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王叔啊,我想在我私人住宅外的小花园种点海棠。”
“啊对对,就那个小区的,麻烦你帮我选点好的树种,请园丁种上哈,尽量好看点。”
“行,挂了。”
路鹤之放下手机,想起刚才林芒说的含蓄不清的话,心里暗暗不服,只能替他完成下一个愿望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夜晚的海滩毫无美感可言,呼啸的海风夹杂着哗啦哗啦的浪花声,有些阴森,有些恐怖。
路鹤之望向窗外大片的浓黑,蹙起眉毛,舔了舔下唇,干咽了口唾沫,以最快速度拉上了窗帘,跑回到床上。
“呼……他妈的,这晚上咋连个灯都没有。”路鹤之心有余悸,自言自语着:“万一出来个海怪……咦……”
路鹤之遐想着,猛然间打了个冷颤,迅速缩进被窝里,自己吓唬自己。
“先生,您的灯不用了我就关了。”刚刚想进来打扫的保洁阿姨推开虚掩着的门向屋里床上望了望,却只看见了路鹤之蜷在被窝里的身影。
“你别……!”路鹤之掉了个头,刚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随着电闸啪嗒一声,偌大的海景房里陷入无尽的黑暗。路鹤之的眼睛还未适应,就只能继续缩在被子里。
周围一片寂静,静得路鹤之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周围来回转悠。
心脏跳动速度加快,也不知是被子太厚还是路鹤之太过于恐慌,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汗,并且还在不断地分泌。
“滴答,滴答,滴答……”墙上挂着的钟秒针转动发出的声音也传入到了路鹤之的耳朵里,厕所还不时发出一两声水滴掉落的声音。
这些声音就像是沉重的脚步声,每一次响起都重重打在路鹤之的心坎上。他吞吞口水,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一边数着秒针的声音,一边紧闭眼睛。 可外面大海拍打沙滩的声音就像是故意捉弄他一般,一个劲地钻向他。
路鹤之现在已经后悔刚才的胡思乱想了,他把被子扒开,正躺在床上直直地看着上面的天花板。此刻的一秒钟,对他而言是那样的漫长。
“操!”
路鹤之狠狠骂了一句,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的了,翻身下床踩上拖鞋就奔向了门口。
出了门,酒店也已熄灯,本觉得不长的走廊这时显得格外幽深冗长。
路鹤之强忍住声音的颤抖,轻轻扣了扣306的门,问道:“小芒……你睡了吗?”
过了几秒钟,没有回应。路鹤之又试探性地稍微用了点力敲门。
“小芒,你睡下了吗?”
这次,里面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接着,是林芒明显刚睡醒的黏黏糊糊的声音。
“哎……路鹤之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干嘛啊……”
房间门被打开,林芒半眯着眼睛看着面前根本看不清面孔的路鹤之。
“小芒……我有点……我害怕。”路鹤之硬着头皮可算是嘀咕了出来。
“什么?”林芒没听清。
“你也知道……我怕鬼……”路鹤之依旧支支吾吾,扭扭捏捏得像个小姑娘。
“那你来找我干嘛?”林芒一向说话直,何况大脑完全没有运转,就直接这样脱口而出。
“我……我怕……”路鹤之有点急了,语气里全是委屈,甚至还有点哭腔。
“太黑了……我不敢下楼找小虎他们……”
林芒最听不了路鹤之哭,心底一软,不饶人的话便也咽进了肚子里。
“……那你进来吧。”林芒微微侧身,让出一条道来,嘟囔着。
路鹤之一语不发,迈着小碎步窜了进去,首先占领了大床的高地。
“喂,你下去。”林芒关好门,把门卡插在门把手旁边的小筐里,转身刚想问路鹤之睡哪里,就发现某人已经很自觉地躺在了床上。
“嗯……我好困,一会的……”路鹤之心里打着小九九,翻个身,背对着林芒。 林芒伸手推了推那人,没反应。又抓住肩膀晃了晃,还是没反应。
“喂,路鹤之,你睡这我睡哪啊?”
“唔……旁边啊,我睡觉很老实的……”路鹤之拍拍旁边那大半张床,迷迷糊糊道。
“……”林芒虽然心中有气,但碍于是晚上,也不好发作。他跺了跺地面,理石的,要是睡上去第二天肯定腰疼。
不过看着床上四仰八叉的路鹤之,林芒还是落得一头雾水。
最终,林芒妥协了,他小心翼翼地上了床,仅仅在床边给自己留了个小位置。
侧躺着,尽量远离路鹤之。
就在他的眼皮越来越重时,他明显感觉到身后不远处的床位凹陷了一个弧度。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
他不动声色地往边上靠了靠,闭上眼睛,继续酝酿睡意。
不出十分钟,旁边那人又往他这边靠,就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恰好两人之间的距离不长不短,大概就十公分。
林芒又往边上靠了一点,这次路鹤之也跟了上来,比前两次更过分,几乎贴上了林芒的后背。
林芒有点不耐烦,翻过身来,但这一翻身,路鹤之放大的俊脸便出现在他眼前。
我草。
林芒惯性将脸向后移,险些掉下床。他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随后坐起身子,看了看窄得可怜的那一条床沿,无奈叹气,下地绕过路鹤之,把床另一边的被子抱起来,找了个宽敞地方,铺整齐,躺了下去。 理石地砖的坚硬冰冷即便是隔着一层鹅绒被子,林芒也感觉的一清二楚。尽管不舒服极了,林芒却只是翻来覆去了几分钟,待到那硌着骨头的感觉适应了,倦意袭来,被路鹤之折腾了大半夜,才终于得以休息。
次日清晨,林芒被路鹤之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吵醒。
“路鹤之你大早上干什么呢,合着你昨天睡得好了是吧……”林芒顶着两个乌青的黑眼圈坐起来,郁闷地看着正在地上做着俯卧撑的男人。
“啊?小芒你咋到地上去睡了?”路鹤之起身蹲着,有些疑惑地问道。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林芒白了他一眼,揉了揉被压了一夜的酸痛的肩膀,抽了一口凉气。
他动了动,刚想站起来洗漱,腰椎骨处的痛麻感爬上林芒的大脑,顿时,林芒便打消了去洗漱的念头,还是躺尸吧。
“小芒,你不舒服啊?我给你请医生来。”路鹤之见此,忙叫林芒不要动,说罢就要下楼去请医生。
“不需要……嘶,你看看我带的药箱,里面有一盒膏药,帮我拿一贴出来。”
路鹤之站起身子,四处张望两下,发现了被林芒归拢到角落的行李箱。他把药箱拿出来,拉开盒盖,在里面翻找着。
“小芒,是这个吗?”路鹤之瞅见一盒贴,举起来问道。
林芒有些近视,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才看清楚盒子上的几个大字:妇科医疗贴。
“……路鹤之你能不能好好看看盒子上的字?”林芒苦恼,说道。
“呃,啊?”路鹤之有点不明所以,低头端详了一会手上的小纸盒子,才刚发现端倪,脸一红,又把盒子塞回了药箱。
这次找出来的膏药贴终于对上号了。
“小芒,我帮你贴吧!”路鹤之抠开盒子,从里面捻出一贴膏药来。
林芒接过膏药:“别了吧,你出去,我自己贴。”
路鹤之怔了半秒,把药盒撇回小药箱,右手抬起摸摸后脖颈:“行,那你自己小心点,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嗯。”
目送着路鹤之离开,林芒这才松了一口气。昨天晚上实在是太煎熬了,大理石地面太过于平整,这导致他正面躺着时的腰一直都是悬空着的。 “嘶……哈……”林芒稍微向前倾了倾肩膀,一阵一阵的抽痛搞得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膏药贴的纸被撕下来,中药味顿时弥漫在林芒周围。
林芒小心捏着膏药的一角,另一手伸向后背,感受着自己真正疼痛的部位。
第一次,膏药不偏不倚地贴在了腰窝子左边两公分处,林芒意识到不对,硬生生地将它撕了下来,皮肉拉扯的痛更是让林芒眉毛一皱。
第二次,林芒一寸一寸地感受着,找准位置,缓缓贴下去,终于贴对了地方。
被膏药覆盖的腰窝子起先并没有什么感觉,林芒只得僵着身子等待药力发作。随着时间的推移,膏药下的皮肤开始渐渐发热,他明白,起作用了。
林芒两手拄着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关节一丁点都不敢错开。
“疼……死我了。”林芒依旧是那个前倾身子的角度,上半身和腿呈一百六十度角,一步一挪地缓慢移动着。
吱呀——
房门被推开,靠在门边望天的路鹤之回过神来,几步上前搀起举步维艰的林芒:“小芒,你还好吧?”
“不好。”林芒有意刁难路鹤之,板着脸,也不去看他。
“哦……”
短短十几节楼梯,路鹤之扶着林芒硬是走了十几分钟,才到达小虎他们所在的二楼。
小虎他们迟迟不见路鹤之和林芒,早已在小餐厅开吃了,姗姗来迟的二人老远就看见了正大快朵颐的几人。
“小虎!”路鹤之举起一只手向小虎打着招呼。小虎闻声抬头,吃的满脸是油的罪魁祸首突然停下来:“路哥,你们两个……”
一个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人,另一个小心翼翼地轻扶着腰,皆是步履蹒跚。
小虎有些八卦地笑了起来,调侃着二人:“你们两个……嘿嘿,快如实招来,昨晚上干什么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