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铛铛铛!”
一阵刺耳的闹钟响把我叫醒了。我拿过放在床柜边的闹钟把它关了,这只闹钟就是被我弄被到洗脚盆里坏了的那一只,我把它拿去修好了,废弃了那么久,现在闹起来依然是那么的响亮。
我摸着它,有一种无法诉说的心情。就像我回忆着过去的日子,心里也有着无法诉说的心情。
如放烟花的夜空,什么颜色都有。
“你醒啦!”雨婷别过头来说道,顺手开了床灯。借着柔黄的灯光,我看到她坐在床上,枕头垫在背上,头微微靠着,手里玩着她的苹果MP3。可我不知道的是,她听的是她从辰夕柜子里倒腾出来的那些旧碟片上的曲子。
“你一整夜都没有睡么?”我拿过一件衣服披在身上,也直起身子来靠在床上。
濛濛如细雨般的光线看去,她的眼睛红红的。
“你哭了?”我看着她。窗外渐渐明朗起来的天空光泽下,她的轮廓清晰地澄清在夜里,像墙壁上挂着的木偶玩具一样,孤孤单单。
“没有啊!半夜的时候醒了,睡不着就起来了。”
她洒脱的语气里有着很多的无奈和酸涩。
她看着我,突然,她别过头去,眼泪一滴一滴地掉下来,数着她的伤心。
“没事的,没事的。”我拉过她冷得冰凉的手,渥在手心里,放在暖暖的被窝里。
“可是,我还是会低不住要思念他啊!”
流水般的回忆沁过我们的头顶,细细的,不叫我们放过一丝一点。
一丝一点的心痛。
我们悲痛地靠在一起,握着希望,捉摸不到的希望,突出重围。
坚强地活下去。
窗外蓝色的天空逐渐明亮起来。我们起床了,雨婷帮我一件件地叠好衣服,收拾好行李。
车窗外流云一朵朵地飘过,雨婷送我去机场,清早的马路上冷冷清清地几辆车飞驰着,这是我第一次见到,A市如此地宁静,如此地静谧。
雨婷戴着巨大的蛤蟆镜,掩盖了她的半张脸和所有的神情。看去,和清早的A市一样,很静,一丝不安定的因素都没有。
而我的心像流云一样,虚浮着,找不着落定的点。
在机场,喷泉旁边,我们挥手告别。
“一定要把米粒儿酒吧给我管理好哦!”
“放心吧,一定会蒸蒸日上!”
我们挥泪告别,我们彼此心照不宣,这也许就是一个永远的离别。我自已也不清楚,这一次是不是真的离开A市了,再也不回来了。
但,当飞机起飞的时候,当我走的瞬间,我的心像冰凉的茶一样,酸涩。
虽然怀念,但我的心已不属于这座城市。
像杏儿姐说的那样,真正属于这座城市。
早上8点。刚好两个小时,我便到了C市。招了一辆TAXI按照老吴给我的地址一步一步地往石贝家前进着。
我仰头看着面前这幢华丽高耸的酒店式公寓,这就是石贝的家。看上去非常渺远,曾经我是多么想到这个地方来,而现在我发现这个地方真的不属于我。
保安并没有为难我,说了找石贝他很经松地就让我进去了。
现在我站在电梯里,像个炸弹一般飞驰着奔向在十八层楼的他的家。
一阵轰轰声响之后,铛的响亮一声电梯门打开了,我向前走去按了门铃。
第一次,门铃响了三声没有动静。
第二次,依旧安安静静的。
第三次,我轻轻推了推门。
门开了,原来门并没有锁。走进去,我看到他非常豪华的客厅,全是古香古色的装饰,看上去有一种高贵而内敛的气质。我并没有怎么在意这些东西,继续向前走去,整个巨大的客厅里静静的,没有人。
“石贝!”“石贝!”“石贝!”
我喊了三声,依旧无果,摇了摇头正准备离去的时候,身后的卧室门开了,从里面传来懒懒的声音:“谁呀!那么大清早的!”
就像悄悄把两颗炸弹放在我耳膜上引爆一样炸响刺激了我的神经,我还没反应过来熟悉的声音是谁说的的时候,我转身了,看到了苏琳!
衣衫不整的苏琳!
而她的身后的大床上躺着赤裸着身体的石贝!
卧室里刺鼻的做爱味道和暖和的空调风裹成一股沙漠风暴瞬息把我向外卷去!
赤裸裸的一切像一把刀在心脏里翻来覆去地绞动。
我咬着疼痛的嘴唇转身向电梯走去。
“米果!”“米果!”“米果!”
背后传来石贝从床上爬起来追来的叫唤声,我听不清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
他裹着睡衣出来,追到电梯门前,凌乱的头发软软地瘫在他的额前,高高的眉骨托着他深邃的双睛。
他看去仍然是那么的帅,那么的美好,像晨间的第一缕阳光。
他的眼睛里有我看不懂的光线在异动,好像很沉痛,好像很嘲讽,好像很自责……
我们对望着,我的双眼里哗哗地流着泪水。
最后,他的眼眶里也沁出了泪水。
默默的,亮晶晶的,像一条光河。
就如我们第一次在酒吧里看着彼此流泪一样。
“那些都不重要了。”
这是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门外的他,孤孤单单的,点了点头,似乎听懂了。
“一切都是她先伤害我的,是她先和程俊启乱搞的,她还有脸跑到这里来哭,她哭了,她受伤害了,怎么也不想想我呢,难道我就好过了吗?”苏琳倒了一杯酒,眼眶红红的,一边喝着,一边委屈带恨地说着。
“米果并没有和程俊启搞在一起,半个月之前我还见过他,他给我说米果在A市很孤苦,很喜欢哭,他和米果的关系一直是朋友,不然他也不会劝我多抽时间陪她了。还有,他一直在找你,一直没有放弃过。”
“不!不!你说的都是假话,都是假的,他们俩就是搞在一起了,是辰夕告诉我的!”苏琳突然站起身来紧紧地抓着石贝的衣领发疯地尖叫着。
“信不信随你,你不相信我,难道你还不相信程俊启吗?你是想要报复米果才给我下药的吧,呵呵,我告诉你,你错了,你伤害不了米果了,我和她根本不可能,我们早就分手了,你伤害的,始终是你自已!是程俊启!”
石贝掰开苏琳僵硬冰冷的双手,狠厉地说着。
“你以为程俊启为什么要抱着苏琳往医院时冲呀!因为她中毒了,她被人下毒了呀!”
石贝气愤地把苏琳甩在地上,独自一人向卧室走去。
清晨柔和的光线,像金黄色的血液流动。石贝瘫软地坐地板上,孤零零地流着泪。
我冲下楼去,漫无目的的。像个乞丐一样地向外游去,像个没有心的僵尸一样游走。我的眼睛里是迷茫的光线,我的世界是迷茫的。
慢慢地,我的周围三三两两地人群围了上来,渐渐地更多地人围了起来,有人大喊着报警。
顺着他们的光线,我抬头看去,楼顶上站着一个女人,衣袂飘飘。
“苏琳!”我脑海里激灵一声,慌地冲上楼去。
我想着苏琳,想着那个肉嘟嘟的女孩,想着那个爱惹我生气的女孩,想着那个柔弱无力的女孩,想着我的好姐妹。
不管她犯了什么错,犯了什么傻,我都希望她能好好活着,要好好地活下去。
到最后,苏琳,我的好姐妹!你仍是我心底记惦的最敏感的那根神经,只要有你的拨动,我都会奋不顾身,所有的种种,我都会抛之脑后。
那怕是你刚才杀我的那一刀还在流血。
我冲上楼去,电梯像一列死亡列车一样向地域飞去,我脑海里全是轰轰轰的声音,天塌地陷般的惨烈。我没有想好怎么劝说你,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你走了,我也随你而去。
像针刺一样的阳光里,苏琳坐在楼沿边,她双脚掉在空中,随时都会掉下去。
晨风吹乱了她的头发,细细看去,她的脸消瘦了许多,没有了当初红彤彤的颜色,退烬为一片苍白色,像头顶的天空一样苍白。她对我浮起一弯笑容,眼角顿时有许多皱纹裂开来。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只能说,狼籍。
让我心痛的狼藉。
“苏琳,不要做傻事,我们还是在一起的,我们还是好姐妹,以前那些苦难我们都挺过来了,难道现在你就要那么轻易放弃吗?”我缓缓地向她走去,风吹干了眼角的泪水。
“米果!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做了对不起程俊启的事。”
“没有了你们,我活不下去了。”
她哭着对我说道,眼泪一直流个不停,我从没见她如此伤心过。凌乱的头发放肆地飞扬着,有一些粘在了她的脸上,她的眼珠一动不动,像夜里一望无际的黑,盛了一望无际的绝望。
“程俊启还爱着你,一直没有变过,你走之后,他给我说过,他会坚守你们的誓言,直到死,就算你犯了天大的错,他还是会接受你的,他还是爱着你的。”
“你没有伤害我,我们一直都是好姐妹,从没变过。不是吗?就像以前一样,你还是我心里最最温暖的那个苏琳。”
我从没感受过如此直接和悲痛的绝望。
一瞬间,我好像就要失去了所有的东西。
一米的距离,便要撒手尘寰。
“米果,我走了。”
苏琳悲痛地转过头去,泪水轻轻飘入风中。
“你跳下去!我也跳下去!”
喉咙里撕裂出灭世的声音来,我飞快地向前冲去。
八年前我们一起死里逃生,八年后我们也能一起共扑黄泉。我只想告诉你,苏琳,不管发生过什么,我们都是好姐妹,最最好的姐妹,不是么?
在我即将冲下去的时候,苏琳突然站起来,紧紧地抱着我。她大声地哭着,泪水顺着她的鼻尖滑入我的胸膛。
酸酸的,暖暖的。
我们紧紧相拥,久别重逢的温暖,阳光揉在我身上浮起一层金黄的光圈。
三年后。
我仰着头用手臂遮着天空柔和的阳光走在街道上。这里是荷兰,我在一间华人酒吧里驻唱,是杏儿姐介绍我来的。
三年前苏琳和我在楼顶上悲痛过后,她就被程俊启接回了A市生活。
在异国他乡的年月里,我们一直通着电话,她和程俊启已经有一个小宝宝了,有时候她还会在电话里没心没肺地傻笑着,这时我会调笑她说,都是做妈妈的人了还那么放荡,她说,在我面前她还是以前那个不懂事的苏琳。
期间,我收到了一封石贝邮寄给我的信。他告诉了我爸爸妈妈的事,在信中,他写道:“爸爸去世的时候还想着我和妈妈,一辈子,他最思念的就是我们母女俩……”
然而这些,对我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偶尔的时候,我也会想念辰夕,那个满脸雾气在乎我的人。
这里的阳光和A市的不同,这里阳光一直是柔柔的,没有刺痛。
广场上白鸽自由自在地吃着人们撒下的食物。
白鸽的旁边坐着一群街头画家,他们惬意地在阳光下勾勒着。
一切看去都是那么的唯美。
我向前走去,坐在一个矮凳上享受着午后的阳光。
突然地上一个人影向我靠近,影子里,他的头发毛茸茸的,特别好看。
我抬头看去。
一个像漫画纸上撕下来的面孔向我走来,他的头发细细的软软的摊在额前,像风中的柳丝一样。他的漆黑的眼睛里发着懒散的光芒,浑身散发着一种玩世不恭的美。
“嘿!要画一幅画吗?”他放下画板,嘴角翘出完美的笑容来。
我笑了笑。
很甜很甜地说道:“这里不是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