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百花尽放,清明时节最好的莫过于出外踏青。距离江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有两个多月了,而家里那些堂妹表妹回来也有半个月了,这么长的时间里,江如宁一直专心陪着她们,安慰着她们,偶尔的还是会有几个小妹妹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做上噩梦,而江如宁在这半个月里的每一天夜里都会守着,只要谁有了一点动静,她就会过去陪着,自己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来。
这天,一袭湖蓝曳地长裙的江水蓝跑到了正在给她们做衣服的江如宁身边,江如宁做着衣服,眼神聚集在布料上,可是余光还是能瞥到江水蓝一副想说话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表情,江如宁捻针线穿过布料,问道:“想说什么就说吧,这样忍着可还辛苦?”
江水蓝眨巴着她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说道:“堂姐,快到清明节了,我们会不会出去踏青啊?”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想来的确也是,从前家人都还在的时候,在清明节这天是会出去踏青游湖的,可是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几个人也被关在这深院里许久,也是该待他们出去走走了,江如宁放下手上的东西,转过来看着江水蓝,抚摸着她的头,微微笑道:“只要你们愿意出去,堂姐就带你们出去。”
听到这话的江水蓝高兴地站了起来,“真的吗?”
抬头看着她的江如宁笑道:“当然是真的,去准备准备,后天我们就去。”
“好。”江水蓝很欢喜地点了点头。
看着那般高兴的江水蓝踩着1欢快的步子出去了,江如宁的心里却升上了一个想法:要不要告诉三郎。让他一起去?心里想着,江如宁将未做完的衣服放到了篮子里,自言自语道:“算了,不跟他说了,还是我们自己去吧。”
选好的踏青的日子很快就来临了,这天一大早,江如宁早早地就起来准备着一天所需要吃的东西,还有一些踏青游玩必须的东西。待准备好了,几个妹妹也已经收拾好了,领着她们出了门,前一天预定的几辆马车都在门外候着,江如宁将所有东西放在了自己坐的马车里,也让她们三个人一辆车坐下了,告诉了车夫要去的地方。
行了半个时辰,马车停在了青禹湖旁边,江如宁掀开车帘,看到的是许多身着华服的男女在这里趣玩着,形形色色的纸鸢在天空中飞着,江如宁微微一笑跳下了马车,拿好了自己的东西,从钱袋里拿出了一锭银子给车夫,“多谢了。”
车夫接过银子连忙道谢,随即就赶着车走了。
在家里憋了那么长时间的几个妹妹见到这副场景,都极为高兴,正走着,却听到来往的几个人在吐槽着。
“可惜了,湖中岛今年不能上去了。”“是啊,要知道往年里,那岛上开的花可是最好看的。”“听说是一位贵人包下了,不许其他人上去,你知道吗?”“哪能不知道啊,那赵大人都贴告示了,不然今年怎么大家都不说去那岛上了?”
两个弱冠少年从江如宁的身边路过交谈着,听着这俩人的对话,江如宁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湖中岛,想起的是曾经一家人在那里游玩踏青的,那些美好的画面在脑中快速闪过,有江韫玉和江奕辰陪着她放纸鸢的画面,也有自己的娘亲做好青团与子福,那时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可惜再也回不去了。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得自己来扛,连来这里好好游玩都成了一种奢侈。
“娘娘。”
一声男声响起,把江如宁从回忆的深渊中拉了出来,江如宁看见的是段江拱手弯腰在自己的面前,“段江?你怎么在这儿?”
段江直起身子,回道:“娘娘,陛下让我来接您和几位姑娘去那岛上。”
“原来真的是他干的。”江如宁一个没忍住把自己内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陛下是为了能1让娘娘好好放松一下,这才让赵大人贴了告示,说今年的湖中岛不对其他人开放。”
“他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的?”其实那天江如宁心里想着要不要告知魏林筌,但最后又没说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魏林筌是不会不知道她在干嘛的,从贤王到段江,可能还会有其他的人,江如宁虽不喜欢这样被别人跟着,可是却又不能赶走他们,她是知道魏林筌是害怕她出事才会这样的,如此,她又怎么会不领情呢?
段江咽了一口口水,将魏林筌教给他的话转达给江如宁,“娘娘要是想知道的话,就请与属下一起登船去往湖中岛,亲自询问陛下。”
江如宁知道段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而现在他却能说出这样1的话,江如宁自然也知道是有人在教着他的,“你们1主仆二人1一唱一和的倒也配合的默契啊。”
这样一句话,落在段江的耳中却是如同一句夸奖一般,“多谢娘娘夸赞,还请娘娘随属下登船。”
“好。”
江如宁招呼着几个妹妹过来了,上了船,船夫缓缓撑着竿,江如宁站在甲板上,湖风微微吹过,总是那般的舒适,江如宁闭上双眼,仔细感受着来自自然1的1惬意。船行过许久,到了湖畔。
在这边早早候着的魏林筌看到船来了,也看到了船上的人在看着自己缓缓靠近,船靠岸,魏林筌伸手去接江如宁“阿宁”。
江如宁一行几个人被领到了湖中岛的中央,一大片的草地,周围的花儿开得艳丽,江水蓝和另外几个人去放纸鸢,段江则是在不远处候着,江如宁躺在魏林筌的腿上,侧着头看到的是魏巡和樊梨浠两个人在放着纸鸢,“我记得那个女子是桃鸢阁的花魁樊梨浠,没想到这才短短几天,贤王就把冰山美人给撩到手了。”
魏林筌满眼是爱的看着她,伸手抚摸着她的头,“本就是一对璧人,只是因为一些误会才导致了分离,现在重新在一起倒也不是难事吧。”
“他们之间有什么故事吗?”江如宁发问道。
魏林筌抬眼看向那边现在玩的正好的两个人,眼前显出的是他们的故事,缓缓向江如宁道来,而江如宁就那样头枕着他的一双腿仔细听着。
那还是十六岁的贤王了,那时候的他从小习武,文韬武略大魏无双,逢战必胜,因此从他十三岁去戍守边关之时,边关就一直安宁,而那些其他国家的军队也尊称着不过十几岁的魏巡为一代战神。受人敬仰,功劳颇高的魏巡并没有像历史上的那些人一样,就着自己的功业去要回自己的太子之位,他没有过,只是一心地守护着魏国的安宁。
只在后来的某一天,从战场上回来的魏巡莫名其妙地救下了一个女子,而那女子就是樊梨浠,或者说可以叫她的真名,夏楚玉。魏巡对她一见钟情,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很快夏楚玉的伤就被养好了,可是军营里的人却是不断进言着,说夏楚玉来历不明,极有可能是敌国派来的细作。魏巡不傻,他自然知道她的身份不简单,可是他的心里已经有她了,便是她再怎么样,也不会对她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就这样,夏楚玉一直被留在军营里,每天所做的事情就是给魏巡端茶倒水,再就是给他开着小灶。那个时候的魏巡几乎是以为夏楚玉是心里1有他1的。可是直到那一天,被誉为一代战神的魏巡,第一次败了,败的那么难看,自己所有的计谋战略全部被看穿了,从边关带出来驻扎在山里的一万精兵也损失过半,他狼狈地从战场上退了下来,回到营地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场熊熊大火。他魔怔了,他只以为这场火是他人所放,愣了一会儿,他才想起,夏楚玉可能还在火里,他如发了疯般地冲了进去,一遍遍地喊着夏楚玉的名字,可是却没有谁回应。怕他出事,几个将军将他从火里拖了出来,所有人都告诉他夏楚玉是个细作,可他就是不相信,在边关的床上他躺了三个月,随后被一道圣旨召回了皇城。从那以后,曾经的战神魏巡就再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风流倜傥的贤王魏巡。
“这次来江州也是因为有了夏楚玉的消息他才乐意过来的,而那天晚上,他也确定了樊梨浠就是夏楚玉。”魏林筌诉说完了这整个故事,一低头,这才发现江如宁不知何时就睡过去了。魏林筌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地将她2的头抬起,放在了自己的手臂上,轻轻地把人抱了起来,走向了只停靠在岸边的船,他轻轻地把人放在房间里的榻上,给她盖好了被子,自己则是走到了书桌旁坐了下来,就着睡着的江如宁,动笔画了起来。
入梦的江如宁做了一个她这一辈子最想要的场面,梦里是大红喜幔垂落,落入眼帘的是满目的红,而她看到的是自己盖着大红盖头,牵着红绸带,绸带的另一方也是同样着婚服的魏林筌,她听到喜娘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熟睡着的江如宁随着梦中的喜娘将这最后一拜真真实实地说了出来。正在作画的魏林筌听到这四个字身形颤抖了一下,停下笔,他看向躺在床上的江如宁,只见她还是睡着的,可那一声“夫妻对拜”却是真真地喊了出来。
“原来我还欠你这么多。”重新起笔的魏林筌淡淡一笑,他知道江如宁想要的是什么,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究竟是有多想着这样一场成亲之礼,才会在睡梦中都会说出来。其实魏林筌还是高兴的,因为他能确定的是这个人的心里真的是将他真真爱着的,想与他一起做着寻常夫妻做的事的。想来,江如宁为了他付出的也不少,可自己却连她所想要的东西都给不了。
入夜,躺在自己床上的江如宁不断思考着,房中烛火微黄,外面的虫鸣声不断,而她却也是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江如宁平躺开来,双手置于被子外,交缠在一起,喃喃道:“怎么每次一在他身边,我就睡的那么沉?”再次侧过身,“可是真的只有在他的身边我才能睡的那么安稳。”想着想着,抵不住浓浓的睡意,江如宁就那样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还在睡着的江如宁听到了房门处的动静,一个警觉地披了衣服,提着剑走到了门前,刚1想打开门,却发现门从外面锁上了,怎么都弄不开。
“堂姐,今天就委屈你在你自己的房间里待上一天了。”
是江水蓝的声音,江如宁刚想拍门,才发出一个“你”字,就觉得浑身酥软,好像没了力气一样,使不出力气。
“堂姐,你房间里的香我已经换过了,你就别白费力气了,好好待着,水蓝不会害你的。”
听着江水蓝不断远去的脚步声,江如宁喊道:“水蓝,水蓝。”
本还能靠着自己的武功,就算是门被锁了也还能出去的江如宁,现下坐在妆台前,身上的力气也就只能做这些不费力气的事了,梳好妆的江如宁冷漠地看着铜镜,她知道这些事情依照江水蓝是万万做不出来的,肯定有一个人在后面教着她做,可是江水蓝又是什么时候和其他人勾搭上这样坑着她的呢。
时至中午,房门“吱呀”一声,江如宁循声望去,是江水蓝端着饭菜过来了,想不到现在她连吃饭都得要别人送过来了。江水蓝将饭菜摆放在桌上,对着她说道:“堂姐,你先吃着饭,等下午我再给你把衣服送过来,然后就会放你出去了。”见江如宁不作声,江水蓝也是知道自己的堂姐生气了,“堂姐,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可千万不要怪我。”
看着人出去了,再看看那一桌子的饭菜,早就饿着的江如宁没骨气地挪了过去,吃将起来。
江水蓝说的没错,傍晚的时候,她真的送了一套衣服过来,而且她的后面还跟着一个很喜气的,看起来像是喜娘般的人。
江水蓝将衣服递到她的面前,江如宁拿着打量了一下,是一套凤冠霞帔,她抬眼问去,“这是干嘛?”
“堂姐,你就别问了,你先穿上衣服,然后喜娘再给你弄弄妆容就行了。”
江如宁撇过头,“什么都不告诉我,就想让我穿这件衣服,不可能。”
“如何不可能。”循声看去,江如宁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