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的,我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一点一点的退到床角处。
这刀刃上的血迹还没干透,寒光一闪,混浊的一滴便落在了慕容雪的脚下。
木屋里升腾出酸涩的血腥味,让我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
再看看眼前的慕容雪,脸色惨白,眼神无光,和刚才出去前简直判若两人。
“师兄,出什么事了吗?”
我开始担心起来,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他。
“吱忸。”
慕容雪没有说话,径直走到窗前的竹椅上坐了下来,动作明显有些笨拙,很吃力。
这时,我才发现他的腿上好像带着剑伤,不对,不光是腿上,身上也有。
“师兄……”
我咬住牙根,忍着背伤,从床上跳了下来,护在慕容雪身前。
“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我马上点了他的永文穴,替他暂时止了血。
“是……是魔教的人。”
慕容雪开口了,气若游丝。
“师兄,你等着。”
我起身来到床边,那里还有之前慕容雪给我疗伤用止血膏和云虚派的回阳丸。
我赶紧给他吃了一颗,又在他的伤口处上了止血膏,最后用手撕开床单,把他周身上下的伤口简单的包扎一下,看着他的脸色有了点人气,我的心里才稍微安稳下来。
“师弟……”
他吃力的抬起手,朝桌子上指了指,看似有话要说。
“师兄,有话请讲。”
我赶紧把脸凑了上去,想听的更清楚一点。
“桌子上面的……是你最爱吃的桂花糕……我刚才走了好远才买到……你快去尝尝好不好吃。”
“慕容师兄……”
刹那间,我竟然不争气的哭了出来,趴在他的腿上轻声抽泣。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干什么,我能吃的下去吗。”
眼泪顺着眼角到处都是。
一个大手轻轻的抚过我的头发。
“你呀……怎么还哭上鼻子了……传出去让人笑话……咳……时间真快啊,记得刚到宗门时你还是个孩子……没事就跟在我后面……让我给你买桂花糕……转眼你也长大了……”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总会想起从前……我们师兄弟在一起的时候,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慕容雪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像是说给我听,也像是说给他自己听,像是说给以前的自己听,又像是说给现在的自己听。
说完这些,他就晕了过去,倒在了我的怀里。
本是青灯不归客,却因浊酒踏红尘。
三天三夜间,就在这皇城僻静处的一偏木屋里,在杀机四伏的漩涡中,身有重伤的我照顾着昏迷不醒的慕容雪,守护着这单纯又珍贵的同门之谊。
纵然时空交错,改朝换代,我陆小愚却从没有和谁有过这样过命的交情。
亲自走了这一遭,才能知道再厉害的执笔,终究写不出这武侠的风尘和生死。
……
“师弟,师弟。”
刚趴在床上睡着,朦胧中被声音唤起。
抬头一看,是慕容雪醒了过来。
“师兄,你醒了,这下好了,可吓死我了。”
我起身倒了一碗水,小心的给慕容雪喂了几口。
“我睡了多时?”
“已有三日。”
“真有劳师弟了。”
“快别这么说,要不是师兄,我陆小愚早就死了。”
“你的背伤怎么样了?”
“不碍事,好在是外伤,幸亏出山时,师姐让我多带了些咱们云虚派神陀先生密制的回阳丸,元气上的快,恢复起来自然也快,师兄,你也是靠它才撑过来的。”
“是啊,总算是捡了条命。”
慕容雪让我扶他坐了起来,他伤的最厉害的地方是腿,还好未及筋骨,我已经给他做了处理,除了暂时的行动不便外,并不大碍。
“师弟,这几日可曾有人来过这里?”
“没有,始终就我一人。”
“没什么可疑情况吧?”
“还算平静,多亏这地方偏僻,出没的人少。”
“这本是个围场,荒废了,城里的人怕有野兽,很少到这里来的。”
架起炉火,我蒸了些地瓜,两个人简单的对付了一顿。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慕容雪的气色也渐渐恢复了过来。
眼见的他好转,我心里的疑问也是该解开的时候了。
“师兄,你在哪里遇到魔教的人,你功夫这么厉害,何人能把你伤成这样?”
“劫数吧,那日为了去买桂花糕,我特意去了皇城南边的老字号,之前我就打听到城南有魔教暗中发展的联络处,眼线众多。”
“买完东西,我想着你还一个人留在这里,脚步赶的急了点,也许就是在这个时候露了相,被他们盯上了。”
“魔教的人把我堵在一处巷子里,我便和他们打了起来,起初那几个不是我的对手,被我抢了刀结果了性命,谁知道后来他们的四大护法之一雷纵忽然出现了,这厮剑法极快,招招致命,我身上的伤就是拜他所赐。”
“幸亏我平时喜欢研究阴阳八卦,对奇门遁甲之术也多少了解一点,情急之下我施了障眼法逃了出来,在确定他们没有跟上来后,我才敢回到这里。”
“都是为了给我买桂花糕才让师兄身陷险境,小愚惭愧啊。”
“不说这些,咱们同门之间不用计较,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看着躺在床上沉睡过去的慕容雪,我却没有一点睡意。
不知为何,我总感到魔教最近就会有大动作。
四大护法现身了三个,公孙堂在云虚派内杀了巡山的云虚弟子,冷若寒在清城山伤了打探的游舟,雷纵在皇城南和慕容雪交了手,这些隐世高手纷纷亮相,预示着新一轮的正邪相争又开始了。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被慕容雪拿去的圣手莲花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