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刚才所有的温柔缱绻,不过错觉一场。
是梦!
嘴角勾起一抹自嘲弧度,江稚鱼冷静下来,坦然自若迎接他要吃人的目光。
她等他接下来的质问,或者谩骂,无论什么责难,她都坦然接受。
然而鹿见深却什么都没有说,捏着太阳穴按了半晌,沉默掀开被子下床去了浴室。
这反应有点儿出乎江稚鱼的意料之外。
哗啦水声模模糊糊从浴室里传出来,江稚鱼给江泡泡重新打了个视频“报平安”之后,就抱膝窝在墙角的沙发里发呆。
脑子里全是鹿见深对她笑的模样,他喊她小阿鱼,很温柔地亲她,捏她的脸夸她可爱……
或许……那些并不只是她的一场幻梦?
或许……或许或许……
江稚鱼感觉脑子要炸开。
有时候,虚无缥缈的希望比绝望更加可怕。
“啪嗒——啪嗒——”
忽然,耳边传来湿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声响,由远及近。
江稚鱼没有抬头,只静静等着。
男人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她低垂的视野里。
江稚鱼抱膝的手无意识攥了攥,深吸一口气,抬头,鹿见深的手正好伸到脸前。
修长手指夹着一板药片。
他居高临下睨着她,俊逸的眉目风流不再,只剩一片凉薄,面无表情的朝她冷冷吐出两个字,“吃了。”
江稚鱼望着他,一下白了脸,不死心问:“这什么?”
鹿见深轻嗤,“你说呢?”
这一瞬,愤怒从心底一喷十丈高,却又顷刻消散无踪,只剩下大石落地的踏实感。
对,这才是正常发展。
“要我喂你?”见她不动,鹿见深眯眼威胁,深邃的眸底一片冷漠。
“不用。”江稚鱼平静地接过药,抠出一片填进嘴里,伸手,“水。”
鹿见深捏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看她一眼,沉默地递过去。
江稚鱼接过喝了一口,低头解锁手机,语气平静无波地道:“鹿总,你可以走了。”
鹿见深站在原地没动,面色冷峻,眸色深沉地睨着她,狭长的眉峰不知不觉拧了起来。
不对!
怎么都不对!
她跟他对着干他烦,她顺着他他还是烦。
怎么都不爽快。
江稚鱼这女人简直就是来克他的!
见他一直不动,目光落在自己的头顶似要将她戳出两个洞来才甘心般,江稚鱼又抬起头望向他,不禁冷笑,“怎么,是怕我没咽下去?要不你再仔细检查一下?”
她说着对他张大嘴巴,舌头左右卷了卷。
鹿见深睨着她,眼神一紧,身体莫名跟着燥热。
他垂在身侧的手捻了捻,下意识撇开头,没话找话,“刚才那小女孩是谁?”
“你管得着吗!”
江稚鱼语气很冲。
鹿见深也觉得多余,嘲讽点头,“确实。”
下落,直接转身迈着长腿走了。
“砰!”
也就在门被摔上的同时,江稚鱼立马跳起来往浴室冲去。
冲进浴室,趴到马桶边,她手指抠进喉咙,“呕——”的一声,刚刚吞下去的药片混着酸水被吐了出来。
她趴在马桶上,闭了闭眼,而后,去按下了马桶冲水键。
……
鹿见深刚回到主卧,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在不停的响。
他走过去拿起来扫了眼,是他发小池砚舟的电话。
眉峰微拧一下,他接通电话。
“哎,兄弟,你还真准备跟你老婆离婚啊?”
池砚舟声音吊儿郎当的,鹿见深听那端背景音嘈杂,“国内现在几点了,还在外面鬼混呢。”
“甭提了,还不都因为你跟你老婆的事,差点儿没闹进局子。”
鹿见深闻言,轻哂一声,“看样子是没进,真遗憾。”
“嘿,我求您当个人成吗!这不还都是为了你吗!”手机那头的池砚舟一副苦大仇深。
鹿见深不以为意的又是一声轻嗤,点开扬声器,把手机扔桌上,转身去换衣服。
池砚舟嘟囔了几句,回到正题,“咱都亲兄弟,你跟我说句实话,是真打算跟江小鱼离婚,然后跟那谁再续前缘啊?”
“江小鱼?”鹿见深哼笑,“你跟她关系很好?”
“啧。”池砚舟头痛,“你这是吃她醋呢还是吃我醋呢?我可告诉你,我钢铁直男,宁死不弯的。”
“滚!”鹿见深不耐烦,“你有事没事?没事挂了。”
“哎别别!说正事说正事。”池砚舟多了几分正经,“我就是想不通,你俩这才结婚多久,怎么就至于走到离婚这一步了呢?兄弟我说实话,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有那么喜欢南桑?你要真爱她,你会让她搁屁股后头追你十来年?”
鹿见深沉默地换着衣服,好一会儿没说话,直到衣服差不多换好了,他才不紧不慢说:“她为我流掉了一个孩子,我该给她一个名分。”
“那你特么娶江稚鱼干什么呀?”池砚舟气乐了,轻哼道:“你要是不愿意,你爸妈还能以死相逼怎么着!”
鹿见深皱眉,身上开始冒着滋滋冷气道:“你想说什么,别拐弯抹角。”
听他语气不好,池砚舟也不敢再刺他,“嗐,就想劝劝你,离婚的事慎重考虑,江稚鱼真挺好的,条顺盘靓,性格也好,跟你家人相处的也好,和阿姨跟亲母女俩似的,少了多少家庭纷争啊,最最重要的是,人还一心一意的喜欢你……”
鹿见深听着,忍不住“呵”一声打断他,“她喜欢我?你哪儿看出来的她喜欢我?”
“哎你说这话就装了啊,她瞅你那眼神多明显呐,蹭蹭冒光,比狼都绿!”
确实比狼都绿,只不过都是在勾着他上床的时候。
一想到这个,鹿见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想想,咱们每次一块出去玩儿,她那视线是不是都搁你身上粘的紧紧的,她还……”
池砚舟喋喋不休,鹿见深嫌他聒噪,打断道,“行了,知道你想讨好舒姝,但是我们俩的事你还是少管,最好劝她也少管。”
“卧槽!你这是什么话!”
池砚舟的声音一下拔高两个八度,
“我有什么需要讨好那个女人的?你有病吧!你什么脑回路啊?”
“你什么意思?老子才不是舔狗好吧!”
池砚舟噼里啪啦一通怒吼。
鹿见深“嘶”一声,直接摁断了电话。
手机跳回界面,一溜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跟着跳出来。
鹿见深扫了眼,南桑打了七八个,还有两个应慈的短信。
短信上说南桑昨晚又起了高烧,糊里糊涂,嘴里一直在喊他的名字。
鹿见深皱了皱眉头,把电话拨给应慈。
那边很快接通,“老板。”
“烧退了吗?”鹿见深问。
“退了,呃……但是南小姐现在身体很不好,精神状态太差了,医生说这样下去病情很容易反复。”
闻言,鹿见深眉头皱得越发紧。
应慈等了片刻,试探提议,“要不您过来看一看南小姐?”
那边话音方落,这边程识敲门走了进来,“老板,中午十一点的会议你需要在场,我们该出发了。”
鹿见深点点头,朝他打了个手势,边抬脚往外走,边对手机里的应慈说:“这几天你就待着那边陪着她,有事打电话,找不到我就找程识。”
……
“怎么样?阿深他怎么说。”
医院病房里,南桑坐在病床上,扭身望着应慈,神色急切又期待。
应慈表情若有所思,看她一眼,笑着安慰,“老板这两天很忙,没时间,让我留在这里照顾你。”
“那他有没有说有空了过来?”
应慈表情为难,“老板没说……”
“那你不会问吗?”
南桑突然发火,表情也瞬间跟着变得阴鸷,抓起小桌板上的饭盒狠狠往地上砸。
“砰”的一声响,饭盒里的南瓜小米粥撒了一地,溅到应慈的小腿上。
小米粥还热着,应慈被烫的”啊”一声惊呼,差点儿跳起来。
南桑还不解气,抓起床头柜上的东西又继续往地上砸。
应慈闪退到一旁愣愣看着,不劝更不阻止。
南桑发泄一通,散了气,人也慢慢冷静下来,这才发现应慈脸色难看,看她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般。
霎时,她心里一咯噔,赶紧补救,“对、对不起啊慈姐,我心里难受,真的太难受了,一时没控制住脾气,你吓着你吧,你没事吧?”
应慈看着她,嘴角强扯一抹笑,摇头道:“没事没事,你气撒出来就好。”
南桑一脸愧疚,“你的衣服都被我弄脏了,怎么办,我赔你一套新的吧。”
应慈摆手,脸上的笑意丝毫不达眼底,“不用破费。”
“慈姐你别跟我客气,你帮了我那么多忙,本来我就在想一定要好好感谢你的,正好趁这个机会。”
她一边说一边欠身够来桌上的包,从里面掏出一张银行卡递过去,笑说,“这卡里有一百万,我的一点儿小心意,慈姐你拿去买衣服穿。”
应慈看向南桑手里的银行卡,目光闪了闪。
南桑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把卡塞进她手里,握住她的手道:“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慈姐,以后我好了,绝对不会忘了你。”
应慈抬头看她,两人目光相对几秒,心照不宣地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