶是双眼无神地跟在我义父后面的,而她的身上还披着义父的衣服。”
“后来,是义父主动告诉我的,他说田大婶是山下一户人家的媳妇儿,无意间招惹了那个地方的恶霸,一家五口被残忍杀害,而田大婶还是义父无意间经过的时候发现她还活着的,义父怕她做傻事,就把她带回了黑龙寨,后来的每一天义父都陪在田大婶的后面。”
听完了这些,江如宁问道:“那,田大婶的女儿是怎么回事?”
苏以星:“那是后来田大婶自己告诉我的了,她说她有一个五岁的女儿,长的很可爱,却也是在那一次事情里被无情杀害了。从那以后,田大婶一看到跟她女儿差不多年岁的姑娘就会忍不住多看上几眼,可是这次对于你,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看你亲和,第一次见面就待她极好,心里暖和了几分,所以才忍不住这样的吧。”
“这世上最难熬的就是自己的身边人都离自己而去,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说着说着,江如宁又想起了自己的家人也没有了,最相似的经历最容易建立联系。
看她这样,苏以星笑着将手搭上她的肩膀,“你还有我啊,我就是你的亲人,你怎么能说只剩下你自己了呢?”
“嗯,还有你,就像我另一个哥哥一样。”
哥哥,听她这样说着,苏以星却是不太高兴了,本来还想着这样下去,然后再说点什么其他的,可这一句话就被憋回来了,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真的到达这一个人的心里。
看苏以星一个人还楞在原地,走出去了一段路的江如宁喊道:“喂,你还带不带我看看这里啊?”
“哦来了。”
苏以星回道,顺带还拍了一下自己的脑子,心道:“想那么多干什么,现在好好的不就行了嘛,反正在这里,就算自己没有名分,陪着她的还是自己。”
这一个下午苏以星带着江如宁逛了这黑龙寨的大半个后山。
从绿树葱茏的深处,到鲜花遍地的谷地,再到流水潺潺的小瀑布。
这一下午,苏以星摘了不少的果子,江如宁也在花田里玩的开心,采了不少的鲜花,想着正好回去能做一些鲜花饼还能做一些花茶。
正好在她出神玩的时候,苏以星也从小溪里抓了不少的螃蟹,两个人一商量,这就拍板决定了回去给寨子里的人做着吃。
刚回到寨子里,江如宁一回头就没有再看见苏以星的身影了,正奇怪着,环顾了一圈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不过苏以星亲手抓来的螃蟹却是被打包好放在了她的脚边。
江如宁一弯腰拿起了这提螃蟹,想着他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可能就没跟她说先走了,想是这么想的,可是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走了一会儿之后才发现,她根本就找不到厨房在哪啊,而且,怎么感觉走的路也来越不对劲了。
“江姑娘,是吧?”
听到身后的声音,江如宁一转身,看见的却是白白。
“白公子。”
白白本来只是想出来走走,可是一出来就看见江如宁一个人两个手上都拿着东西在这里四处张望,猜想着她大概是不知道路怎么走,这才出来了。
“江姑娘这是迷路了?又是螃蟹,又是果子的,怎么不见大当家的啊?”
江如宁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苏以星去哪了,那个白公子,我找不到去厨房的路,你能不能带我过去?”
白白点了点头:“可以。”
耿直如白白,说是带路就只是带路,真的一点都不会做其他的事情,连江如宁手上的东西也不帮着江如宁提着。
“好了,到了。以后啊,江姑娘想出去做什么,还是带一个人比较好。”
“诶,可千万不要找我家这个大哥,不靠谱。”
江如宁一时语塞,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白白说的也没错,苏以星当真是不靠谱的,就那么在寨子前面丢下了她一个人,连她该去哪都不告诉她,还把东西都丢在她的脚边,明摆着就是让她一个人做这些事情,这下她可是在心里把苏以星骂了好几遍。
不过对于这个把她从那边带到寨子里的白白,她还是有点好映象的,对于人家把她带过来,她还是笑着道了一声谢。
看着白白摇着扇子走了,江如宁也是松了一口气,拿起自己手上的那一提螃蟹,说道:“你啊,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让我一个人在那里找不到路,还把这一挂东西丢给我,你啊……”
“江姑娘”
正在发着牢骚的江如宁一下子被这声音给吓得差点魂都没了。
手上拿着东西的江如宁也没办法跟田大婶打招呼,只能站在这尴尬地笑着:“田大婶,好巧啊。”
田大婶见她手上拿着不少东西,立马从她的手上拿过了这一挂螃蟹。
“巧什么啊,我这是一直都在这儿的,倒是你啊,怎么过来了?”
江如宁将单手拿的果子用两只手兜着,这下也是轻松了许多,“苏以星捉了不少螃蟹,我就想拿过来给大家做着。”
田大婶领着江如宁进了厨房,发现这里并没有太多的杂乱,每一道菜都是分成了五盘在长条桌上摆的整整齐齐的。
而且这里也没有很多的人,没有什么很重的油烟味。
这也是让江如宁感觉到了一点舒适的感觉。
田大婶拿过来了一个菜盆,江如宁也是领会了意思,把果子全数放了进去,又在田大婶的指引下,将袖子里的鲜花放进了另一个盆里,用水浸泡着。
“以星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平时最喜欢的就是去后山那个小瀑布那儿抓螃蟹抓鱼什么的,每次在那边一待就是一下午,一回来啊就是带许多回来,那些啊都够吃好几天的。”
田大婶很熟练地清洗着螃蟹,看的出来苏以星真的是经常做这些事。
“田大婶,我帮你吧。”
江如宁正准备伸手去帮忙,却一把被田大婶给拦了下来。
田大婶:“不用你帮忙,你好好地去玩或者去干嘛就行了,这里啊有我还有那几个人就行了。虽然人多,可是都整理好了,之后啊做起来会很快的,你就好好待着吧。”
田大婶拦着,江如宁也没办法,她知道别人跟她说了这些话之后,定然是不会再想多去说其他的话了,既然田大婶不让她做这些事,那她也不可能真的就像田大婶说的一样,就在这里坐着玩着。
很快地江如宁就找到了自己能做的事。
采的花瓣和果子还在这,江如宁把果子洗干净了放在了盘子里,还问着厨房里的人找到了桂花蜜,浇了一点上去之后,江如宁还特意拿了一个塞到了田大婶的嘴里,田大婶也是直夸着好吃,桂花蜜的甜味中和了一下果子的酸味,味道正正好。
田大婶给她拿来了面粉,她也就自己一个人在这边一点都不麻烦别人的揉着自己的面团,揉好了之后放在那边醒着。
洗净鲜花之后,有一部分被她用来了给面粉上色,另一部分也是被她做着馅。
在她将腌制好的鲜花包到面团中的时候,这厨房里的几个人都凑了过来,看着这新颖的面饼,他们也是好奇了起来。
“这鲜花也能用来做馅啊?”
江如宁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笑道:“当然能了,鲜花做馅,面团中既会有麦子的清香,也有花的香和花蜜的甘甜。很好吃的。”
另一个年龄不大不小的姑娘说道:“我还以为像江姑娘这样的大小姐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没想到江姑娘还会这些。”
江如宁:“大家都是一样的,这些必须会的我怎么可能会不接触呢。”
包的大概差不多之后,江如宁也是在这些人的帮助下把饼都放到了锅上去蒸。
快到晚上了,他们也忙碌了起来,本来江如宁是想过去帮忙到底,不过田大婶还是拦住了她,说这里的事情不用她做,她只要好好地等着吃饭就行了。
见她们那么坚持,江如宁也就自己拿着蒸好了的鲜花饼坐到了外面的廊沿上。
一下一下地掰着饼吃着,心思却是飘到了九霄云外,想着那时候一走了之,现在却是有点后悔,她不知道魏林荃会在皇城里怎么过,也不知道皇后会怎么被责罚。
背着手拿着东西的苏以星朝她靠近着,看她那样毫无灵魂地吃着东西,大概也能猜到个几分她在想什么。
走到旁边之后,见江如宁还没发现他,干脆就拿出了背后的东西,是一个做的很好看的花冠,一下子戴在了她的头上。
江如宁伸手去摸,花冠一下掉了下来,落在了她的双膝上。
还未来得及去看这花冠,就见苏以星也坐在了她的身边,伸手拿走了掉在她身上的花冠。
“这是给你的,来,戴好了。”
苏以星把花冠重新戴上,而江如宁还是嘴里塞的满满当当的,嘴巴塞的鼓鼓的,一双清明眸子睁的是那么纯净。苏以星看着她把花冠戴上去,心跳的极快。
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在变化,苏以星快速把花冠戴好之后,整理了一下自己,坐正了起来。
毕竟有些人即使在你的面前,你也不能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而有些人,纵使你陪她的时间再长,也无法磨灭另一个人在她心里的地位。
而苏以星恰恰是明白这件事的。
“你突然不见就是去给我做这个了?”江如宁问道。
苏以星从她手上掰下了一点饼子往嘴里塞着点了点头,“嗯。”
“真不知道我是该谢你还是该说你啊。”江如宁无奈着。
苏以星一脸蒙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了?”
江如宁:“你要去给我惊喜,你好歹把我带回来啊,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不知道路,还拿着你的那些东西兜了好几个圈子,还是白公子来把我带到厨房去的。”
听了这话,苏以星才算是想了起来,他赔礼道:“这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一下子没想起来,我以为你都认识路了。”
江如宁白了她一眼,“我才来第二天,怎么可能会认路。”
苏以星认真说道:“我一直都认为你在黑龙寨待了好久,以为你认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