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叔站在一旁,一直没动,虽然他也十二分的想冲上去,毒打几个江家人一顿,但他只是个下人,不可能过去对江家人动手。
不过,要是江家人对鹿见深动手了,那就不一样了。
所以,在看到曾以清扑到鹿见深身上又抓又打时,他赶忙招呼人来帮忙拉开他们,又撑着场面混乱,给了江亦宸两脚。
打曾以清,他自然是不怕的,毕竟是江稚鱼的亲妈。
人拉开后,江亦宸躺在地上,满头满脸都是血,身体一抽一抽,几乎只有进气没出气了。
“宸宸!我的儿啊!”
曾以清扑倒在他身旁,手足无措,吓得几乎要晕过去。
江若瑶看着躺在地上的血人,更是吓的脸色惨白,愣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了。
江言善终于扶着腰爬起来,看了儿子一眼,也吓得双腿一软差点又跌回去。
梅叔好心,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江言善气得直哆嗦,抬手指着鹿见深,抖着嘴,“你……你……”
鹿见深撩起眼皮子,冰冷幽戾的视线扫过去,加上他锋利如斧削的脸上溅了江亦宸的几滴血,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从修罗地狱刚爬出来的恶魔。
不,比恶魔还要恐怖。
鹿见深此刻的表情,就是恨不得生生撕了他们几个。
江言善只说出一个字,后面的话卡在齿关戛然而止,一阵胆寒。
他毫不怀疑,如果他再说什么鹿见深不想听的话,那么落在自己儿子身上的拳头也会毫不顾忌落在他这把老骨头上。
江言善又气又怕,最后捡了个软柿子捏,指着梅叔恨恨说:“你们鹿家简直欺人太甚!”
梅叔面无表情的打太极,“还是小孩子,不成熟,江总多包涵,多包涵……”
转头吩咐佣人,“快去喊刘医生过来,打120叫救护车。”
佣人点头应一声,转身快跑着去了。
这时,曾以清突然撕心裂肺地喊:“宸宸!宸宸啊,我的宸橙……”
众人都冷不防被曾以清的尖叫声吓得心尖一颤。
梅叔赶紧过去看了眼,摸了摸江亦宸的脉搏。
还好,正常。
他心里微松口气,正想说别担心,只是暂时昏过去了。
只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曾以清突然跟个炮弹似的,眦目咧牙,噌地冲着鹿见深去了。
“姓鹿的,你给我儿子偿命!”
她红着眼睛大吼一声,自杀式地一头撞到鹿见深身上。
众人只听见“咚”的一声,鹿见深猝不及防,被她撞得连退几步。
刚站定脚,他捂住胸口,突然“噗——”地吐出一大口血。
梅叔惊恐地瞪大眼睛,“大少爷!”
……
“……放心吧,没什么大事,长久郁结在心,这口血吐出来倒是好了。”
“哎呦,那就好那就好,可吓死我了……麻烦您了贺老,我送你下去……”
鹿见深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梅叔跟在一个白大褂老头后面出了门。
房门被关上,屋里静了一会儿,床头上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
鹿见深伸手拿过手机接通电话,听那边说了几句,狭长的眉峰倏尔紧皱起来。
“转走了?什么时候的事?转去哪儿了?”
“一个月前转走的……哦对,就是太太失踪后的第三天,刚好那女孩就被转院了,具体转去了哪儿查不到。”手机那头的李斌回答。
鹿见深闻言,握着手机的手徒然一紧,心脏也跟着快速跳了一下。
“太太失踪的第三天?”
那头的李斌又掰着手指头算了下,确认道:“就是第三天,那位周总亲自过来办的手续。”
周彦西!
鹿见深蓦地攥紧拳头,灰败的眼底瞬间燃起一抹奇异的亮光。
“咚咚——”
突然,房门被人敲两声,然后直接被推开了。
“哟,醒了。”池砚舟走进房间。
“接着往下查,找到那个小女孩儿。”鹿见深暂时没理他,只对着手机吩咐了一句。
挂断电话,他才抬头看向池砚舟,“你来干什么?”
“看你还活着没。”
池砚舟走到床边,摸着下巴左右打量他几圈,深深拧着眉头说:“鹿见深,你现在真丑。”
鹿见深没搭理他,直接闭上眼睛。
池砚舟看他一副万事皆休的模样,连个“滚”都懒得对自己说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走过去一屁股在床沿坐下。
他盯着鹿见深又看了几秒,然后伸手去捞了个橘子,一边剥一边问:“江家那个好大儿到底怎么招惹你了?江小鱼才刚……你又把他打得半死不活的,你知不知道外头都传成什么样了?连故意杀妻的谣言都出来了,他们也是真敢说……”
鹿见深听着,突然一下弹开眼皮,幽沉冷戾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他。
池砚舟被他眼神吓得一激灵,不知道想到哪里去,“卧槽”一声,从床沿上弹起来,一步弹开两米远,指着他一脸惊恐,“你不是吧你!”
那天具体是怎么回事,其实大家都不太清楚,只知道开始是鹿见深拉着江稚鱼走的,结果是鹿见深抱着流血的南桑回来,而江稚鱼最后不知所踪。
“杀妻?”鹿见深突然笑了,渐渐的,眼底一片悲凉。
“都瞎传的,你别放在心上,”池砚舟情绪复杂,想了想,又走过去坐下,安慰道:“江小鱼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舒姝听到消息后什么反应?”鹿见深突然问。
“啊?”
话题跳跃太快,池砚舟一时没反应过来。
鹿见深望着他,期待着他的回答。
“舒姝跟她关系那么好,出事这么久,她竟然一次面都没露过,这是不是不合常理?”
池砚舟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心里微微一动。
他拧着眉想了想说:“她外婆家最近出了点儿麻烦,忙得焦头烂额,我其实已经有小半个月没见过她了。”
他没主动去找她,也是有点儿想逃避江稚鱼这事的原因在。
江稚鱼是她最好的朋友,而鹿见深也是他最好的兄弟,两人立场不同,一旦介入这件事,他就会夹在中间无法做人。
所以舒姝的沉默其实让他狠狠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听鹿见深这么说,才突然发觉确实不大对劲。
依照舒姝那个暴脾气,听到江稚鱼出事的消息,第一时间肯定就飞去纽约找人去了,找不到人就会去找鹿见深的事,少说得把人狠骂一顿。
这么长时间的沉默确实有些反常。
“行,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池砚舟点点头,心情有些激动,如果江稚鱼真的没事,于他和舒姝的关系而言,也会少去很多矛盾和麻烦。
“你在家好好休息吧,我走了。”话落,他拍拍屁股直接走了。
……
池砚舟离开麓林公馆,开车直接去了舒姝公司。
虽然已经过了晚上七点,但他知道,她最近一直在加班,吃住都在公司里。
半途,他绕了一小段路,去买了她爱吃的一家猪脚饭。
到地方的时候,前台几个姑娘正在交班,看见他纷纷笑着打招呼。
他以前偶尔来过几次,但给人留下的印象很深刻。
起码前台姑娘都记住了他这张脸,知道他是他们公司副总的未婚夫,温柔帅气风趣健谈体贴多金,简直女人的梦中情夫。
池砚舟乘电梯到二十八层,上面工位区的灯已经灭了,只剩走廊一条通到副总办公室。
池砚舟走到秘书台前,曲指敲了敲桌子,笑问:“还没下班?”
舒姝的助理陈千从电脑里抬起头,扶了扶鼻梁上的大黑眼眶,“呀”一声,“池总,您怎么来了?”
池砚舟提了提手里的外卖袋子,“给你们副总送夜宵,她在办公室呢?”
说着他侧头瞥了眼办公室方向,里面百叶窗拉得严严实实。
陈千“嗯”一声,见他抬脚往里走,忙“哎”一声拦住他,“您等等池总,里面有客,在谈事情。”
池砚舟停下脚步,看了陈千一眼,微微挑眉。
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男人一身西装革履,身姿挺拔,戴着只银丝框眼镜,气质斯文矜贵,再看不出曾经那个穷小子一丝一毫的影子。
秋原。
竟然是他。
池砚舟眼眸微暗,勾了勾唇角。
与此同时,对面的秋原也在打量他。
两人视线在半空中对上,不动声色的较量几秒。
而后,秋原笑了,走过来朝他伸出手,“池总,久仰。”
池砚舟盯着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看了两眼,鼻子里不屑地嗤一声,手插兜目不斜视越过他走了。
秋原顿在半空的手攥了攥,收回来,脸上表情倒很自然,还朝尴尬的陈千安抚地笑了笑。
陈千也赶忙朝他笑笑,“秋总,我送您下去。”
秋原回头看了眼,池砚舟没敲门,径直推门进了舒姝的办公室里。
“咔嗒!”
池砚舟进去,直接反手锁了门。
舒姝仰头靠在办公桌后的大班椅上,手背蒙着眼睛,露出一段修长的脖子。
听见门开合的动静,她睁开眼睛,见是池砚舟,眉头立马皱起来。
“你怎么来了?”她坐直身问道,明显不耐烦的表情。
池砚舟当眼瞎,走过去微笑,“我怎么不能来?是打扰到你和故人叙旧了?”
舒姝听他这语气,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没搭茬,起身拿杯子去饮水机那接水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