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选择
念喜2025-06-19 10:102,113

陈清河站起身,整了整衣袍,对着二人露出一抹虚伪的笑意。

“长公主,江将军,请吧。路已经给你们铺好了,是走阳关道,还是独木桥,全看你们自己。”

黎音袅扶着江令舟冰冷的手臂,一言不发地转身。

走出大殿,晚风带着寒意吹来,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江令舟始终沉默着,脚步沉重。

直到宫门在望,他才停下脚步,声音沙哑地问:“袅袅,你想让我去吗?”

黎音袅没有回答。她只是转过身,踮起脚,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

她的手,在轻轻发抖。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的辚辚声。马车里,一盏昏黄的灯笼随着车身摇晃,光影在二人脸上明明灭灭。

江令舟的问题,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迟迟未散。

“袅袅,你想让我去吗?”

黎音袅没有作声。她垂着眼,视线落在自己交叠的双手上。指甲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她不是在思考想或不想,而是在回忆。回忆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向了无可挽回的深渊。

不是今日。不是在许贤那间充斥着龙涎香和杀意的大殿里。

是更早之前,在一个初秋的午后。那时的天,高远而明亮,他们还天真地以为,交出兵权,远离朝堂,便能换得一隅安宁。

那天,召见他们的人是陈清河。地点不在宫中,而在他城郊的别院。院里种着几竿翠竹,一池秋水,看似风雅,却处处透着令人窒息的算计。

她记得自己当时还试图争辩:“我夫君已卸下北疆军务,如今不过一介白身,只想与我……”

“长公主。”陈清河打断她,手中那柄温润的玉如意在红木案几上不轻不重地一敲,发出笃的一声脆响,也敲碎了她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陛下久病,太子年幼。”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北疆三十万大军,只认江家帅旗,不认朝廷虎符。军权若在将军手中,难免令朝臣猜疑。”

江令舟的脊背挺得笔直,身上的常服也穿出了铠甲的肃杀感。他沉声反驳,铠甲叶片轻响:“末将只知效忠陛下。”

多么苍白而无力的辩解。

黎音袅在那一刻,心沉到了底。她的丈夫,是战场上无往不利的战神,却对人心这片最险恶的战场一无所知。他不懂,当上位者需要你“有罪”时,你的忠诚本身,就是一种罪。

她的视线,无意间扫过陈清河端茶时露出的袖口。那上面用金线绣着的纹样,不是寻常的祥云福瑞,而是盘踞的蟒纹。

僭越。

这是皇子亲王才能用的规制。

那一瞬,黎音袅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终于看清了这张网。这不是来自龙椅上那个病骨支离的皇帝,而是来自东宫,来自那个看似温和的太子许贤。他们要的不是江令舟的忠诚,而是他的兵权,他的声望,他的一切。他们要他成为一把刀,或者,成为刀下鬼。

再争辩下去,江令舟只会说出更多授人以柄的“忠心之言”。

她猛地扯住江令舟的衣袖,指尖冰凉,声音也带上了真实的颤抖:“将军,我头晕……”

江令舟立刻回身扶住她,满眼的关切与紧张,瞬间将方才的剑拔弩张抛之脑后。

陈清河看着这一幕,放下茶杯,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笑容里,有对江令舟“匹夫之勇”的轻蔑,也有对她“妇人之仁”的嘲弄。

回忆如潮水般退去。

马车停了。

“到了。”江令舟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他先下了车,然后转身,朝她伸出手。他的手掌宽厚,布满常年握剑留下的厚茧。曾几何时,这双手是她唯一的依靠。可现在,这双手却要去握一把刺向深渊的利刃。

黎音袅没有去扶他的手。她自己提着裙摆,缓缓走下马车。

眼前这座宅院,是太子“恩赐”的居所。名为保护,实为囚笼。门前的石狮子,在夜色中像两头沉默的凶兽,随时准备将他们吞噬。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去,穿过寂静的庭院。下人们早已远远退下,连风都识趣地停了声。

走到正堂,江令舟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他没有再问,只是看着她,眼中翻涌着痛苦、挣扎,还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近乎哀求的脆弱。

黎音袅迎着他的视线,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断了。

她以为她可以忍,可以为了孩子,为了他,咽下所有的苦楚。可当她看到他眼中那份希冀,那份指望她来做出决定的依赖时,她才发觉自己错得离谱。

她怎么能替他选?

选生,是让他背负刺客的骂名,从此活在许贤的股掌之间,再无自由。

选死,是让他坚守一生的忠义,却要她和孩子跟着一起陪葬。

许贤和陈清河,根本没有给他们选择。

“去,或者不去,”她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听不见任何波澜,“我们还有的选吗?”

这不是回答,而是将那个血淋淋的现实,赤裸裸地剖开,摆在两人面前。

说完,她不再看他,径直走向内室。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江令舟独自站在空旷的正堂里,许久未动。他缓缓抬起手,握紧,骨节发出咯咯的轻响。

内室的烛火并未燃尽。

黎音袅再走出来时,身上已换了一件素净的常服,脸上那层因惊惧而起的苍白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只余下眼底一片沉寂的青黑。她走到江令舟身边,后者依旧像一尊石雕,维持着那个握拳的姿势。

她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站着。

“吱呀——”

正堂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夜风裹挟着寒气灌入,吹得烛火一阵摇曳。陈清河信步而入,身后跟着两列甲胄鲜明的东宫卫,他们进来后便分立两侧,将所有退路堵死。这宅院,在这一刻彻底显露出囚笼的本来面目。

陈清河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脸上是那种熟悉的、猫捉老鼠般的笑意。

“看来将军和长公主,对殿下的‘恩赐’还算满意?”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淬了油的锥子,刺入耳膜。

江令舟没有看他,紧握的拳头又收紧了几分,骨节处已是一片骇人的青白。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恶女穿成小可怜后,将军掐腰宠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