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遍？”她瞪着熊毅咬牙道。
熊毅一脸得逞的笑意；“再说一遍你也是小矮子，这么多美人就是抱回去，也不知道谁是相公！”
“我……”楚珣气得原地踱步，看了看一脸尴尬的东方玉凉，压着呼吸问道：“我可以打死他么？我……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楚珣手中攥紧了她的墨玉灵犀戒，只要她轻轻触动机关，戒指中的天蚕丝就会穿透熊毅的咽喉。
但她没有动，这毕竟是她第一次面对这样真实的杀人场景。
“呵呵，你不敢杀我，我的哥哥乃是昭奚长老的首徒，在神域很受器重，你们得罪了神域，必定死无全尸。”
“我呸，神域算什么狗屁玩意儿！师父，杀了她。”尹花月这时走上来劝说道。
楚珣皱了皱眉头，心中暗想，这姑娘刚才还不支持她把事情闹大，这会儿怎么又叫她杀人？
“师父，熊毅这人记仇地很，若是不杀了他，回去这件事必然还是会闹大，不如趁此机会彻底铲除神域在扬州城的势力！”尹花月在楚珣耳边小声道。
楚珣听出几分道理，手上的墨玉灵犀戒蠢蠢欲动。
夜风微凉，四处的空气也似乎忘记了流动，在这无边的暗夜里，呼吸声好像变得亲切可碰。
呲——
黑暗中忽然传出轻轻的一声异响，等他们定睛去看的时候，熊毅以诡异的姿势倒地不起，淋漓的鲜血从他胸口喷涌而出，在漆黑色的地板上留下一片猩红的血迹。
一个七尺大汉呈现出一个大字型平铺在地面上，一个像猪头般肥胖的脑袋直直地扬起，眼珠子翻出白色，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人，似乎有些死不瞑目。
“师父！”
楚珣摊了摊手，摇头，“不是我杀的！”她手上的墨玉灵犀戒分明没有半分动作。
楚澜第一时间走了过去，从熊毅的心口处抽出了一根天蚕丝。
“他是在一瞬之间被人用天蚕丝扯碎了心房而死的。”
现场只剩下楚珣、楚澜、尹花月，还有东方玉凉四个人了。
“不是我！”尹花月摆摆手，“若是我能会这么厉害的暗杀之术，我早就是我们花月楼的香饽饽了，我母亲也不会成天到晚说我不成器了。”
明显也不是楚澜下的手。
“是你！”楚澜的长剑直指着东方玉凉。
在一片漆黑的夜色里，东方的声音显得十分清瘦孱弱，一张脸在月色的映照下苍白而没有血色，只有一双眼睛平淡像是古井，深邃宁静，里面似乎丝毫也没有波澜，更没有生动的灵气。
楚珣朝着东方玉凉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显得有些无奈，虽然没有辩解，但从他沉默的神情中看出了几分苦涩来。
“姑娘，我若说不是我，你可信？”
楚珣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那你希望我信不信？”
东方玉凉无奈一笑，“若你信，人便不是我杀的，若你不信，那人便是我杀的。”
“那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呢？”楚珣探寻地目光锁定在他身上。
他惨然一笑，“我记得我跟姑娘说过，我不会武功，若想要凭借一根天蚕丝捏碎一个人的心脏，若是没有内力为引线，谁又能做到呢？”
“师父，别信他，这人来历不明。”楚澜沉着脸道。
楚珣却有些犹豫起来，总觉得今晚这一番变故好像有些不太寻常。
尹花月悄悄地把楚珣拉了过去，小声道：“师父，江湖人人人皆知，您惯用天蚕丝杀人于无形，这个人又刚好是被你天蚕丝所杀，如此明显的陷害，我们不得不防啊！”
楚珣也想到了这一层，才觉得这个熊毅死得十分诡异。
“啊！”随着一声惨叫，楚珣猛地回头，看见楚澜剑指之处，东方玉凉狼狈地摔倒在地上，那张清瘦的容颜迎面对上了楚澜，明明有些柔弱，目光之中却好像有种坚定的力量，十分果敢地迎视着楚澜逼问的目光。
“阿澜，你做什么？”楚珣夺下了他的长剑。
楚澜轻声道：“他不能留，师父，这个人，很危险。”
楚珣有些不耐道：“人家都没有武功，有什么危险的，你别紧张兮兮的。今夜的事情我们回去再从长计议，此事先按下不提。”
楚珣转身扶起了东方，还未等她来得及安慰楚澜，只听到哐当一阵声响，楚澜丢下剑，已经转身走了。
“阿澜！”楚珣想去追，却被东方玉凉给绊住了脚。
原来东方玉凉初来扬州城，本来是投亲访友的，今天这样的情况，自然是见不到他想要见的人了，身无分文，非要跟着楚珣一起。
楚珣能信他个鬼，只是今晚的事情发生地蹊跷，东方玉凉又是在场者，思虑再三之后，才决定先将他放在身边，说不定之后还会有大用处。
等安置好一切，都已经是深夜了。
寂静的黑夜，静谧的庭院，漆黑的屋顶，香醇的美酒，外加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楚珣郁闷地灌了一口酒，肆意枕着藕臂，目光毫无焦距地望着天上的明月。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花月，来，干一杯。”
尹花月动了动唇，饮了一杯酒，小声道：“师父，喜欢人家就去追呗，在这里喝什么闷酒啊！”
楚珣嘴硬道：“谁喜欢他了，这么爱生气，谁要喜欢他啊。”
“还说不喜欢，那你为什么好好的觉不睡，要约我看星星看月亮呢？”尹花月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
楚珣又喝了一口酒，脑海中浮现出楚澜转身离去的背影，清冷的庭院里，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她问了所有的侍卫，都没有见过他人。
“动不动就赌气，离家出走，他是小孩子么？再说了，东方是重要的证人，这个时候要杀了他也于理不合。”楚珣试图说得理直气壮，以此来掩盖她内心深处对于某些人的亏欠。
她从来都知道，楚澜爱她入骨，只要她想要的东西，只要是她一句话，让他上刀山下火海都没有问题，可是，她的心底里，却总是把他当做一个不该付出爱情的npc，有时候，他对她太好了，太顺从了，她反而觉得不知所措，恃宠而骄。
也自然理所当然地将他的好当做是应该的。
虽然清醒的时候，她会对此感到内疚，但大多是时候，她都那样心安理得。
尹花月从鼻尖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哼，转了个身，仰头看着楚珣的眼睛，认真地问：“那师父是不喜欢楚澜教主么？”
“他是我徒弟，作为师父，怎么能爱上自己的徒弟呢？”楚珣抿抿唇，尽量说得理直气壮。
尹花月大笑，得到了她的答案之后，似乎显得十分开心，咧着嘴角，激动道：“既然师父不喜欢，徒弟喜欢啊，自古师兄师妹那是天作之合呀，楚澜教主实力超群，人又长得那么帅，最关键的是，痴情的样子好可爱，好像一团别扭傲娇的小包子，真想捏捏他的脸蛋，亲亲他的唇。”
楚珣想起某些夜晚做过的那些事情，顿时间红了脸，避过尹花月的目光，皱眉道：“不行！”
“为什么？”尹花月反问。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他是你师兄，长兄如父，你怎么能对自己的父亲有想法？”
“？？”尹花月的头顶闪过三个黑人问号，在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她好像有点不能直视她师父的逻辑了。“父……父亲？师父你认真的么？”
楚珣给了她一个你懂的眼神，让她自己慢慢体会。
尹花月咽了咽口水，心中暗想：果然是不能跟师父大人抢人的，反正也抢不过的样子。
翌日，熊毅在天上人间被杀的消息顿时间插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大街小巷，几乎在哪里都能听到议论纷纷的声音。
“据说是楚珣那个魔头又出世了，一出手，就杀了我们扬州的神使大人啊！”
“果然是个大魔头，可怜我们这些人，以后没有神的庇佑，该怎么办啊！”
“就是，真希望神主大人能出手剿灭圣火山的那群妖魔鬼怪。”
“哼，对付那群魔鬼，还用不着神主大人出手，就是各位圣女长老们勾勾手指头就够了。”
“……”
一日之间，整个扬州城都充斥着对楚珣的讨伐声，而熊毅本身作为一个纨绔子弟，鱼肉乡民的种种罪过，竟然被一笔带过了。
楚珣在扬州城的势力毕竟有限，但她可以想象，这件事的背后绝对有一只手在推波助澜，而且似乎想要将这把火烧到她的身上去。
“师父，那些人这么说你，你不生气么？”尹花月殷勤地给楚珣买了早点，又给她弄了一碗醒酒汤。
她是小瞧了楚珣的抗压能力，毕竟她是被整个江湖黑过来的，对于这种背锅事件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大到某某门派的掌门被杀，小到某某村的一只母猪意外身亡，都有可能成为横空一口大铁锅，死死地扣在她头上。
为此，曾有一位天才教徒将魔教更名为背锅教的提议写入了魔教常务例会中，最后当然是被楚珣一票否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