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见深把鹿见风在群里发得那些照片和视频,一一保存进相册里。
只要休息的时候,他就点开那些视频和照片来反反复复的看,眼里的温柔如水一般化开。
在老宅的时候,唐婉宁就坐在他旁边一起看。
母子俩怎么都看不够似的,一边看一边讨论,江泡泡的鼻子像谁,眼睛像谁……
“……这眉毛眼睛都随了小鱼十成十,简直就是小鱼小时候的翻版,就是大轮廓乍一看像你,仔细看又不像了。”
唐婉宁不错眼的盯着照片上的泡泡,自言自语,眼睛乐的眯成一条缝。
“我一点儿也没看出来像我……”鹿见深喃喃。
当时要是能看出来,事情也不会崩坏到今天这个地步。
如果他早就看出来了,那他和江稚鱼,还有他们的泡泡,他们一家三口,应该早就在一起了。
鹿见深一想起从前那些自己干过的蠢事,就控制不住头疼。
医生说他这是心理上的应激。
他睡觉之前吃了两片药,早上醒来脑袋昏昏沉沉的,模糊记得一夜的噩梦。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起床去卫生间洗漱。
吃早餐的时候,梅叔过来跟他说曾以清和江亦宸来了。
鹿见深慢条斯理喝完碗里的粥,放下勺子,擦干净嘴,才开口道:“请他们进来。”
曾以清一进来就哭天抢地,眼泪流的那叫一个逼真。
“我可怜的小鱼啊,幸好你还活着,你都不知道妈妈这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要不是你个哥哥姐姐拦着,妈妈真的差一点儿就要跟着你去了!”
“不是没跟着去么?”鹿见深声音淡淡。
曾以清一噎。
江亦宸指着他,眼神怨毒,“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宸宸!”曾以清连忙拍掉他的手,赔笑着跟鹿见深说:“最近家里一堆烦心事,他心情不好,嘴上没遮没拦的,女婿你别跟他一样。”
鹿见深没吭声,只低头看了眼腕表,“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我时间不多。”
曾以清又开始抹泪,痛苦委屈的模样确实是挺情真意切。
“女婿,我跟宸宸在江家活不下去了啊!江言善那个老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外头养了个小的,现在肚子都大了,他这是要弃了我们娘几个啊。”
她越哭越伤心,“好女婿,你可得帮我做主,要不然,以后江家的东西都落到外头那个野种手里,我的宸宸还有小鱼就无家可归了!”
她说完又开始哭天抢地的大嚎,“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怎么就那么苦命,摊上这么个不要脸的爸,以前都是妈妈太软弱,什么都听他的,他打你骂你我也不敢出声,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妈妈对不起你啊,女儿……”
江亦宸也假惺惺擦了擦干干的眼角,“也怪哥哥没用,妹夫,稚鱼她现在在哪儿?我和妈想去接她回家。”
这母子俩主意打得,算盘珠子都快崩他脸上去了。
鹿见深没搭理江亦宸,只对曾以清淡淡道:“我记得阿鱼说老太太去的时候留给她一箱子珠宝首饰,都是那些年老太太各处搜集来给她当嫁妆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弄丢了是吗?”
曾以清闻言,泪眼里一道精光一闪,连忙道:“找到了,后来警察又给找回来了,我要想给小鱼送过来,一直没找着机会。”
鹿见深“嗯”一声,“那就最近有空送过来吧,还有老太太留给她的其他那些东西,包括鹿家当时送过去的聘礼,都一并送回来。”
他记得江稚鱼跟唐婉宁说过,老太太给她留了很多东西,但是老太太走得太突然,除了名下那9%的股份,其他的都没来得及写进遗嘱里。
江言善跟曾以清就不认账了,能拿的都拿走了。
曾以清跟江亦宸对视一眼,露出为难的表情。
老太太那些东西还好说,反正就连江稚鱼本人估计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东西,他们尽可以搞些小动作。
可是鹿家送的聘金足足有三亿,当时就投进公司做现金流了。
这会儿哪儿一时能抽出来这么多还给她。
再说,那彩礼本来就是给他们家的。
他们江家辛辛苦苦养大个女儿,嫁到他们鹿家去,不能最后什么都落不着一点儿吧。
“不就那么点儿钱嘛,你们鹿家缺……”那点钱啊。
江亦宸眉眼阴郁,话没说完,就被曾以清打了一下,“你闭嘴!”
她转头冲鹿见深讪笑,“女婿啊……”
鹿见深又低头看了眼腕表,站起身,“梅叔,司机备好车了没?”
梅叔站在门口,扬声回:“备好了,就在外面等着呢。”
鹿见深点头,抬脚便往外走。
“哎!女婿你别走……”
“梅叔,我赶着去公司,你好好帮我招待他们。”
鹿见深根本没再理曾以清,只浅浅吩咐梅叔一句,便头也不回,大步出了门。
曾以清和江亦宸要追上去,被梅叔笑吟吟拦下来,“江夫人,江大少爷,你们别着急,先坐下喝口茶……”
“你让开!”
江亦宸绕不过他,恼火地伸手推了他一把。
一个穿着黑西服的保镖突然从背后冒出来,一把钳住他的手腕,反剪到身后一掰,抬脚踢在他膝盖窝里。
江亦宸“啊”的惨叫一声,当即半跪在地上。
“宸宸!”
曾以清顿时急了,赶紧去推保镖,“你放开他!快放开我儿子!”
保镖纹丝不动,直到看见梅叔摆摆手,才松开手。
梅叔拢着手,笑呵呵说:“这里是麓林公馆,江夫人和江大少爷以后可不敢再随便动手了,不然少不得得吃点亏。”
曾以清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骂道:“你就是个老奴才,也敢这么对我们,我可是你们太太的亲妈!”
梅叔脸上的笑容不变,望着曾以清点头,“哟,是呢,要不是看着您跟太太这层血缘关系,您根本连大门都进不来。”
“老东西!你——”
曾以清还要骂人,她包里手机和江亦宸兜里的手机突然同时响起来。
都是家里来的电话。
一接通,江若瑶的凄惨的哭喊声就从那边传过来——
“爸,不要!我不要去医院!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是我亲爸啊,这是你的亲外孙,你怎么能忍心叫我打掉他!”
照顾江若瑶的保姆焦急的声音夹杂在这哭喊声里,“喂?夫人,您赶紧回来吧,先生要拉着瑶小姐去医院做人|流……”
保姆话音未落,紧接着就响起江言善暴怒的声音。
“什么亲外孙,这就是个孽种!你去不去?你不去我现在就立马打死你!”
“啊!救命!”
江若瑶痛苦尖叫的声音钻进曾以清的耳朵里,刺得她心尖不停的发颤。
这会儿也顾不得别的什么了,她拉着江亦宸赶紧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快快,回家,赶紧回家,你爸那个老畜生,要把瑶瑶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现在江亦宸已经不能人道了,江若瑶肚子里的孩子就成了他和曾以清的希望。
江亦宸懵了一阵,也赶紧跟着曾以清跑了。
两人匆匆赶回家中,就见江言善拖着江若瑶往外走。
这会儿的江言善满脸通红,咬牙切齿,眼睛暴凸出来,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
家里的佣人畏畏缩缩站在旁边,没一个人敢上前拦阻。
因为先前拦他的人正头破血流躺在地上。
江若瑶已经完全耗尽了力气,像个破麻袋一样,任由他拖着往外跑。
身下有鲜红的液体不断流出来,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所有人看得一阵头皮发麻。
曾以清冲进屋看到眼前的一幕,更是眼前一黑,差点儿晕过去。
她瞪着眼珠子,指着江言善,张大嘴巴,却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江言善看见她和江亦宸,微微清醒过来。
低头又看见地上的血痕,他心口也是微微一悸,不过随即是大松一口气的感觉。
这下好了,也不用他再拉着人去医院了。
“这个孽种真的不能生出来……”
他对儿子还是心怀愧疚的,看着江亦宸惊骇的目光,不由开口和他解释。
然而他话没说完,就被曾以清凄厉的尖叫声打断。
江亦宸在这惊叫声中飞扑过去,一拳头狠狠砸在了江言善的脸上。
江亦宸的这一拳可是下了死手的。
新怨旧恨,统统一起算上。
江言善被他砸的往后踉跄几步,然后直接一屁股摔得四仰朝天。
鼻子嘴巴处传来剧烈的疼痛,他抬手一摸,满手的血。
江言善捂着鼻子,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疼爱了快三十年的儿子。
而此刻的江亦宸双眼赤红,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已经完全失去理智。
在他的眼里,眼前的男人,已经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他最大的仇人,他最痛恨的人。
所以他毫不犹豫追过去,一把揪住江言善的衣领,把人拽起来。
他咬牙切齿,目眦欲裂般地瞪着江言善,嘶声吼道:“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是你亲生儿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江言善被他疯狂的样子吓傻了,瞪着眼缩着脖子浑身不停的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亦宸又是一拳头狠狠砸向他,直骂道:“你个老畜生!老匹夫!我要打死你!”
“对,老畜牲,打死他!”
曾以清附和地尖叫一声,也扑过去,长长的指甲立马在江言善的脸上留下几道血糊糊的印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