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等陆一曼开口,江以珩的声音便自她身后传了出来。
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你忙你的去。”
慕陵溪嘴角的笑意瞬时放大,似乎江以珩能和她说话就很开心。
“知道啦,那我走了。”
慕陵溪的这句回答语气有些娇嗔,最后冲陆一曼眨了个媚眼,才转身离开。
“……”
陆一曼进到包厢,关上门的同时,余光斜了江以珩一眼。
但也就一眼,便不动声色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江以珩身边围着各种各样的女人,再正常不过,他俩早就没关系了,陆一曼并不想去关心。
反而是秦墅私下里和傅北犯嘀咕,亏得他还给江以珩使眼色呢。
“这怎么整,感觉要尴尬收场了!”
“尴尬什么,我看陆一曼一点都不在意。”
傅北老神在在地吃着招牌菜,仿佛只是一个来蹭饭的干饭机器。
秦墅就郁闷了,不行啊,不然他不是白卖苦力了,还差点把自己掰弯!
几个人又吃了会儿,就差不多了。
出了餐厅,阵营立马就区分出来,陆一曼一党在左边,江以珩一党则在右边。
中间似乎有一条看不见的鸿沟,硬生生梗在那里。
“哎哟,吃得有点消化不良,你俩要直接回去还是上我那儿?”
黎双双揉着自己的小肚子,完全不考虑另外三人。
陆一曼是想回家的,墨川倒是有点想玩,毕竟他一回家就是人间炼狱。
一阵夜风拂来,吹得人懒洋洋的,分外舒服。
陆一曼刚想说先走再讨论,秦墅忽然跳了出来,以一己之力打破屏障。
“都是玩,不如我们大家一起去抓萤火虫吧?”
他的表情十分真诚,也一点不像是开玩笑,一闪一闪地望着陆一曼。
陆一曼微微一怔,她少有无言以对的时候,看着秦墅的认真,竟是陷入了沉思。
黎双双和墨川此时几乎是同一个表情,眼角抽搐着。
因为槽点太多,竟不知从何吐起,只能嫌弃地睨着面前的秦大巨婴。
就是傅北都叹为观止秦墅的努力,只是不晓得他的脑袋瓜里到底装了什么,会提出这么丧心病狂的幼稚提议。
“都是成年人,几个人加起来快到两百岁了,你幼不幼稚,能不能提点有建设性的?”
傅北大步上来提溜住秦墅的领子,也就他还能开得了口,侧头瞟一眼江以珩。
光看他没有一丝波澜的表情,就晓得是懒得吐槽了。
秦墅就不服气了,挣扎着囔囔。
“哪里幼稚,就比谁抓的萤火虫多,赢的人可以提一个愿望!”
秦墅说完,眼神中冒着炯炯的光看着周围,却发现,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同样的几个字:不感兴趣。
秦墅不甘心说着,往陆一曼那边瞄去,立刻补上一句。
“比如让老江远离陆医生之类的,刺不刺激?”
这应该有诱惑力了吧。
“好!”
这时,突然冒出一个同意的声音。
“……”
陆一曼默默转头看向因为这句“比如”而雄心勃勃的墨川,再次无言以对。
什么叫带不动,就是因为队友太扯了。
墨川脑子一抽,就同意了秦墅抓萤火虫比赛这个提议。
黎双双当场都想暴走,一脸崩溃。
“我穿开裆裤的时候都不抓萤火虫了,再说现在哪里有萤火虫可抓啊!”
“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生态保护得很好,这个季节,应该有。”
傅北冷静地回答了黎双双这个问题,将秦墅一丢,轻轻拍了下手,就走回江以珩身边。
生怕他会跑似的,故意冲他挑眉抛媚眼。
“老江,这比赛可谓别开生面,你应该不会提前认输吧?”
“……”
江以珩都懒得搭理自己这两个兄弟,他只微微掀起眼皮,看的是陆一曼。
这个比赛的话语权并不在他们这边,而在陆一曼身上。
“你想想,抓虫子有什么难的,江以珩带着个巨大的拖油瓶,不管怎么想都是我们会赢啊!到时候就叫姓江的不准接近一曼,多好,一举两得!”
墨川一把捞过黎双双的脖子,低声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结果黎双双沉默地思考了两秒,竟是觉得很有道理,就被说服了。
陆一曼简直哭笑不得,这么幼稚的事情也就墨川和秦墅能一拍即合。
所有人都同意,她走了,显得多什么啊。
所以,她也没走。
既然决定要比赛,几个人就驱车去了郊外,傅北带的路。
这个地方有点偏,到后半段几乎漆黑一片,黑暗像是活物,吞噬着车灯的光亮,
黎双双抱着手臂搓了搓,忍不住吐槽一句。
“这地方杀人弃尸都找不到。”
“要不……咱们干一票?”
开车的墨川打趣一句,立刻被陆一曼捶了一拳头。
“车上有防虫喷雾,不过要抓虫,就不能喷了,你们最好束好裤脚。”
她提醒一句,可不想回去还得治疗满腿包。
“对了一曼,储物板里有冰丝袖套,你套上。”
墨川刚记起来有这东西,荒郊野外的,各种虫子估计很多。
“那我呢我呢?”
黎双双自诩不是细皮嫩、肉,但最怕虫子了。
“你还要啥袖套啊,先锋就是要冲阵杀敌的啊。”
显然袖套只有一副,墨川当然优先给陆一曼。
黎双双就不满了,撅起个嘴碎碎念。
陆一曼笑着摇头,把袖套让给黎双双,她的衣服布料比较多,自己多注意点就行。
这时前面的车子缓缓停下,看来是到地方了。
几个人陆续下车,视线一时间还不适应这种极致的黑暗,几乎啥也看不见。
“哪儿有萤火虫啊,屁都没有……”
“嘘,看那边。”
黎双双刚抱怨一句,傅北就示意她小声一点,指向另一侧。
静谧的夜,安睡在这一隅。
轻风扫过,碰撞在一起的树叶飒飒作响,风铃般清脆,鼻腔间尽是青草的清新又混合着不知名的花香。
陆一曼走到小路的边缘,一站定,就发现角落里的黑暗有什么微弱地闪了一下。
这一盏忽明忽暗的小灯,颤颤巍巍地飞起,顺着人类所看不懂的轨迹,划过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天空。
就像是某种开始的信号,紧接着,一点,两点,聚点成片,浩浩荡荡。
沉睡的土地忽然被惊醒,无数明黄的光点,洋洋洒洒地从草丛里升了起来,盘成一条缓慢旋转着的光路,在风中徜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