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他见到自己也没有什么反应,若不是见君不知没有说明,她一定会认为这个人就是她认识的那个血影。
那个身型,声音,和身上的味道,都太像了。
玉狸饭吃到一半,坐不住了,自己起身摸索到门外,坐在房檐下的小凳上看天。
月色朦胧,星光袅袅,当然玉狸的眼睛里是看不到星光的,只有一片模糊的红色。
不远的山坡上,两个身披斗篷,带着帽兜的男子,望着这个方向,目不转睛。
“你不去吗?”个子矮一点的男子轻声问着,用手扶了扶帽兜边缘,转头向一侧的时候,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正是一心寻找玉狸的时游。
“不去。”声音略微苍老沉稳,另一个男子冷静的看着玉狸,回头应他,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渠阳。
“你找到了她,却引着血影来这里,为何?”时游不解,为何明明到了这里,却不下去见她,偏要这样傻子一般站在这么远的地方观望。
“她因我而伤,因我而痛,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给她带来过什么美好的回忆,如今她的心不在我身上,我又何必前去打扰呢。”渠阳的面容回来了,但嗓音却没有恢复,听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了许多。
“你不后悔?”
“后悔。”渠阳一直望着玉狸,见她茫然的抬头,在他们这个方向扫了一眼,又继续望天,明知道她看不见,却还是忍不住心里颤了一下。
“我后悔没有抓住当初的机会。我曾有无数次可以选择和她在一起,是我自己亲手毁了她对我的信任,毁了我自己应当得到的幸福。”
“你是自己错过了因缘,而我……”时游听着渠阳的话,心中叹气“我却是从来没有得到过。”
渠阳闻言转头看向时游“你不去见她?”
“算了,她曾经对你痴心一片,我们谁也入不了她的眼,后来又对血影上了心,心心念念的要寻他,要守着他。我……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时游有些低落“只要她能好好的,选了谁都行。血影对玉狸也是一往情深,如今他找到了这里,那以后我也不用惦记了。”
“我修书一封,你帮我带去花都吧。”渠阳点点头“这里我自会派人盯着,若是有一天狸儿想走,路上你亦不必担心。”
“好。”
两个男子在山坡上说着话,吹着风,看着玉狸,而玉狸对这些,却是一无所知。
房间里酒过三巡,血影和君不知隔着窗子向外望,小声的交谈。
“是渠阳给我提供了方向,我才找到这边来的。”血影尽量的压低声音,怕让玉狸听了去。
君不知了然的笑了一声,捏着酒壶一指对面的山坡“渠阳和时游。那两个傻子在对面。”
血影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番,果然是一高一矮,两个人影绰绰。
“不必多想,他们有自己的选择。”君不知灌了一口酒“你既然来了,决定留下了,便做好你想做的,其他的不用操心。”
“可若是狸儿发现……”
“那就发现!”君不知一笑“你还准备瞒他一世?”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君不知皱起眉,他发现如今的血影,怎的还学会犹豫了?
“尽人事听天命,小玉儿聪慧,你想一直瞒住她,也不太可能,就顺其自然吧!”
说完这句,君不知推着轮椅出门,留下血影一个人对着窗外的两个人影发呆,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君不知熟练的推着轮椅过门槛,惊动了门外坐着的玉狸。
“少喝点吧!”玉狸伸手拉了一把,将君不知拉出门外“你若是听点话,少喝些酒,可能腿早就好了!”
“好,我知道啦!”君不知好脾气的应着她,调整轮椅坐到玉狸身边。
“怎么,不开心?”
“没有。”
玉狸摇摇头“就是看见了雪师父,让我想起了血影。”
“血影如何?”君不知往屋子里瞥了一眼,兴致盎然的晃悠着酒壶“想他了?”
“想。”玉狸一点也没犹豫的回应,让屋里偷听的血影,一下子红了脸颊,难得的害羞了一下。
“我想他不知身上的伤如何了,中的毒解了没有,鬼手有没有为难他……”玉狸想着这些问题,声音慢慢小了下去“我想他醒来后有没有想起我,是不是也在到处找我的下落……”
“呵,你还是个痴情种!”君不知抿着酒壶口,打趣着玉狸。
一回头看见血影忍不住要走出来,君不知手上用力,空弹了一指,血影立刻感受到衣摆动了一下,顿住了脚步。
“有缘早晚会相逢,何必急于这一时呢!”这话是说给玉狸,也是说给血影听,君不知捏着酒壶口揉来揉去,语气中一副意味深长的意思。
“让你少喝酒,还在我旁边没完没了!”玉狸懒得听他的话,一把夺了酒壶,大力的扔了出去。
玉狸手劲大,这一下扔的好远,还没有离开的渠阳和时游,看了看离自己不远的小酒壶,都笑了出声。
“这个丫头,还是这么大的脾气,动不动就生气扔东西!”时游指了指那只酒壶“从前她总爱拿东西扔我,一扔一个准,那叫一个疼!”
渠阳也想起在公主府的日子,她笨拙的向自己示好,害羞之后气氛的捶打枕头的模样。
“我还当她长大了,原来还是那般小女孩模样。”
君不知将两个人看在眼里,却不说话,老神在在的坐在轮椅里,跟玉狸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提从前,不提将来,只说今晚,只谈明日。
如此血影就算是在孙伯家住了下来,每日上午按照玉狸排的课表,给孩子们上上课,指导一下腿脚功夫,下午便做些简单的活计,劈劈柴碾碾药,尽量少跟玉狸正面交流。
玉狸和君不知也有自己的事情,下午了君不知会坐在院子里挑拣村民送来的药材,玉狸则摸索着摘菜,放到厨房里,等着晚上用。
几乎每天,玉狸都会坐在那里一边摘菜,一边盯着血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