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天胡杏儿告诉我真相之前,我便已经猜着了七八分,我知道事情一定与余娇脱不了关系的。
我悲凉地坐在医院地板上看着眼前这个悲凉的城市。A市像一个璀璨的水晶球,把所有的光吸引来蹂躏成一团之后又放肆地将它们射向远方——更加遥远寂寞的夜空。
离胡杏儿来看我已过去一个星期,这几天里我收到了一束来自新加坡的黄玫瑰,花片上留言的署名是余娇,她说她去了另一个好姐妹那里,请求我原谅她犯的错,并祝福我和我的爱情。
余妖也离开了A市,这座充满悲伤的城市。她远远地离去了,去了另一个完全陌生却美好的城市。
不管是基于对她的恨还是同情,总之我有一点点想念余娇,我知道的,当我收到花的那一瞬,我便原谅她了。
医生告诉我可以出院了。我并没有着急地或者兴奋地向家里奔去,只是向石贝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他我可以出院了,而我手机里存的最新的一条短信是他那天下飞机时回我的。
“没事就好,一定要保养好身体哟,我会想你的,亲爱的。”
很温暖很温暖的话语。
而病房里还有他为我布置的很温暖很温暖的一切,我叠折整齐的衣物,漂亮的Gucci高跟鞋,还有我头上戴着的Hermers帽子。
所以我想在医院留一夜,最后一夜。
分享着我心里的暖流和这个城市的冷默。
早晨的阳光金黄色地铺向大地,从我的角度看向A市,像被浇满了植物油的煎炸鱼一样。
老吴早在门口恭候我了。洗了脸,化了淡妆,我便回家了。
当我把手机翻开看时间的时候,我看到了石贝凌晨3点给我发的信息,他叫我不要太思念他,好好保养身体,如果不想再去米粒儿酒吧工作,他可以派人来接管我的位置,最后他还说了,他会想我的。
他总是那么的忙,那么的累,像一只不停歇的钟表,我看着手机短信上的接收时间,默默地流下泪水。我回信息告诉他,我非常喜欢酒吧的工作,所以我还会继续下去。
小花园里的雏菊花真的已经盛开了,小小的花朵儿饱满而挺立的仰望着蓝天白云。以前妈妈很喜欢这种翠绿的星白碎末朵儿,所以小花园里留了大片的空地来种植它们。遥远遥远的记忆里,妈妈给我说,她喜欢雏菊是因为心中的爱,后来后来我才明白,她说出心中的爱的时候是一种伤,一种心伤。
老吴把所有东西给我搬进屋里来,客气地说了一通话之后便走了,空空的房子,又只剩下我一人。
而在天空的另一头,辰夕也孤零零地走在校园里。
本来辰夕在校园里是女孩们心中的王子,每次走在校园里他都会像明星躲狗仔一样畏畏缩缩明枪暗战的,因为总会有女孩不约而同地把他围住,然后像诗歌朗诵会一样的表白晚会便直播开始了。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一个星期前,他从医院回到学校。
一星期前!
一群女孩像看到王力宏或者贝克汉姆一样团团把辰夕围在中间。他刚从医院回来,手中还拿着一朵雏菊花,安静地走在枫树林道上,谁也不知道他心中的悲伤到底有多浓郁强烈,谁也不知道他从医院飘离回来到底流了多少滴泪(一个星期以前,我手中拿着一束盛开的雏菊跑在医院走廊上,没有发现躲在墙角的辰夕。)。
辰夕阴沉得像天空飘浮的黑云一样的身影从医院飘到学校。
你能想到的和不能想到的匪夷所思的画面都在这里爆炸着。
“辰夕,做我的男朋友吧!”
“辰夕,当我老公吧!”
“辰夕,我想和你上床!”
“辰夕,我要为你生小孩!”
辰夕抓住一个女孩的衣领慢慢睁开他血红的眼睛:“你不是要做我女朋友吗?把衣服脱光啊!脱光啊!我现在就想要!”
他一边说一边把自已的衣服和裤子脱光,刺眼的阳光打在他光洁养眼的*裸的身体上。
被他抓住的那个女孩惊恐地看着他藏在流海后面狠厉的眼睛。一种暴戾的像杀人狂一样的眼神。
“你脱啊!脱啊!”辰夕撕扯着那个女孩的衣服。
那个女孩挣开辰夕抹着双眼向远处跑去了。她从没看到过这样的疯子,对,就是疯子!
辰夕翘着嘴在所有惊吓和慌乱不已的眼光中镇静地捡起地上的衣物一件一件地穿好。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如果有人仔细,可以看到辰夕拐进枫树林里拿着一朵白色的雏菊蹲在地上伤心地流着泪。
刮白的日光笼罩在他的头顶,从远处看去,氤氲一团。
第二天校园里所有女生把辰夕在她们心中的种种美好称谓都改成了“变态”或者“另类”。
所以现在辰夕才可以“耀武扬威”地独自走在校园里,不是女生们都不喜欢他,而是女生们都惧怕他。从他身边经过的女生大气都不敢呵一口,或者说,以他为中心以五米为半径画的一个圆内都是没人敢接近的雷区。
一辆红色的兰博基尼慢慢驱进他的身旁,辰夕眯着眼睛渺茫地看了看,心里咯噔一声落下一块石头来。
雨婷她妈和辰夕她妈缓慢地从车里走出来,当然后面还跟着孱弱的雨婷,她咧嘴对辰夕笑了笑。
“校园里不是禁止开私家车的吗?”辰夕有些盛怒地说道,他最不愿意看到或者连想都不愿想的事情发生了。
目的是很明确的,结果也是很明确的。
雨婷她妈瞥了一眼破了毛细血管的辰夕,向后走去拉着女儿的手,走到辰夕跟前,整个过程她都是如此优雅地完成的,甚至连倨傲的眼神都是柔和的,如果她穿的是旗袍的话,那么看上去就不止是优雅了,而是高雅了,而且还透着一股妖娆地杀气。
“你知道的,只要我愿意,你家的集团都会被我收购,更别说开辆私家车进入校园了。”她把辰夕的手强行拉起来放在她女儿的手上,雨婷像一只小绵羊,很温顺地握住辰夕的手,也很温顺地听着她妈妈威*地讲话。
她蔑视地看着辰夕,眼珠从来没有动过:“你也知道的,只要你愿意,你家的集团将会越做越大,当然以后我们的财富全部都是你们的。”
她谄媚地笑了笑说道:“雨婷现在正式转来和你一起上学,以后你就要好好照顾她,照顾她,你懂吗?”
“辰夕这孩子从小就有些性格孤僻,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哈。”
“孤僻!再孤僻的男人也是要长大的,也是要懂得疼女人的,我这是在教导他呢,没事,没事。”
“这是我给你买的你最喜欢的《绝对少年》的音乐碟片,注意身体,别受凉了哦!对人家雨婷好点,答应妈妈,别再闹脾气了。”辰夕看着眼前为自已扣衣纽的母亲,心中翻腾一波一波的浪潮。
叮嘱一翻之后,两个人又高高兴兴地坐回了红色的兰博基尼。
辰夕的泪珠里,闪过一滴眼泪,很微弱很微弱的一阵刺痛之后。
他甩开了雨婷的手,独自回寝室去了。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长发随风卷动遮住了湿润的双眼。
像黑云涌动后的瓢泼大雨,天空每处都会有电闪雷鸣。
每个人的心中都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