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咫尺的距离,那种眼神,为何,心里会漏了一拍?
看这怪异的动作,江如宁推开了魏林筌,退后了一步,眼眸低垂,眼神乱扫,似在掩饰着什么。
江如宁的反应他是料到了的,看她认真的退后一步,心中难免还是有一丝疼痛的,于是略显尴尬的笑了笑:“走吧”。
江如宁抬起眼眸,轻轻“嗯”了声。
走出寝殿,来到大殿中,此前忙碌的身影已减了许多,好像,真的收拾好了。
突然间,魏林筌拍了拍手,江如宁还不明白为何,只见宫人们关上了门窗,还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些黑布,遮盖了透光的窗户。
待弄好之后,江如宁竟发现这宫中的光亮无一丝减弱,只是这份光亮更显柔和了。
不知为何,一脸疑惑的如宁,看向魏林筌,开口道:“这是?”
“回娘娘,这是陈国进献的明月珠,据说在黑暗之中能发出如明月般的光辉,使宫殿熠熠生辉如白日一般。”苏秉德替了陛下回着江如宁。倒也是他知道的多一点,因为这颗珠子还是他向陛下建议送给江如宁的。
“阿翁说你的眼睛见不了强光也受不住烛火,所以建议我把这个明月珠装于宫顶照明,好来护你的眼睛。”魏林筌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温柔,一霎间也露出一丝愧疚,因为江如宁的眼疾是因他而起,而自己竟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如此,还如何说自己是世上最爱她的人?从知道这件事开始到现在怕是已在心底暗暗骂了自己几千几万遍。
苏秉德说的没错,江如宁的确已患眼疾。这个事都是从三月前入天牢而起的。
只记得当时魏林筌因为自己伤他执意离开这件事而龙颜大怒,将她打入天牢,关入禁室。那个地方,阴森寒冷,黑暗无光。除了自己的性格大变,连自己的眼睛也是变坏了,习惯了黑暗,见到日光,眼已是承受不了。至于受不住烛火,也是因为那点光会让她的眼睛更坏。
倒不愧是服侍过先皇的人,观察之能力确实很强。
陈国进献的明月珠,江如宁是知道它的珍贵的。据说先皇在时,合宫妃子连带着皇后也就是当今太后都想要,可是因明月珠的珍贵,先皇并未赐给任何一个人,只是好好收在国库之中。如今,魏林筌却给了她,还是嵌在宫顶之上只作照明用。想来,这后宫里的人又多了一个恨她的理由了吧。
看了看顶上的明月珠,真如明月一般。江如宁虽不喜欢皇帝,但是他的恩赐还是要感谢的。她转向魏林筌这边,轻道:“谢陛下恩典。”
魏林筌没想到她会行礼,其实,他并不喜欢她这样。魏林筌扶她站直了身,看着她的眼神中满是温柔与怜爱,“在这宫里我给不了你什么,但是能给的我都会给你。”
看着魏林筌的眼睛,江如宁会心一笑,这一笑对于江如宁并无什么,可是对于爱她入骨的魏林筌来说,这一笑更是让他为她放弃皇位,放弃生命都可以。
收拾忙碌间,已到了中午。两人正在用午膳之时,荣贤妃的侍女来了。
“奴婢参见陛下,昭仪娘娘。”
正在给魏林筌夹菜的江如宁,瞥了一眼这个侍女,道:“有什么事吗?”
侍女低下头回着:“奴婢奉贤妃娘娘意,请江昭仪去永舒宫共议大典之事顺便看一下衣饰。”
听着这个侍女的话,魏林筌也是一阵奇怪,明明他是把这件事交给了皇后的,怎么现在又到了贤妃这里?
“皇后什么时候把这件事交给了贤妃?”魏林筌问着江如宁,确实,交给贤妃他是不放心的,他知道贤妃不是什么好对付的。
正端着一碗汤的江如宁将那一匙汤送进了嘴里,缓缓而道:“早上去请安的时候,贤妃娘娘自己揽去的,想必是为皇后娘娘分担事情。”
看着江如宁自顾自的喝着汤,跪在地上的宫女也不敢做声,倒是魏林筌开口了“贤妃一直不喜欢你,这件事交给她我不放心,要不还是让皇后操办吧。”
江如宁微微抬了眼,这一个小动作并未让魏林筌发现,她放下了汤碗,眼神是探不到底的深沉,微微笑道:“皇后娘娘平时处理六宫事宜已经很累了,这件事就不必麻烦皇后了,至于贤妃娘娘,往后,我会让她对我另眼相看的。”
是啊,往后,会让她另眼相看的,毕竟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胆小怕事的江如宁了,那三个月的洗礼,是后宫安生生活的这些人领会不了的。既然逃脱不了这后宫,那么这里她能拿到的都要拿到,她要保护自己,保护自己在乎的人。曾经对她不好的,欠她的,她会一点一点拿回来。
在说那些话的时候,江如宁的心里突然又有了一个想法,她看着魏林筌,笑着说道:“等会儿用完膳,陛下你陪我一起去可好?”
听着这句话,看着眼前这个人微笑的模样,看着这个人似有爱意的双眼,魏林筌的心中好像升起了一丝希望。
是啊,有了希望就好。
不自觉的嘴角就上扬了,他压制住了激动的心情,只淡淡回道一个字“好”。
跪在地上的婢女似是觉得不可思议,明明贤妃就让她来请江如宁一人,这会儿连皇帝都要一起去,真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先回去,待会儿我会和陛下一起过去的。”
“是”婢女得了江如宁的意站起身退出了宣若宫。
婢女的脚步倒是快的,赶忙之下,也到了永舒宫。
看着荣锦栖在贵妃榻上,婢女起先是不敢通报的,还是荣锦的贴身宫女芍药示意着她才通报的:“娘娘,江昭仪说她用完膳就会过来,只是........”婢女支支吾吾的语气和害怕的样子让荣锦觉得烦心,她厌恶地看着这个婢女,不耐烦地说道:“有什么说什么,支支吾吾的干嘛?”
婢女连忙跪了下来,低眉悻悻道:“陛下要与江昭仪一同过来。”
“你说什么?”荣锦听到此话,除了惊讶,更多的却是一番怒意。不过也并不觉得奇怪,魏林筌那么喜欢她当然会陪着她了。荣锦接过芍药手中的罗扇,闭上眼轻摇罗扇,淡淡说道:“陛下陪她一起,呵,,不奇怪,既然都来了,那你们就去好好收拾布置一下,迎接陛下和咱们昭仪娘娘。去吧。”
“是”
芍药带着一众宫女出了寝殿,轻摇罗扇的荣锦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神里是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可出口的却是一点轻声:“江如宁。”
一向不喜欢众人跟随的魏林筌此时却是陪着江如宁走在那些人的前面,如果不是后宫众人都知晓皇帝与昭仪之间的事情,只怕是路过的人都会以为这两个人的感情非比寻常。可是,事实并非如此啊。
“你明明知道我想做的事,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和魏林筌同排而走的江如宁再也受不住这一路上的闭口不谈,既然他不想开口,那么就自己先开口问一句,问清楚他到底是想怎么样才肯放过她,也放过他自己。
是啊,明明知道她想要做的是什么,却还是这样彻心付出,恐怕这世间也只有他这样一个傻瓜了吧。魏林筌眉眼弯弯,笑道:“你说说我是如何对你的啊?”
听到魏林筌这么调皮的问题,江如宁愣了一秒,而后反应过来,说道:“什么都给我最好的,宫殿,赏赐,宠爱,你能给我的都给了我。”
“呵,那你觉得,比起你的周文轩如何?”魏林筌停了下来,笑意盈盈地看着江如宁。
看着面前人这般美好的模样,江如宁的心中泛起涟漪,倘若他在周文轩之前到,或许自己是会喜欢上他的吧。可惜,对的那个人已经到了,心中应该已没有办法再容纳下另一个人了吧。
“你觉得我会因为这些对你的感情有所改变吗?”她微笑着看着他。
这个笑此时是刺眼的,呵,这个回答真的是让人无法再说下去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江如宁大概是真的想知道答案吧,知道了,了解了,或许就能够为以后,为以后走的每一步打算。
魏林筌那张俊美的脸上丝毫没有情绪的变化,他的眉目好看,他的笑亦是能钻入心扉,让人对他无法不喜欢起来。
世上众人可能都会喜欢他,独独没有那一个她。
他还是保持那样的笑容,落入他人眼中满是心疼的意味,他轻描淡写一句:“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可是我就是乐意对你好,不就是利用吗?无妨,我能接受。”
听到了回答,江如宁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对他太过心狠。也许,也许可以试着去喜欢他,去爱他,也许是可以的吧。
不知道该怎么再去回他话的江如宁又重新起步了,此时没有回答便是最好的回答吧。
跟上江如宁的步伐,魏林筌消除了一点月前的芥蒂与无可奈何,换回了以前初见江如宁时的俏皮笑容与语气,怕是又会像以前那样死死缠着江如宁问东问西。
“陛下驾到”
不多时的时间,这兜兜转转,一路上聊东聊西的,也是走到了永舒宫。
“拜见陛下”荣锦带着宫中人在着殿门前跪接魏林筌。荣锦是欢喜的,虽说魏林筌是因为江如宁才会来到这永舒宫,但到底是来了。要知道从自己入宫以来,魏林筌踏入永舒宫的次数屈指可数。有着四妃之一的位子又如何,没有皇帝的宠爱,不就如同一具空空的躯壳,可怜又可恨。
“起来吧”
“是”
魏林筌牵起江如宁的左手,其实他的内心是忐忑的,因为他害怕她会拒绝他,万幸,她没有拒绝。这底下的人看着这皇帝威严万千,却不知道的啊,此时皇帝的心里已是各种小鹿乱撞,而他们不敢直视的皇帝此时的耳朵已红透。都说呵,女人,却是现在啊只想说一句“呵,男人”。
这俩人牵着手走过旁边低头的荣锦,而后席地而坐,魏林筌永远只对江如宁一人温柔有爱意,对于其他人还是那样有着距离感,这不,他看着前面的荣锦,语气淡漠道:“早上才在皇后那边揽了封妃的事宜,这才刚中午怎么就让江昭仪过来试衣服了?”
荣锦转过身,正对着魏林筌,道:“陛下,早上接下封妃之事后,臣妾回来就在着手事宜,怕会让陛下和江妹妹等着急了,所以啊就让宫中众人各寻封妃事宜和封礼之衣,这不,刚看得一件觉得很适合江妹妹,就派人去叫妹妹过来了。”
江如宁一直保持着那份礼貌的微笑,江如宁为了表示尊重,直起了背部,点头说道:“多谢姐姐。”
“妹妹说笑了,这是姐姐应该做的,既然今天陛下也在,那妹妹今天就试试衣服,让陛下也看看合不合适,若不合适,那姐姐就再去挑选。”
江如宁看向魏林筌,好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见。魏林筌笑着说:“去吧”。
荣锦带着江如宁进了内殿,给江如宁脱换衣服时,冷冷说道:“妹妹你说,如果姐姐现在出了什么事,陛下会不会再将妹妹打入天牢呢?”
江如宁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是这后宫她谁都可以这样质问,唯独对她江如宁没用,江如宁看着荣锦的眼睛,是带着一丝欣赏的意味,她说道:“好美,好亮的一双眼睛,可惜,我没有了。”
听完这句话,荣锦已知道了答案。现如今宫中人都知道皇帝因为江昭仪的眼疾,将世间珍贵的明月珠赐予江昭仪,并嵌于宫顶之上,以明月光辉呵护江昭仪的眼睛。
“好了”荣锦系好了最后一个腰间的蝴蝶结,整理了江如宁整体的衣裙,带着她走向外殿。
芍药打开了内殿的门,荣锦先出来,而后一身华服的江如宁踏出门槛。
魏林筌看向这个方向,看着心里最爱的人着一身锦丽,笑靥嫣然,这一抹风景晃了他的眼,入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