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滴血无声溅宫闱(中)
花痴梨2025-07-02 19:367,271

我在太极宫附近的凉亭里煮上一壶茶等着长孙无忌,那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太宗年间,长孙无忌进宫与太宗议事,我就在这里等他出来,那个时候我们之间保守着很多秘密,我们共经风雨、并肩作战,他是我足以信赖和倚仗的朋友。十数年仿佛弹指一挥间,如今的我们立场变了,心境也变了。

  长孙无忌的身影出现在凉亭外,这个距离看着他,那身型、那步态,我不得不说他是老了。

  “坐吧。”我对他说道,“水温刚刚好,”我说着拎起手边的水壶开始泡茶,“是你喜欢的徽茶。”

  他在我对面坐下,看着我的眼神中充满了距离感。

  我微微一笑,说道:“多谢长孙大人能以大局为重,顾全了皇家的颜面。”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他的声音硬邦邦的,“如果是这样,你就不用惺惺作态了,我都是为了皇上,而且接下来我还会继续劝说皇上放弃立你为后的想法。”

  “大人就那么不容我?”

  “我倒想问问你为什么容不下皇后?那个位置真就那么重要吗?你已经拥有了别的女人一辈子都不敢奢望的东西,你怎么就不知足呢?”

  面对长孙无忌表现出的激动,我依旧用平静、温和去应对,“你们反对我,是因为我是伺候过先帝的女人还是在为王皇后打抱不平?”

  针对我的问题,长孙无忌也不绕弯子直接答道:“这些都是原因。你自己就没掂量过吗?”

  我笑了下在他的杯子里斟满茶水,“如果说第一个原因,你们怕颜面说不过去,不好向天下解释我可以理解,但是这第二点,王皇后被废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长孙无忌不禁大笑道,“我真是不得不怀疑你究竟还是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至情至性,仗义坦荡的武才人了?原来权力欲望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如此彻底。在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没有摸过自己的良心?你有儿子,也独占圣宠这么多年,皇后她什么都没有,除了那个名份,你还不甘心?我知道你的胆识,也见识过你的手腕,可我没想到如今的你会为了往上爬如此费尽心机,不择手段!不过,只要有我长孙无忌在,就不会让你得逞。我大唐的礼法和纲纪我一定要捍卫到底!”

  我始终静静地听着长孙无忌的一番慷慨陈词,然后不紧不慢道:“大人说得对,我当然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武才人,我是当今皇上的武昭仪。没错,我不敢说自己在后宫的这些年是清清白白的,我也不想说什么身不由己之类的话,因为我知道王皇后是可怜是无辜,可是你知道吗,把她逼下后位的人不是我,即使没有我的存在,她也会有今天的结局,而这一切都是诸位大人一手造成的,当然也包括长孙大人在内。”

  长孙无忌听了我的话瞪大了双眼,他大概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被欲望逼疯了吧,竟然开始信口雌黄起来。面对他的惊愕,我继续说道:“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追究王皇后被废一事,你难道以为这只是后宫女人争宠的结果吗?你错了,你错就错在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透整件事的本质。表面上是废后,实质上皇上想要废除的是你们这些前朝元老,当朝权臣的权力!为什么?因为你们的存在让他感受不到身为帝王的权威!”

  “你——你这是在挑拨!你就不怕我把这些话告诉皇上吗?”虽然长孙无忌嘴里这样说着,但从他的眼神我可以看出他听进去了。

  我于是接着说道:“先帝乃一代圣主,英名远播,当今皇上自当太子之时起就生活在先帝光环的笼罩下。即使你们把他推举到太子之位,却有没有打从心底里信服过他,相信他有朝一日可以成为超过其父皇的一代英主?你们没有。没有一个人相信他有这个雄心,有这个能力,有这个担当。在你们心底里他始终都是那个依赖父皇的长不大的孩子。可事实是,他的血管里流着的是纯正的先帝的血液,他有自己的抱负,有自己的梦想,有自己的欲望。你们自以为是的忠诚和守护却恰恰成为了束缚他的枷锁。所以,他要向你们宣战,只有把你们打败他才能从先帝的影子中走出来,开创一片属于自己的天下。”

  长孙无忌那时的表情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是一种用惊愕、痛心、悲伤、彻悟都不足以形容的表情。一阵风吹过夹杂着一丝细雨,不知什么时候外面竟然飘起雨来。我放缓了声音说道:“其实,在这场战役中我也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我原以为柳奭和褚遂良的贬黜会让大人警醒,却不料大人依旧固执己见,倘若你细心留意这几个月来朝堂之上的格局变化就不难发现皇上此举实乃是有备而来。话到此不妨再多说一点,今天早晨的玄武门早就埋伏了大量禁卫军,皇上的用意不用我说了吧。”

  我知道这句话会让长孙无忌心寒,那个他疼惜、他呵护的雉奴竟会如此对他,可是他也该换个角度看到昔日的雉奴长大了,变成了可以担负江山社稷的一代君王,那么他就应该高兴,不是吗?

  “为什么跟我说这么多?”长孙无忌的声音里充满了凄凉。

  我轻轻一笑,“有些事你或许会忘记,可我不会。那些在我最美好的年华里陪伴过我的人,我都没办法忘记。”

  “我明白了。”长孙无忌站起身,冲我拱手深施一礼,“长孙无忌就此别过。”

  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我突然叫住他,“大人,”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是说道,“大人多保重。”

  望着他的背影飘散在细雨中,我在心底回味着那句没有问出的话,“你的怀中还会揣着旧物吗?”我一直想知道时过境迁,岁月流转,如果每个人都无法抵挡改变那么内心深处的东西究竟会不会变呢?

  那天暴雨倾盆,从天空划过的闪电照亮了明月楼。蝶衣快步走上楼梯,来到我身边,“长孙大人今天递了辞呈。”一声闷雷,木质的栏杆都在颤抖。

  “皇上怎么说?”

  “皇上说长孙大人劳苦功高,既然决定退下不如到山清水秀的地方颐养天年。还说江南是个好地方,长孙大人日后用度依然按照一品宰相的待遇。”

  也好,只要他当真能够放下,离开长安这个纷扰之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李治他总归还不算太无情。我望着廊外的大雨心里想这从天而降的水如此匆忙,如此急迫,可是知道自己要流向哪里吗?

  失去了长孙无忌的朝堂一时间便失去了主心骨,明白的人开始谋求自保,固执的人已势单力孤,这场废立皇后的拉锯战也渐渐地走向了尾声。

  那天,李治显得心情大好,邀我一同赏菊。

  “媚娘,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应付前廷那些事,没能好好陪你,你不会怪我吧?”李治拉着我的手无限柔情地说道。

  我温婉一笑,“怎么会?你如此辛苦还不都是为了我嘛!怎么样,他们又给你出难题了吗?”

  李治耸了下肩膀,“难题倒称不上。还不就是你曾是先帝的才人这件事。可当时那只不过是个虚名,你从一开始就是我的女人。”他又提起了那件事,但如今听起来已经没有那般刺耳。

  “好了,”我安慰他道,“别想那些烦心事了。今天天气多好,花开得多美。还记得薛先生在的时候最喜欢菊花了。”我笑着把话题岔开,心里却有了另一番打算。

  那天夜晚,一辆马车停在了上官府邸的偏门外。不大工夫,蝶衣便带着上官仪上了马车然后飞驰而去。

  这时上官仪再一次地按耐不住问蝶衣:“胡公公,现在可以告诉我这是要去哪里了吧?”

  蝶衣笑了笑:“大人到了便知。现在时间还早,大人不妨先眯上一会儿。”但上官仪哪里能睡得着,他撩开车窗,透过夜色感觉马车在渐渐驶出长安。

  黎明的第一道曙光照耀大地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下了。一路颠簸让上官仪十分不适,走下马车就感觉一阵眩晕。他定了定神,努力呼吸着,然后一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牵着马朝他走来的那个身影。

  “娘娘,这是?”上官仪看了看我又朝四周张望了一下,惊讶得长大了嘴巴。

  我超不远处一指,“上官大人,这里就是先帝的昭陵。”

  上官仪一头雾水地看着我,“娘娘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我微微笑道:“来见一个人。”说罢我便带领上官仪向太宗的陵寝走去。

  我几乎绕遍了整座陵寝,才在石碑旁见到了我要找的人。他安静地坐在碑旁,凌乱的头发,佝偻的身体,这才几年时间就和之前判若了两人。

  “福公公,我来看你了。”我说着向他走去。

  福禄的脑袋冲着声音的方向转了过来,我才注意到他的眼睛什么时候已经坏了。待我走到近前蹲下身子又轻声问道:“福公公还记得我吗?”

  只见他轻轻一笑,“武才人,老奴怎么会不记得呢?”

  “福公公,你这眼睛?”

  他又笑了下,“看不见了。不过武才人的声音老奴可记得真真的。怎么想起来来看望老奴了?”

  “多年不见,惦记着公公,就来看看,公公现在一切可好啊?”

  “你都看见了。风烛残年,捱日子罢了。武才人可好啊?”

  “托公公的福,一切安好。如今我已经是武昭仪,还为皇上生下了代王。”

  “是吗?”福禄冷笑了几声,“老奴就知道,你会有这一天。”

  “既然如此,那公公当初为何还要那样做呢?”

  “我就知道,你不是来看我的,你是来炫耀的。”

  “福公公误会了,你我也算旧相识,一切共过不少日子。平心而论,先帝身边的宫人唯有你是最忠心的,也唯有你一切都是为了先帝着想。”我说这话绝对是发自肺腑,想当初太宗身旁红极一时的福禄双全,小全追随承乾,大全是李治的人,只有福禄一心一意地伺候着太宗。“我只是想要解开多年的疑惑,想跟公公求证当年先帝准备将我赐给太子的密诏是不是公公你偷走的?”

  福禄一刻也没有犹豫,他连连点头道:“是我拿的。你这么聪明应该早就知道了,当时在先皇身边只有我有机会下手。”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份密诏又怎么会落到徐惠手中?”

  “原因难道徐贤妃没有跟你说过吗?先帝有那么多妃嫔,真心念着他,为他好的就只有徐贤妃了。你若是能听进徐贤妃临终前的话,你若是还有心,就不该啊。哎,我也知道,有些事是拦不住的,可是我也已经尽力了。”说着他转向石碑,悲声道:“先帝啊,老奴尽力了,老奴只是想保住您的一世英名啊。”

  “你违背了先帝的遗命,你觉得先帝他会原谅你吗?”我说着站起身,冲他说了最后一句话:“我所认识的先帝,他的胸襟容得下一个女子。”

  走出陵寝,我对迎上前来的蝶衣说道:“把带来的东西给福公公留下,给这里的公公们打些赏,关照他们多照应着点。”蝶衣应声而去。

  跟在我身旁一直没有开口的上官仪这才问我:“娘娘让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密诏的事情?”

  “是的。这其实是我和先帝之间的秘密。”我的思绪情不自禁地飞回了遥远的过去,那个初入宫廷的夜晚,甘露殿里第一次仰望至高无上的他,他宠爱我时慈爱的笑容,他准备要杀我时凌厉的目光以及他向我吐露心声时那悲伤的神情,一切都历历在目,一切都刻骨铭心。

  “先帝对于我的疼爱就像父亲一般,他是打心底里为我着想的。那个时候,他让我想清楚自己以后的归宿,我却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于是他就给我指了一条路。他要我在皇上身边帮他,做个好妻子。”说到这里我突然停住了,因为我清楚地记得他对我说王皇后是他亲自挑选的儿媳,她是一个好孩子。对不起,先帝,这一件事是我对不住你。

  上官仪一直认真地听着,同时心里也在起着微妙的变化。他思量了一下,然后说道:“娘娘把这个秘密告诉我,是要我——”

  我立刻冲他摆了摆手,“立后一事已成定局。我不在乎外界如何看我,如何议论我,只是不希望连大人也误会我。”

  “我明白了。”他低声说道。

  当蝶衣的身影由远及近而来,我便对上官仪说道:“上官大人,车夫会送您回府。”

  上官仪就此别过。望着马车远去,蝶衣问我:“他会理解你的一番用意吗?”

  我答道:“上官仪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却又及其守礼,若想让他毫无顾虑地真心帮我,唯有以坦诚相待。”

  我和蝶衣快马加鞭赶回明月楼。刚进院门就看到小青急匆匆地走了出来,看到我就说:“娘娘,你回来了。都还顺利吧?”

  小青只知我出宫并不知为何事,我于是只是点点头算是回应,接着就问她:“你这匆匆忙忙地做什么去?”

  小青答道:“顺娘早起一直阵痛,怕是要生了,我去请太医。”

  算来日子也差不多了,都说男孩子会着急一些,看来她这一胎八成是男婴。我吩咐道:“那你快去,别忘了禀报皇上。哦,对了,”只是一霎那,一念晃过,我随口补充了一句,“让宋南璆来。”我那时并没有确切的想法,只是觉得这孩子聪明、灵活,用起来比较顺手。

  意想不到的事接踵而至。不一会儿,蝶衣就跑了进来,神神秘秘地说道:“刚才冷宫那边来人,说是佟氏要分娩。”

  “什么?”怎么突然间又冒出一个生孩子的,而且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怎么回事?孩子是哪里来的?”

  蝶衣小心地说道:“我刚才仔细问过了,孩子应该是皇上的。”蝶衣便把李治雨中临幸的事情讲了一遍,末了不忘加了一句,“不过自那之后,皇上就把这档子事忘记了,再也没有去看过她。”

  “那孩子又是怎么一回事?怀胎十月怎么就没人知道?”

  “据说是佟氏有意隐瞒。尤其是这几个月,她都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还有萧氏关照着,就没被发现。”

  “怀了身孕正是离开冷宫的机会,偏会有人故意隐瞒,你不觉得这其中有古怪?”

  “你是说,那孩子有可能不是皇上的?”

  蝶衣这么说好像有些道理,可是细想想,就算不是皇上的,这时间刚刚好,她大可以推到皇上身上,而她却足足忍了十个月,看来其中必有隐情。

  “可有禀报皇上?”

  “传话的人说没敢惊动皇上,也没敢声张。”

  还真是些“有眼力见”的奴才,知道见风使舵,不过换而言之,也正说明在他们眼中我就是那狠辣地,容不得别人比我好的角色。这下,我似乎有点能够理解佟氏为什么要隐瞒至今了。那些张嘴巴真真是最会要人性命的。

  “不管怎么说,先去请太医,宋太医在的话就让他辛苦一趟。还有医女、乳娘,总之该预备的都不要落下。”我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毫无准备,却也毫无恶意,反倒多了些同情。说起来,佟氏被废与我多少也有些牵连,无论出于人道还是愧歉,这一刻我都希望能够帮上她。

  “那皇上那边?”

  “等下皇上来了我自会跟他讲。”我想李治如果知道自己无意种下的两个因都要在今日结果他会作何感想呢?

  蝶衣去请宋太医,冷宫管事就去找女医官。女医官的头儿是谢姑姑,她一听是冷宫那边的人生孩子便一脸的不高兴,“这怎么都赶一块儿了?我的人这会儿都去了叠翠苑,哪里还有人手?再说,我也没听说冷宫那边还有娘娘怀了身孕的!”

  管事赶紧说道:“我们也是刚刚知道,这佟氏把大家都给瞒了。这不,武昭仪一听说就让我来找姑姑您,胡公公这会儿去请太医了。”

  谢姑姑是宫里的老人,接生过不少皇子、公主,她听到管事抬出了武昭仪,知道这是未来的皇后开始行驶权力了,于是说道:“看来只有我跟你走一趟了。我准备一下就过去。”

  “那我先去忙别的,稍后再来接你。”

  “忙你的去吧,我等下自己会过去。”谢姑姑说着转身走进屋子准备起来,不多时她就准备停当出了门。

  “也不知道这冷宫里的废妃是积了什么德,竟然好命到让我亲自给她接生。要知道我这双手可是接生过多少王爷的,都说我这双手有福,被我碰过的八成是皇子。”谢姑姑一个人嘀嘀咕咕地往前走,突然从路边跳出一个人横在了她面前。

  “你是谁?”谢姑姑大声质问道。

  谁都没有想到王伏胜在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其实他是一路尾随蝶衣和冷宫管事而来的。早上,王伏胜照旧去清理马粪,就看到蝶衣牵着马回来,两匹马浑身冒汗,一看就是累坏了的样子。王伏胜觉得有戏,于是悄悄跟至叠翠苑,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看到进进出出不少人。已经来了太医和一波女医官,怎么蝶衣又跟一个太监往太医署去了呢?他便悄悄尾随,得知是冷宫那边要生产。

  好家伙,冷宫的女人怀了孩子,皇上不知道,倒是武昭仪出面来解决,她以为自己已经是皇后了?这下子,她想怎么来都行了。王伏胜暗想,等等,这么说如果冷宫里的那个女人和孩子有什么事的话,就一定跟武昭仪有关了。王伏胜突然有了主意。

  “小的是昭仪娘娘的人。”王伏胜对谢姑姑说道,“娘娘让小的给姑姑带个话,娘娘她不喜欢那些背着她勾引皇上私怀龙种的人。娘娘也不会忘记那些帮过她的人。”说罢鬼黠地一笑,转身走了。

  谢姑姑呆住了,这么多年她见多了宫里的明争暗斗,怎么会听不出王伏胜话里的意思。冷宫不比别处人多眼杂,而且今天偏赶上人手不足只有她一人前去接生,到时候屋子里只有她和产妇,即使太医也只能在外面候着,她真想做什么简直易如反掌。而且,说不定太医也已经被买通了。武昭仪的手段她早有耳闻,都说她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下得去手,如果自己不照做后果不堪设想。可是,自己这辈子还只救过人没害过人啊。算了,不管怎样,先去了再说。

  冷宫那边,萧珍儿正在安抚佟氏,“别紧张,生孩子没那么可怕,只要咬紧牙,使足劲儿就行。”她一边说着宽慰的话,一边还不忘催促外面的宫人,“皇上呢?不是叫你们去请皇上了吗?”

  说话间,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或许是皇上来了!”萧珍儿说着赶紧跑出门去,看到的却是蝶衣领着宋太医。待她反应过来,宋太医已经进了屋,她于是冲进去大声道:“怎么是你?你不是武媚娘的人吗?”

  宋太医没工夫理会她,赶紧去看佟氏,他冲一旁的蝶衣说道:“是要生了。头胎恐怕时间要长,我去准备助产的汤药。医女呢?”

  蝶衣回道:“已经请了,估摸着一会儿就到。那这边就拜托大人了,我还要赶回去,娘娘那边这会儿也需要人。”

  蝶衣说罢就要出去,却被萧珍儿一把抓住,“怎么回事,你们没把消息告诉皇上吗?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蝶衣才不理会她,使劲一甩袖子就往外走。二人拉扯着走出门去,正碰上谢姑姑。蝶衣认得谢姑姑赶紧打招呼,谢姑姑看到蝶衣心头更是一紧。蝶衣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冲谢姑姑道:“姑姑亲自来了,这下我们娘娘可以放心了。”蝶衣无心的一句话,倒让谢姑姑听出了别的味道。

  蝶衣走后,萧珍儿跟着谢姑姑就要进屋。

  “你做什么?”谢姑姑严厉地问道。

  萧珍儿这个气,如今但凡一个下人都可以给自己脸色看了,“我帮忙啊!”她说道。

  “这里用不着你。”谢姑姑说着就把她往外赶。萧珍儿还想挤进去,谢姑姑甩了一句:“怎么,雍王殿下还不是我接生的。萧宫人有什么不放心的吗?”说着转身把萧珍儿关在了门外。

  萧珍儿又气又恼,只得怏怏地离开。屋子里,王玉鸢正盘着佛珠念经。萧珍儿看着她那一脸死气的样子就来气,顺口说道:“念念念,就知道念,有什么用?”

  王玉鸢半睁开眼睛,鄙视地瞥了她一眼,“你不还是被赶回来了?既然帮不上忙,不如在这里祈求上天保佑吧。”

  我一个人坐在庭廊里喝茶,宋南璆来到我近前回禀说:“顺娘这只是阵痛,其实还没到生产的时候。不过——”他的目光划过我的手腕游移到我的脸上,“娘娘想让她什么时候生就什么时候生。”

  这个小宋又开始肆意揣摩我的心思了,我想到的没有想到的他好像都能想到。我于是说道:“你这是什么话?咱们两个到底谁是太医啊?”

  “在下明白了。”宋南璆说着就退了下去。

  我轻轻放下杯子,心里道:“他明白了?我都不明白,他明白了什么?”是的,我并不明白,不明白自己心里究竟希望的结果是什么。从知道顺娘怀孕开始,不,是知道她害死了我的女儿开始,我就没有盼过她好。可终究,我什么都没做。我到底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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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媚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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