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寒未愈,又一晚上没睡踏实,要早起实在是天大的折磨。
芮儿忙前忙后的指挥着丫鬟妈子将行头端进来,玉狸揉着乱蹦的太阳穴,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血影呢?”
“早走了,在宫里候着公主呢!”芮儿把玉狸拉起来穿衣服“公主快点吧,要赶到顺天寺上头炷香,午时之前还要回到宫里行礼,公主啊……您可打*精神吧!”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连着念叨好几天了!”玉狸像只木偶一般伸着手,任凭一群人手手脚脚的给她穿宫装,嘴里念念有词“成人礼要举行三天,头一天进香、行礼,第二天祭祖、食素,第三天上朝、巡游……芮儿,我背错没有啊?”
“没错没错,公主不止不能背错,还要做到不做错!”芮儿将最后一根腰带绑紧,拉着她到梳妆台前,将长发简单的半挽起来,不停叮嘱“千万记得咱们之前说过的那些,可千万别乱了顺序。”
“你不陪我一起?”玉狸从镜子里看她。
“去,去!”芮儿矮下身子,也从镜子里看玉狸“芮儿自然是会陪在公主身边,可是那么神圣庄重的地方,又怎么敢出声提醒公主呢?”
“哦。”
“来,公主先把药喝了吧!”芮儿笑眯眯的端来一碗汤药“公主风寒未愈,可不能大意!”
“有你这样的么!我还没吃饭呢!”玉狸鼻音浓重的抱怨,却还是接了过来。
“吃饭肯定是来不及了,不过我准备了点心在轿子里……”
“嘿嘿……还是芮儿好!”玉狸闻言笑的眯起了眼睛,
看天色也不过早上五六点钟的样子,玉狸刚到门口,就见叶锦一身戎装的走了过来“干娘万福!”
“呦,不错啊!精神得很!”玉狸大大咧咧的拍了拍他的肩“你怎么来了?”
“我和渠阳爹爹陪干娘去顺天寺。”
“渠阳?”玉狸心里一紧,加快了脚步,果然,渠阳骑着马立在轿子旁边,几日不见,看起来憔悴了不少,见她出来,温柔的笑了笑。
“干娘,上轿吧。”叶锦催促着,玉狸深深的看了一眼渠阳,钻进轿子。
平日里玉狸顶不爱做轿子,若是道路平稳还算好,路途稍有不平就颠簸的反胃,估计她这种情况就是传说中的“晕轿”吧。
扶着轿上的小窗,玉狸把下巴垫在手背上看匆匆而过的地面,精神不振。
“喝点水吧,一会就到了。”渠阳躬身看她,递过来一只水袋和一个小纸包。
“这是什么?”玉狸打开纸包,是一包大大小小的石头块。
“是糖。”渠阳看着玉狸“坊间小孩子们最爱的石头糖,虽说粗陋了些,味道却极好,想来公主应该不会嫌弃,便拿回来给你尝尝。”
“你倒是了解我。”玉狸拿了一块放到嘴里,果然是甜而不腻,粗糙的质感。
继续半死不活的趴在那“既然你如此了解我,昨天为什么不肯回来?”
“我安排了血影给公主侍寝。”渠阳握着缰绳的手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只问你为什么不回来!”玉狸枕在自己的手上,语气几近呢喃“我明明跟你说过,要你一个人侍寝,你明明知道,我无法接受别人……”
“你是公主,你有五个夫侍,我总不能独占恩宠。”
“独占恩宠……哼……”玉狸嗤笑出声“你管那叫做恩宠?”
“能与公主在一起,就是恩宠。”渠阳的眼神里一片水色,玉狸眯起眼睛仔细看,还是读不出他的想法。
“渠阳。”玉狸缩回轿子里,满心失落“在你心里,即便我娶再多的夫侍,也没关系是不是?”
等了一会没听到渠阳的回应,玉狸右手拇指摩挲着左手拇指的指甲,终还是忍不住轻声道“我知你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想躲着我罢了。你如此聪慧,我不信你不懂我的心思,只是若你对我无意,直说便是,实在无需做这些小动作,相处这些日子,你也该知道,我一向是直来直去的人。只是我不明白,是你自己说你是我的夫,让我不要与你疏离,为何又在我想靠近的时候,你又退却了?”
“渠阳……”玉狸说的轻声细语,也只有一个人在这轿子里时,才敢将心思全说出来,她知道以渠阳的耳力,定能听的清楚“我只与你说这一句,此情应是长相守,你若无心我便休。”
等了许久,仍是没听到渠阳的声音,玉狸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默默的喝一口水,面无表情。也许是因为自己转生后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渠阳,玉狸在心里本能的想亲近他,想与他一世一双人,可如今看来,渠阳却是不愿与自己走在一起的,那便算了吧,玉狸闭上眼睛,心里默念,莫执着,莫执着……
渠阳盯着那扇小窗看了许久,几次动了唇,却终于还是沉默。他也道不明自己的心思,玉狸的意思他怎么会不懂,只是他原本以为自己才是主导两人之间关系的那个人,不动声色,收放自如。却未想走着走着,竟然被对方左右了情绪。对于渠阳,人生中第一次出现让他纠结的事情,想靠近,怕靠近,又不能不靠近。一边亲近,一边控制自己的感情,老天才会知道有多难吧。
“你若无心我便休”
随着骏马的走动,这句话撞击着渠阳的心,一晃一晃的疼,他紧紧攥着缰绳,不愿意承认自己动心,却又在脑子里一遍一遍的过着玉狸的话。
心情不好态度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一直到了顺天寺,玉狸再也没和渠阳说过话。
“公主,你没事吧?”芮儿见玉狸脸色不好,忙凑上前询问。
“没事,手帕都带齐了吗?”玉狸目视前方,忽略掉渠阳看过来的目光,从怀里掏出一只手帕在鼻子上狠狠擤了一把,团好了塞进袖子里。
“带齐了!”芮儿凑过来小声说“轿子里的糕点吃了吗?”
“恩。”玉狸低声应着,挥挥手“走吧!”
“公主大驾光临,本寺蓬荜生辉!”花白胡子的老方丈十方法师亲自在门口迎接,玉狸点了个头,率先向里面走“不是要上头炷香?快点吧,我还要在午时之前赶回皇宫。”
“公主,上香过后,还要本寺众僧侣为公主诵经祈福。”十方法师和蔼的笑着,一脸的慈祥。
“啊?”玉狸吸了吸流个不停的鼻涕,看着眼前的老方丈“本公主……风寒未愈,怕会传染给大家,诵经什么的……能不能省略不做?”
“公主身体欠安,那便更应该诵经祈祷,以求公主凤体安康!”
“……”
于是玉狸便只能拖着各种欠安的身体,在一群认真念经的和尚中间不停的擤鼻涕,用掉了一沓手帕。
佛教的心经是很神奇的,玉狸听着听着,心里就安静了下来,仿佛置身于空旷山谷,每一口呼吸都得到了净化。
“公主……”芮儿跪在玉狸身侧,趁着递手帕的工夫悄声询问“您怎么哭啦?”
“烟熏的!”玉狸吸了吸鼻子,这殿里的香火未免太盛,熏的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什么时候能走?”
“应该就快了。”
正和芮儿念叨,十方法师走过来行礼“请公主再上香!”
“哦……好,好。”寺庙里的规矩玉狸也不懂,只按着方丈的指挥又是上香又是叩拜,折腾的她头痛更甚。
相对于上山,下山时玉狸虽然依旧身体不适,但心情却好了很多。叫了芮儿给自己按摩,玉狸安静的仰面躺在她腿上。
“公主再忍忍吧,进宫行了礼,今天的行程就结束了。”芮儿轻轻的揉着玉狸的太阳穴,出言安慰。
“说的轻巧,午时才开始,一折腾又到晚上了。万一母皇一高兴再来个家宴什么的……天呐……”玉狸哀嚎着。
“公主啊,成人礼一辈子可就这一回!”芮儿嘻笑“热闹热闹不好嘛?”
“这种事情,是别人看热闹,我自己是被热闹!有什么好?”玉狸看着芮儿的笑脸,起了玩心,把脸贴在她的肚子上乱蹭,手在腰间呵她的痒痒“不如芮儿替我去吧?我回家睡觉去!”
“哎呦……公主别闹啦!”芮儿手疾眼快的拉住玉狸的手,笑的花枝乱颤“这可不是咱们府上的大马车,是轿子啊!轿子!”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