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桦双眸一凛,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他压低了嗓音,一改往日里的声线,用着清冷低沉的声音说道:“木华。”
方黎远挥着扇子又往前走了几步,明桦见此,眉宇间已隐隐可见黑气,他直接拂袖一挥,释放出了浑厚的内力,以此来告诫方黎远不要再靠近他。
方黎远确实止住了动作,他皱了皱眉,不曾想到这个自称木华的人竟然有这般雄厚的内力。
虽说于他而言倒是不成威胁,还是可以放手一搏的,但在江湖上,已算屈指可数的内功高手。
“子远,这人你就别去惹了,你们那里有没有关于案件的新进展。”抱山老人没眼看了,他干脆替明桦解了围,将方黎远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方黎远深深的盯着明桦看了一会儿,眼睛不着痕迹的扫过了对方的脖颈,复又收回了目光:“没有,盟主一事又是怎么回事。”
于是抱山老人给方黎远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两人便在那边入神的交谈了起来,连中途进来了抬棺者都不知道。
明桦帮着几人将顾绝昇放进去后,吩咐他们将棺材抬去了临时布置的灵堂,自己则动身去了灶房。
下人们一看明桦的装扮,立马便认出了来者是何人,他们赶紧站到了一边行礼:“木公子好。”
明桦微微颔首,走到了他们的中间:“谁是灶房的掌事人。”
一位半老徐娘站了出来,躬身说道:“公子,是我。”
明桦上下打量了一番她,许是那张鬼面具戴在脸上极其吓人,直看得掌事姑姑一阵哆嗦。
“你去将负责膳食的人聚集起来,我有话要问。”明桦收敛了一下周身的气息,还算和善的问道,实际上他究竟隐忍了多少东西,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是。”掌事姑姑应下了。
没一会儿,明桦的跟前就站到了六个人,三男三女,皆是一脸惊恐的望着他,还不待他问话便开始发抖。
明桦好笑的看着这一幕,双眸闪着刺骨的冷光,仿佛能将天地冻结。
他不紧不慢的将空无剑拔出了长鞘,随后骤然发力,狠狠刺入地面,力与力的碰撞致使长剑发出了一阵嗡耳的剑鸣声,好似龙吟震天。
几人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下一秒全都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公子,不知我们犯了什么错,您要这般动怒。凡有疑问您尽管问,我等定将知道的事情巨细无遗告诉您。”
明桦扫了他们一眼,最终将视线停留在了抖得最厉害的那人身上,他走至膳夫的跟前,蹲下身来捏住了他的脸,迫使对方的眼睛正对着自己。
“鱼是你烧的?”明桦冷冷问道。
膳夫打了个激灵,慌不择路的说道:“是我烧的,从选材到下锅都是我亲自负责的。”
明桦闻言,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一些,痛的膳夫直哼哼。
“那你可知道,正是你负责的鱼肉,让盟主暴毙而亡。”
膳夫一听,整个人都懵住了,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至极,先是震惊,再到恐惧,最后直接哭了出来:“公子饶命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自年少起便一直在府中工作,若是有害人之心,怎会留到现在啊!”
膳夫的话顿时让明桦陷入了沉思,手上不由得一松,他重新站起身,兀自理了一下思绪,然后换了一个问法。
“你亲自负责,难道中途就没有离开过?哪怕让人帮忙看锅也算。你最好仔细想想,胆敢欺瞒的下场想必你也清楚。”
明桦回到了空无剑的旁边,抬手弹了弹剑柄,看着它轻微晃动了几下,剑光一扫而过几人的面容,像是待宰的猪羊,这其中的意思早已不言而喻。
膳夫为了摆脱冤情,只得拼命的回想细节,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膳夫还是想不起任何可疑之处的存在,他变得越来越焦躁,就连头皮被挠破了都不知道。
明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用石子弹开了膳夫的手,一瞬间的痛楚使得对方缓过了神来。
做完此事后,明桦又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另外几人,随后问了掌事姑姑一句:“灶房就只有你们几个负责,从未变更过?”
“是的公子,我们在府中干活多年,从未出过差错,今日之事,我们实在不清楚。”
掌事姑姑显然也很为难,自明桦踏入此地后,她的眉头就没舒展开来过。
明桦没答话,而是将空无剑从地上拔出,随意的挥动了几下,凌厉的剑风刹那间便刮落了几人的发丝,飘飘然落下。
“我信你们一次,若是事后发现有人说谎,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利剑归鞘,明桦拂袖离去,身后墨发飞扬,一袭黑衣衬得他如同暗夜使者,特来人世捉拿有罪之人下地府。
主卧内。
明桦回来的时候,抱山老人已经与方黎远交谈完毕,他看都没看方黎远一眼,直接掠过对方走到了抱山老人的面前,讲述着灶房问话的结果,因此他没有注意到擦肩而过时,方黎远脸上兴致盎然的表情。
三人交换了一下观点后,明桦总结道:“所以,问题并没有出在灶房,而是出在上菜的过程当中,或许等师娘醒了,可以再深入了解一下情况。”
抱山老人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方黎远本欲再分析一下,结果城里忽然有急事寻他,只能遗憾的先行离开府中。
明桦瞧了眼天色,正欲紧跟着离去时,抱山老人叫住了他:“子桦,盟主之位你必须拿下,这是子昇对你的期许。”
明桦愣了愣,有些迟疑的转过身来:“武林之中人才济济,我如何能在众多豪杰中脱颖而出?”
抱山老人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明桦只得满腹疑问的站到了对方的跟前,下一秒他看到抱山老人的身上出现了丝丝缕缕的黑气,颜色愈来愈深,雾气愈来愈浓,像是黑夜即将来临。
明桦当即弄懂了对方的意思,这是顾绝昇的内力。
江湖之中唯有他一人的内力才会如此特殊,有色亦有形,也不知到底出自何派,顾绝昇也没有跟他明确说过,哪怕明桦与顾默一直跟着顾绝昇后面习武,内力也还是无形无色,与普通人的无异。
可是……
“前辈,师父的内力怎会在你身上?”明桦的头上已经被问号堆满了。
抱山老人笑了笑,伸手拉住了明桦,“武功高强到一定境界的人,可将对方的功力吸过来为己所用,但是有些武功是相互排斥的,所以能否成功也得另说。至于我这么做的原因……”
抱山老人顿了顿,拍了拍明桦的肩,一脸后生可畏的表情看着他。
“这是你师父很早之前的决定,他想将毕生武功传授与你,你本就天资聪颖,如今更是不负众望,早已将他教你的东西学了个十成十,他的内力你自然能轻松掌握,此事沈夫人知道,子默也知道,没人对此有异议。”
明桦沉默了,他看着抱山老人的双眼,最终道了一声“好”,两人约定于明日巳时在华封山顶相见,进行传功,那里则是抱山老人的住处。
明桦走之前又去看望了一下沈玥,夫人还未醒,昏睡中眉头都是蹙着的,往日里的光鲜亮丽早已荡然无存,满是颓废的气息。
顾默一直在身边寸步不离的照顾她,可能是太累了,明桦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只剩下沈玥的贴身丫鬟在一旁站着,静静地守着二人。
碍于现在事态严峻,府中的所有人都有嫌疑,明桦不由得多看了那大丫鬟一眼。
说实话他不太相信这个女子会做出这种事,据他了解,丫鬟是先前服侍沈玥多年的嬷嬷介绍过来的,好像是她的孙女,这两人蒙受着沈夫人的恩泽,应当不会起异心才是。
丫鬟不知对方在想什么,她微笑着朝明桦福了福身,面上没有表露出一丝的不自然,只是隐隐有些颓丧的感觉。
像是好几天没睡着觉了却又强撑着的模样,可能是因为抹了些粉黛的原因,所以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明桦不着痕迹的收回了目光,心底暗暗将这个丫鬟记下了,他不再逗留,出门寻了他的马后,便立马动身赶回了京城。
将军府。
“公子啊!您怎的又回来的这么晚,今日府上不曾来过什么妇人,倒是谢小侯爷和方世子相继来找过您,我都以身体抱恙给回绝了,要不是他们没有硬闯,必定露馅啊。”
李英后怕的擦着脸上的冷汗,心里别提有多惊险刺激了,特别是那镇北王世子,跟他在屋前周旋了半天。
他完全相信要不是对方故意放水,没有追究他,否则公子的屋门可就要不保了。
明桦取下了面具,满含歉意的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个热乎乎的薄饼,塞到了李英的手中:“今日辛苦你了,你不是最喜欢这家的薄饼吗?特意给你带的,趁热吃了吧。”
“公子。”李英泪眼汪汪的看着明桦,如若不是有主从一说,他真想越举一下,给自家公子一个大大的拥抱。
最后他也只是托起明桦的衣袖放到嘴边亲了亲,以此表明他的谢意,接着就心满意足的回了屋。
明桦则拖着疲惫的身躯进了屋,换完衣服后便毫无形象可言的瘫在了床上。
他伸进枕头底下掏出了那本秘籍,思索了一番后,连同他的鬼面具和那件黑衣裳,一起塞进了床底的木箱内,然后锁入了暗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