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上斑驳的血迹几十年依旧鲜红，杀气森然，可见当年那场大战之惨。
袭丛雪散散得靠在邪伐山的大石头块上，想起当年为了讨伐她这个无恶不作的魔尊，正道之首谈灵儿组织万仙联盟，浩浩荡荡进军邪伐山。
而曾经她倾尽全力付出的养子，她所帮助过的人，无一例外站到了谈灵儿的身边，挥刀指向她。
唯有她的得力下属迟奎带着剩下的部分得力魔修在此抵抗。
那天她遣散了不愿意跟随她的人，身边只有少得可怜的几百个精锐，和来讨伐她的万仙联盟那浩浩荡荡的兵势相比有些可笑。
袭丛雪那时为了报仇，强行驱动好几次功德珠，已经是强弩之末。
打头阵的，就是玉清君谢璋，那个她舍生救过两次的男人。一次是他被魔修尽伤内脉，她舍去白雪参为他重塑筋骨，那本来是她为了压制功德珠吸尽她精血用的。
但后来的万仙联盟大会上，她知道谢璋是第一个发起讨伐的，他口口声声说“那魔女罪行累累，理应诛杀……”
现在的谢璋只是站在谈灵儿身边，静静的听着谈灵儿念着讨伐她的檄书，没有看过她一眼。身后站着的，是她的养子都烈，眼神冷漠，他们对视，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魔界妖女袭丛雪无恶不作……搜刮少男少女，炼魔胎……”
袭丛雪为他们蹩脚的借口感到好笑，那魔胎分明是铁道门为了给长老突破用修士们的血炼出来的，最后还不是成了她谈灵儿突破的助力。
身份错了，便什么也错了，世道如此。
“……屠尽玉京城百姓……祸乱人间，以至饥荒，饿殍遍野……”谈灵儿每念一句，袭丛雪就感觉心冷了一分，此时陨星海滚滚的热浪吹来，吹不散她心中寒气。
她明明已经提前通知百姓，根本没有伤及无辜，这些，都烈都是知道的，他当时就在自己身边。
也是都烈，骗她说她中了离魂毒，她只身前往源经岛药园结果十几个高手早就埋伏好等着她了，而她的法宝锁魂塔，被都烈以压制毒性的借口骗走了。
那时候她才知道，倾尽所有心血养大的养子，竟然一直都是在利用她，她竟蠢到这种地步，看不清他的狼子野心！
她遥遥看着都烈，眼中有难以掩饰的悲伤，都烈却不愿与她对视。
都烈手握着那把黑色长戟，那上面本有她亲手刻的字，现在却已经被他干干净净抹去，也代表着，他与她毫无关系。
多可笑啊，到头来是一场算计，是一场空。
她绝望之际不服输，驱动功德珠，抽进全身精血，和他们决一死战。
谈灵儿和都烈一左一右得向她进攻，功德珠虽然强，但抵不过都烈对她的招式一清二楚。
更抵不过万仙同攻，阵法铺天盖地，都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最后，是都烈的长戟挑在她心口，她看着都烈那双好看的眸子，她以前觉得那红色玉潭里燃着少年难得的生命力，现在却看得她好像要失去呼吸，溺死在那一片火海中。
“袭丛雪。”他直呼她的名字，比高山的雪还冷。“走到这一步，你该赎罪了。”
他还细心得把最后一剑留给了谈灵儿，助她功德圆满。
那一场大战之后，世间再无袭丛雪。
她的结局便是众叛亲离，遗臭万年。
……
“哎。”
袭丛雪长长得叹了一口气。
“我怎么没死呢？”抛开悲伤，袭丛雪认真得想了一下这个问题。
哦。
她当时快死了，随口说了一句，我还会回来的，经典反派语录。
此时身后海浪飞腾，一个浪花卷到她头上，似乎在嘲笑她。
“呸呸呸。”袭丛雪吐了吐嘴里的海水，有些无奈。
当年不过是为了让那老娘们心里难受，顺带死出些气势来随便撂下的一句狠话，现在就真回来了？
说实话她当年真的累了，幼年被屠满门，被迫入魔，后来报仇，又遭到万仙狙杀。其实吧，当年她仇报了，是真不想活了，糟心的累了这么多年是吧……
结果现在……
她看向面前的这个大白玉珠子，这白玉珠子正源源不断的给她播放一些异世界的奇怪画面，她看了一天，总算搞清楚了。
她袭丛雪，笑傲仙灵界第一魔尊，五年之内统一魔道，一招打败前预备魔尊的她，是一款修仙游戏里的大反派BOSS，反派BOSS也就罢了，她耐着心思扒拉完剧情，发现合着自己这大半辈子纯给女主当ATM机使了呗。
这大白玉珠子，就是功德珠，正是当年她师门上下被屠杀的原因。不过当年这白玉珠子让袭丛雪吞了，追杀的人只拿到了一个玉鼎。这两样东西据说都是圣尊所创。
可怜她满门被屠，这玉鼎之后用来给女主洗髓锻造天灵体。
袭丛雪统一魔界，发现一绝世灵矿，刚叫手下开采，自己就因为被男主所伤虚弱闭关。然后这灵矿拱手献给了咱们大女主。
还有还有，很多很多，毕竟她是大boss嘛，主角团可不得你一刀我一刀的瓦解她的魔门来壮大自己，更别提最后一战，谈灵儿亲手杀了她，便成了如今的仙界第一人。
“哎……死了死了呗。”
她记得她仇也报了，只是看到游戏里，最后给她的那个无恶不作的评价，她还是忍不住心酸。
她吞了功德珠，又眼见至亲为了保护她一个个死去，她本有心魔，为了快速报仇，只好驱动功德珠走向邪道，玉京城是五大仙门之一，当年若不是强行催动功德珠，牺牲寿命，怎么能报得了仇。
……
袭丛雪想着想着要心梗了。
这时功德珠突然成了一面光滑的镜子
这镜子上还出现了许多金字。
这些字明明很陌生，但不知道是不是功德珠的原因，她却能一眼理解。
【欢迎来到在线振兴魔门，拯救悲惨魔尊直播间】
【解锁人物故事，袭丛雪的悲惨过往……】
一个甜美的声音抑扬顿挫得把她的悲惨经历娓娓道来，让人忍不住潸然泪下。
袭丛雪都听迷了，然后就是接下来一段让她如坐针毡的话。
【……如今她的神魂因附着在功德珠中，得以复活，四十年来重新练就躯体。但她修为尽失，粉丝们的激情热爱与打赏可以为她积累功德值，祝她重获修为喔~】
【悲惨魔尊在线重振魔门，喜欢她的玩家请点赞，五天后将挑选资质合适的玩家进入游戏成为魔门弟子哦~】
袭丛雪：？？
什么玩意，谁说她要重振魔门了啊！
这就是个游戏，她怎么可能斗得过天选之女！
袭丛雪的心中万马奔腾，脸色却依然冷傲，屏幕里的她穿着一身白色薄纱长袍，如夜色一样的长发随着风缱绻低扬，她的脸一直冷冷的，褐色的眸子隐忍着悲伤，没有一分艳俗谄媚，反而像是迷路人间的仙子。
此时这屏幕里还是个她的大特写。
袭丛雪瞄了一眼镜子：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是，怎么好像有好多人在喊她老婆……
不是，为什么会觉得她好惨好想保护她，知不知道她当年在珞珈山上一只手就捏爆了玉京城的城主啊……
不是……她不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吗，这屏幕里的人都在说什么我好爱！
见袭丛雪没有任何反应，他们决定送她一份大礼。
……
华夏某知名仙侠游戏突然服务器崩掉，所有的玩家上线，都会跳转到一个直播间。
直播间首先是一段开场动画，仙魔大战，魔尊被杀，鲜红的血铺满了邪伐山。
【玩家：一只鸡】：这不是《正道之光》的游戏剧情吗，怎么，拍成电影了？
【玩家：在睡觉啊】：我去，经费燃烧啊，这也太逼真了吧。
开场动画播完，就是黑屏，写着几十年后。
还是邪伐山，有人白衣清冷，懒散的倚在石头块上，迷茫的看向远方。
屏幕弹出一个邀请函。
【新全息游戏《亦正亦邪》已经进入内测阶段，我们将在观看魔尊直播的玩家中选择合适资质的玩家进入游戏，选中的玩家会在五天内收到我们送来的游戏舱，体验一场真实的仙侠人生。】
下面玩家一下子飞腾了，全息游戏啊，这还是第一次听说，还是仙侠世界！
屏幕的镜头不断拉近，袭丛雪如雪一般冷淡而清丽的面容在屏幕前清晰的呈现。
【玩家：我有名字吗】：这是哪个女演员啊，好美，是新人吗，好漂亮。
【玩家：一只鸡】：嗨，老婆。
《正道之光》也是华夏的TOP游戏了，今天登录的玩家一下子都被引流到这个直播间里面了，讨论度很快破亿，下面弹幕刷疯了，为着袭丛雪这张脸也有不少打赏的土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