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识被鹿见风嚎得一个激灵,连忙跑过来,蹲下去查看鹿见风的情况,“打到哪儿了?我看看……”
话音方落,就见鹿见风抬起头来朝他眨了眨眼睛,然后又迅速低下去,一脸痛苦的哀嚎。
程识:“……”
李斌看着他,略微疑惑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鹿二少爷你是不是在碰瓷?”
鹿见风不理他,嚎得一声比一声惨,还拼命跟程识使眼色,示意他跟着配合一下。
程识看着黑脸走回来的鹿见深,“咳”一声,开口提醒:“别嚎了,你先起来……”你哥已经回来了。
后面的话来不及说完,鹿见风就眼一瞪,第N次穿小鞋警告。
程识,“……”
行。
程识站起身。
见他不仅不配合,反而转身要走,鹿见风眼睛瞪成铜铃,视线追着他。
行啊,程助理,你翅膀硬了……
威胁的意思尚未成功传达,屁股上就被人狠踹了一脚。
下一秒,鹿见风的装模作样的假嚎变成了真嚎。
他愤然扭头,就见鹿见深站在背后,面无表情地眯着他,两条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鹿见风对上他哥那不善的目光,顿时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安静如鸡。
鹿见深沉着张脸,“起来。”
鹿见风慢慢坐起身,把自己缩成一团。
一米八多的大个儿抱着膝盖,脖子缩着跟个鹌鹑似的。
“哥,我真疼……”他伸手扯了下鹿见深的裤腿,仰头可怜巴巴望着他,企图唤起亲哥的怜爱之心。
可惜他亲哥一向铁石心肠。
鹿见深又一次转头就走,“李斌,他再敢碰瓷你就照死了收拾他,不用手下留情。”
鹿见风立即从地上跳起来,抬脚追上去,“哎,哥,你走慢点儿等等我!”
两人前后脚进屋,鹿见深转过玄关突然停住,鹿见风刹不住脚,直愣愣撞上去,把鹿见深撞得往前踉跄了两步。
他自己也捂着鼻子,弯腰跳脚,“疼疼疼……”
这次是真疼了,嚎声明显真情实感了许多。
“噗嗤——”
有人笑出声。
鹿见风循声,从鹿见深身后探出脑袋望过去,眼睛霎时一亮。
“江小鱼!”
江稚鱼端着一杯水站在客厅中央,朝他笑了笑,目光微移。
然后就见鹿见深捂着后脑勺,一脸绷不住要发飙的表情。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也望过去。
四目相对,鹿见深顿了顿,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下意识张嘴想说点儿什么,却见她突然敛了脸上的笑,面无表情收回目光,转身往房间走。
鹿见深的脸又沉了沉。
“哎,江小鱼!”
鹿见风越过鹿见深追过去。
江稚鱼站在门前,说自己要睡觉了,没让他进门。
然后,“啪”一声把门给关了。
鹿见风对着紧闭的房门,嘴撅的能挂油瓶,回头盯着鹿见深一脸怨念,“都怪你!她连我都不理了。”
这事是真大了!
鹿见深脸色黑沉沉,没搭理他,抬脚回了自己房间。
鹿见风赶紧追过去,在他关门之前硬挤了进去。
今天不把事情搞清楚他誓不罢休。
鹿见风也不绕弯子,凑过去直接问:“哥,你是不是不想跟江小鱼过了?”
上来就在坟头蹦迪。
鹿见深额角青筋乱蹦,这要不是亲弟弟,他都不知道打死他多少回。
鹿见深冷眉冷眼的扫他一眼,摁住突突直跳的额角,凉凉道:“鹿见风,我最后跟你说一遍,我跟她的事,跟你没关系,你不要瞎插手。”
“怎么跟我没关系了?你直接影响到我跟偶……跟江小鱼的感情了你知不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俩要是离婚了,我跟谁啊?”
鹿见风脸上的怨念,简直不要太深。
鹿见深化成刀锋似的视线再次扫他一眼,冷冷道:“你跟你爸妈。”
鹿见风,“……”
鹿见风被噎得直瞪眼,半晌,他气呼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肯定又是那个南桑搞了什么幺蛾子。”
鹿见深扯着领带正往浴室走,闻言眉头一皱,“关她什么事?”
“不是她还能有谁!”鹿见风蹭地站起身,抬脚往外走,“坏女人,我非要好好教训她一顿!”
鹿见深停下脚步转头喝道:“你站住!”
鹿见风不听他的,几步就到了门边。
结果,他手刚握住门把手,就听他哥在背后冷冷道:“你敢出这个门,我立马叫人打断你的腿!”
鹿见风闻言猛地转身,瞪大双眼气愤道:“你就知道维护那个坏女人!怪不得江小鱼要跟你离婚!我也不要认你了,到时候爸妈也不认你,把你赶出家门,你活该,你以后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鹿见风一通发泄完,看见他哥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心里忽然有点儿后悔。
但话说都说了,挨打也要昂着脖子宁死不屈。
就他现在这模样,很有几分英勇就义的架势。
鹿见深好气又好笑,眯着他几秒,忽然嗤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南桑那都是早八百年的老黄历了,我跟她之前什么都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你就不要乱猜了。”
鹿见风明显不相信,“那都老黄历了还天天的找你,阴魂不散的,她不知道避嫌你也不知道避嫌啊?”
“她有麻烦,我随手帮个忙,我承诺过,这也是咱们家欠她的。”
鹿见风瞪眼,张嘴又要反驳。
鹿见深不耐烦阻止他,“行了!你别搁这儿揪着不放了,谁还没有点儿过去?你当江稚鱼过去的事就少了?”
最后一句,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冷嘲,嘴唇拉成一条锋利的直线,眼神也变得幽暗晦涩。
他是真的在意。
“江小鱼过去的事,江小鱼过去有什么事啊?”
鹿见风突然想起什么,瞬间又瞪大了眼睛,指着他,“哥,你不是介意五年前的那件事吧?”
鹿见深没吭声。
鹿见风直接炸了,“我说多少次了,那是有人害江小鱼!是有人故意害她!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
鹿见风说着,慢慢攥紧了拳头,牙齿也咯咯打颤。
当年江稚鱼出事后,虽然鹿家压下了媒体,然而圈子里还是疯传开了。
鹿见风当时上初中,听见班里男生议论江稚鱼,全是些下流不堪的话,还拿了p的假图私下乱传。
鹿见风拎起凳子一人挑了全班,其中一个男生差点儿被打成植物人,在icu里躺了一周才醒过来。
鹿见风自己也成了个血人,在家里躺了小半年。
当时事情闹得很大,尽管鹿家在京北首屈一指,也顶不住犯了众怒。
后来,鹿见风就被送出国读书了。
鹿见深深吁口气,软了声音说:“我没有不相信。”
“说谎!”
鹿见风眼尾泛红,死死盯着他,像看仇人似的,“你就是不相信,不然你怎么会介意这种事,她明明被人欺负了,你们却都不帮她。”
这事一直梗在鹿见风心里,成了个过不去的坎儿。
论起青梅竹马,说江稚鱼和鹿见深,倒不如说是江稚鱼和鹿见风。
虽然两人之间年纪差的更大。
江稚鱼跟鹿见深差了五岁,看着似乎不大,然而她小学刚毕业,鹿见深就从高二提前高考升了大学。
所以两人之间相处的时间少的可怜,大部分还都是在众人之间。
反倒是鹿见风,多少年来小跟屁虫似的一直跟在江稚鱼后头。
在他心里,江稚鱼几乎相当于亲姐姐一样的存在。
有人欺负了他的姐姐,他却无能为力。
于是他寄希望于鹿见深,他知道他的大哥无所不能,一定能够好好保护她。
可鹿见深无法|理解他对江稚鱼的感情。
“我真是信错你了。”
鹿见风看着鹿见深,一字一句道,眸子里是不同往常的认真。
“原来我最崇拜的大哥也不过是个庸俗的男人。”鹿见风嘲讽地扯了下嘴角,却满满的低落沮丧。
小孩儿认真起来,攻击性直线拉满。
“退一万步来讲,江小鱼她就是真的酒后乱性又怎么样,男未娶女未嫁的,她又没有伤害任何人,你介意什么?”
他吞下那股低落沮丧,又气愤地质问。
“介意她不干净了?你又干净到哪里去了?那个南桑要不是意外流产,你私生子都有了,她还没嫌弃你呢!”
“醒醒吧哥,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你怎么还一副封建余孽的样子!”
他大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鹿见深看着他,一时被他怼的哑口无言。
鹿见风越看他越嫌弃,一句话懒得再多说,起身拍拍屁股走了。
……
鹿见深睁眼到半夜,脑海里反反复复回响着鹿见风的那句话:你在介意什么?
不干净?
肯定不是。
当然,说完全不介意那是假的。
男人天生的恶劣本性,他自己可以写满许多许多的故事,但希望女人是一张白纸。
别人留下的痕迹自然是碍眼的。
但实话说,这对于鹿见深,真的算不上什么事。
就像他跟鹿见风说的,谁还没有个过去。
但是,她不该隐瞒。
鹿见深终于抓到了一点儿苗头——
对,他不是介意她有过别的男人,甚至不介意她有了孩子,他真正介意的,是她的随便和欺骗。
在她口口声声说着爱自己的时候,她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
把她不堪的过往掩饰伪装好?
倘若她的爱是假的,他的沦陷就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