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了女皇的要求,皇夫时常在军营走动,宫里就剩玉狸时时陪伴着女皇。
孕后期的女,不知为何忽然又对朝政把控起来,经常玉狸去的时候,都见到大公主从芙蓉殿出来,身后跟着宫人,手中捧着一大摞的折子。
“大皇姐,又来跟母皇探讨国势啦?”玉狸坐在外间等候,一见大公主出来,忙起身打招呼。
“是啊,母皇瞧着我都烦了,总是拿这些事情来辛苦她!狸儿一会要好生陪母皇解解闷子才好啊!”大公主得体的笑,行走之间,身形不动,裙摆不摇。
“我也就是陪着母皇说说话罢了,大皇姐代理朝政,实在是辛苦啦!”
“狸儿把母皇伺候好了,功劳是一样的!”大公主点点头,不再寒暄,带着宫人往外走。
玉狸一进里间,就瞧见女皇一脸不快之色,心下疑惑。
“母皇这是怎么了?看折子看的累了?”玉狸走过去,习惯性的检查下女皇的小腿有没有浮肿,扶着她坐到床上去休息。
“音儿又跟我提起贵君下葬之事。”女皇看了玉狸一眼,不太高兴“本来想着你那南陆国的侍郎走了之后,我就送他离开,可是身子总是不见爽利,便耽搁了。如今我想着等珠儿降生,我身体也恢复一些,再亲自送他一程,葬入皇陵之中。可不知为何,音儿总是着急。”
“大皇姐一向孝顺,大概是担心这夏日,会损伤亚父的遗体吧。”玉狸外头想着,手上不停的为女皇揉捏小腿。
“我花重金打造了水晶棺,又岂会这么容易伤及肉身!”女皇皱眉“他最后离开,我都没有跟他说上一句话,心里实在是遗憾。又碍着身孕,不好靠近那水晶棺,所以私心想着拖一拖,等我生下珠儿再说。可是音儿,她不理解我。”
“母皇好生和大皇姐解释,她又怎么会执意行事呢。”玉狸安慰着女皇“母皇不要忧心了,大皇姐会想明白的。”
“唉……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女皇无奈的叹了口气,躺倒在被子里“我小憩一会,你也回去吧。”
玉狸看着女皇疲惫的模样,轻手轻脚的退出内殿。
“安阳公主稍等。”花姑站在外面,唤着玉狸。
“花姑有话说?”
“您若是有空,还是去劝劝皇太女吧。”花姑有些为难“这话本不该我来说,可是这些日子,眼瞧着陛下上火,实在是于心不忍。”
“怎么了?”
“月份越大,陛下便越是失眠的厉害,睡不着便容易胡思乱想,总觉得心中不安。国师大人这一走实在是突然,让陛下连个可商量的人都没有,皇太女又总是跟陛下拧着来,这么下去,忧思过度,怕是要生病的呀!”
“除了亚父的事情,还有别的吗?”玉狸不理解“我瞧着大皇姐,倒是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才奇怪呀,从前皇太女可是从来不会对陛下出口顶撞的,最近这些日子,却频频惹得陛下不快,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玉狸听着也觉得奇怪,大公主一向是最知礼守节的,别说对女皇,对着他们都没有大声说话的时候,怎么就会突然改了性子呢?
“花姑莫急,我去和大皇姐说一说,看看是因为什么。”
安抚住了花姑,玉狸扭身去寻大公主,却被宫人们拦下,说是皇太女处理政务,谁也不见。
玉狸站在殿外等了一会,进不去也没办法,只好往回走,想着等哪天大公主再去芙蓉殿的时候,兴许可以等到她询问一番。
大公主没等到,玉狸却等到了渠阳,从高高的台阶上走下来,站到了她身边。
玉狸看着渠阳,又看了看紧闭的殿门。
“你怎么在这里?”
“皇太女有事询问,特地唤我前来。”渠阳笑着回答“狸儿是来找皇太女的?”
“是……有点小事与皇姐商量。”玉狸抬脸看着渠阳,笑颜如花“可是既然皇姐没空,那我就当是来接你回去的,走吧!”
玉狸和渠阳一前一后的往回走,宫人见到二人,都要停下行礼,玉狸从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已经可以目不斜视的走过,渠阳倒是每个人都会点头回礼,谦恭的很。
“渠阳,让你这样跟着我,实在是有些屈才了。”玉狸慢走两步,陪在渠阳身边“母皇不止一次夸奖你,说你有大才,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既然是大才,为何不留作朝臣,偏要赐婚给我呢。”
“说明陛下对狸儿也是十分看重啊!”渠阳侧头,看着两个人并排而立,一高一低的两个肩膀,露出浅浅的笑容。
“陛下也曾问我,是否愿意入仕为官。而我的回答是……不愿意。”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渠阳志不在此。”渠阳说的轻飘飘,却有一股超然世外之感。
“志不在此?那在哪里?在我的后院里?”玉狸轻笑,走了几步却发现渠阳没有跟上来,忙收敛了笑容,回头看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渠阳停下脚步看着玉狸,眼角轻微的颤了一下“我并不介意,狸儿何必道歉?”
“嗯……”玉狸背着手站在原地晃啊晃,自己觉得说的有些难听了,又不好像渠阳细说。
“我年幼时曾在山上修仙求道。”渠阳脚步慢行,带着玉狸接着往前走“那时我以为,我的一生都将在山上度过,后来辗转发生了很多事,我又流落在水城,卖字卜卦为生,又以为此生应该平淡度过,攒几个小钱,置一房家产。
谁知道后来又被陛下带回宫里,做学问,听教诲……说起来,我也算是陛下栽培起来的。所以渠阳这一生,随遇而安,并无太多想法。”
“好一个随遇而安。”玉狸笑笑“你与血影都是遇事不慌之人,而我一向觉得,你的不慌张,是因为你胸有成竹,万事都有把握。而血影……他可能就是因为不知道害怕才不慌的吧!”
渠阳看着玉狸明媚的侧脸,心里默默的说着,我哪里万事都有把握,遇见你,便什么把握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