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鱼感觉勒得慌,有点儿不舒服,但她没说什么,就任由他这么抱着。
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江稚鱼垂着眼眸,心里默默地想,虽然他控制的很好,但是她还是很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
一些很复杂的,她弄不明白的东西。
似乎是愤怒、痛苦、自我厌弃……
江稚鱼突然想到南桑。
这段时间,她刻意的不去想这个人。
因为一想到她,幸福和快乐就像虚幻的泡沫一样突然炸掉了。
实情就是那么残忍,他们的甜蜜始终只浮于表面,脆弱的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
她把选择权交给鹿见深,让他去解决最后的一切。
因为她该做的都做尽了,结果是否真能如她所愿,江稚鱼想了一句很酸的话——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总之,不再纠结。
鹿见深眯糊睡了一会儿,被一串手机铃声惊醒,源头正是江稚鱼手里的手机。
他人还未清醒过来,手先伸过去,抽走了她的手机。
“哎——”
江稚鱼人跟着手机转回来,“这我手机!”
鹿见深躲开她的手,胳膊举得高高的,仔细瞅一眼屏幕,见是鹿见风打来的视频,微微松了口气,按了接通。
下一秒,鹿见风的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镜头里。
他表情很兴奋,“江小鱼,你猜我在哪里!咦——哥,怎么是你?”
江稚鱼听见他的声音,探头过来,“我在这儿。”
“江小鱼,你看我在哪儿。”鹿见风龇着大牙花子,将镜头后置往四周转了一圈。
那边是个大宴会场的模样,金碧辉煌,乌泱泱全是人。
江稚鱼听着乱糟糟的背景音,笑问:“你去圣地亚哥看颁奖了?”
鹿见风狂点头,“江小鱼,我在这儿见到了好多大神,我好激动!哦对,你看这谁?”
他镜头一转,兴奋地喊道:“越哥!”
镜头里白越转过头,隔着屏幕,正正跟手机这边的鹿见深对个正着。
他本来正笑得灿烂,但下一秒就跟变脸似的,笑容“唰”地一收,又把头扭了回去。
鹿见深见白越这反应,当即冷嗤一声,转头对着江稚鱼,当着面给他穿小鞋,“你朋友什么意思啊?针对我?”
可不吗。
江稚鱼摸了摸鼻子,对着视频里的鹿见风摆摆手,“你好好玩儿吧,我挂了。”
说完直接伸手按了挂断。
鹿见深轻哼一声,起身下床,往洗手间走。
“哎,你把手机给我留下。”
“手机归我了,在你出院之前都不准玩儿。”
江稚鱼以为鹿见深是跟她开玩笑,没想到他来真的。
“有人找我怎么办?”
“我又不离开你身边,放我这儿跟放你那儿有什么区别?”
“那个白越不是说,你月底再敢拖稿,他就去你家上吊,算算也没几天了,你还是专心画你的画吧。”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可是江稚鱼还是觉得哪儿不对劲儿,“那我拖稿也不是因为玩手机啊……”
鹿见深不搭茬,一副没商量的架势。
江稚鱼小声嘟囔,“小题大做。”
不过也没再跟他争,放他那儿就放他那儿吧,也没什么影响,反正他又不知道解锁密码,窥探不了她什么隐私。
其实她也没有什么隐私,主要是泡泡的事。
她也没打算再瞒着他,只要南桑的问题彻底解决,她会立马告诉他所有一切。
当然,如果问题不解决,那么关于泡泡的秘密她将永远对他守口如瓶。
江稚鱼拿着本子坐在床上画了一下午的设计稿,没有一张能让她完全满意。
在专业方面,她对自己要求非常高。
本子画完了,地上扔了一堆被揉皱的纸团,她开始托着腮发呆。
鹿见深坐在沙发里抱着笔记本很专注在工作,两个人互不打扰。
太阳西斜,红色霞光透过玻璃窗,打在他身上,使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灿烂的光晕里。
江稚鱼托着下巴愣愣地看着他,突然想起好多年以前,她跟着奶奶去鹿家的时候。
也是这样一个红霞漫天的傍晚,她看见鹿家的大哥哥从花园小径逆光走来,夕阳余晖披在他身上,闪闪发光,好像天神降临。
舒姝总是问她,你喜欢鹿见深什么啊?
她也不知道,就是喜欢上了,人的心动总是那么不可捉摸,莫名其妙。
如果要问什么时候,大概就可以追溯到那个黄昏的傍晚。
她似乎听到了自己心里开花的声音。
江稚鱼又拿过一个新本子,从第一页开始画,画到天色彻底黑沉下去。
正专注的时候,头顶忽然响起鹿见深低沉磁性的笑声。
江稚鱼听到声音,猛地一把合上画本,扭头望去。
鹿见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身姿挺拔,长身玉立,眉目俊朗温柔,含着璀璨的笑意,伴随着他的笑声,胸腔轻轻颤动着,那笑声愈发性感迷人。
在和他的目光对上的那一眼,江稚鱼的脸在一瞬间涨得通红。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鹿见深不答,手里捏着一沓皱巴巴的纸,地上扔的废弃纸团已经被他捡起来,一个个展开抚平。
“怪不得这些都要扔掉,原来后面画得更好。”
鹿见深舔了舔牙齿,迷人的瑞凤眼微微眯起,透出一丝危险的亮光,“不过我衣服都脱了,只一个人是不是太单调?”
江稚鱼,“……”
后面半本纸都是两人共同创作了。
鹿见深虽然毫无绘画技巧,但是很有灵魂,作品既抽象又写实,叫人一眼莫名所以,第二眼脸红心跳。
一直画到最后一页,姿势用完了,就该到开花结果的时间。
笔在江稚鱼手里攥着,鹿见深握着她的手,笔尖在纸上曲曲折折划过,依旧先画出一个女人。
在女人旁边画一个男人,然后女人和男人之间画了一个小孩,最后用一个大大的爱心将三个人包裹住。
稚拙又俗气的画作业,堪比跟学前班小朋友的大作。
鹿见深却很满意,微微侧头问江稚鱼,“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江稚鱼想了想,心惊肉跳地看他一眼,“能都喜欢么?”
“行!那生两个。”
鹿见深相当爽快地答应,又看了看自己的大作,带着她的手又在男人怀里添上一个小孩儿。
他还很细节地在小孩儿头上画两个冲天辫,表示她是个小姑娘。
“我还是比较喜欢女孩。”他又说。
江稚鱼眼睛微亮,侧头看他,“真的?”
鹿见深对着她亮晶晶的眼神,眼底闪过一抹晦涩的暗光。
江稚鱼被幸福冲昏了头脑,并没有注意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晦涩。
鹿见深顿了几秒,偏开目光,貌似玩笑说:“我只喜欢自己的女儿,你跟别人生的我可能就不大喜欢的起来了。”
“我还能跟谁生去!”
江稚鱼完全没察觉他话里有异,狠狠翻了个白眼,伸手在他胸口拧了下,骂他:“神经。”
鹿见深目光重新落在她的身上,黑眸讳莫如深地看着她几秒,张了张嘴想问泡泡的事。
可话到嘴边,他又没了勇气。
现在两个人的幸福,实在是太美好了,他不想破坏掉。
暂时,就这样吧!
晚饭后,江稚鱼提出出去散散步,一连这么多天,她在床上躺得浑身酸痛,哪哪都不舒服。
鹿见深先去找医生询问了一下,医生说伤口恢复的很好,完全没有问题,甚至只要他们想,现在完全可以出院,定期过来换药就行。
两人前脚刚下楼,池砚舟后脚就风尘仆仆出现在病房门口。
“人呢?”池砚舟看着空荡荡的病房,问靠门口啃汉堡的李斌。
李斌抬头瞅他一眼,口齿不清道:“老板带太太下去散步了,刚走没两分钟,你有急事不?”
“没,让他们散步去吧。”
池砚舟摆摆手,上下扫他一眼,最后定在他手里的快餐汉堡上,调侃说:“你这伙食也太差了,你家老板是不是虐待你了?要不你跳槽来我这儿吧。”
李斌吞下嘴里的东西一脸认真问他:“你年薪给多少?有奖金吗?”
池砚舟又上下扫他一眼,“钱的事都好商量,不过你得先把自己这不修边幅的形象改一改。”
这人浑身莽气,糙的不行,一身高奢西装在他身上衬得跟地摊货似的。
李斌张嘴,两个拳头大的巨无霸又少了三分之一。
他嚼几口吞下去,干脆拒绝:“那不干。”
池砚舟看他吃得津津有味,五脏府也开始闹革命。
他按了按胃,“你叫人去给我买份饭。”
李斌问他:“吃什么?”
池砚舟,“随便买,我不挑食。”
李斌,“那牛肉汉堡?”
池砚舟皱眉拒绝,“不要。”
李斌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难伺候,转身去外头打电话。
十分钟后,池砚舟吃到了比屎还难吃的外国饺子。
李斌搁旁边说风凉话,“早跟你讲吃牛肉汉堡了。”
池砚舟一路风尘仆仆赶来,身心俱疲,指着门,“你出去,让我一个人待会。”
李斌从善如流,还很贴心帮他带上了门。
池砚舟靠沙发上闭目养神,眯瞪了一阵,那两人还没回来。
他有些无聊,起身在病房转了一圈。
鹿见深跟江稚鱼手拉着手回到病房的时候,就见池砚舟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里,手里拿着江稚鱼的画本子看得津津有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