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兵士均将已经开始燃烧坍塌的天阳客栈围住,却听一个声音远远在空中飘荡:“你是个好对手,我不想你死,世上仅有的一颗解药,拿着檀木箱来启安城交换吧!”
肖然知道他又一次逃脱了,而他的目标竟然是玥儿的檀木药箱!
“你的……药箱,还在?”
“在……可是荷依……对不起,都怪我……”
“傻瓜……”肖然努力地露出一个笑容,眼前的晕眩让他有些站不稳,只得重重地靠着她,埋在她肩上,轻轻地说:“你没事……就好。”就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明白,这满满的一颗心里,除了眼前这个女子,谁也装不下了……
“肖然……肖然……”闵玥儿用力扶住他,慌乱地掏出避毒丸塞给他嘴里:“你坚持一下,我一定能给你解毒,你坚持一下!”
“侯大人……快帮我安排一个房间啊!”感到他越来越无力,她真的慌极了,火竟然用这种方法对他下毒,绝非是寻常毒药,什么叫“世上仅有的一颗解药”,她不信!
刚刚在另一家客栈安置好,便冲进了几个急冲冲的人。
闵玥儿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已经被人一把拉开,靠进了一个怀里。她惊慌地转头看去。
“杨奕霄!”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了啊。”他冲她笑笑,便抬眼看向床边。
只见狄琨正伸手飞快地点按肖然的身体,封住他全身穴道,然后将他扶坐端正,运功击掌于他后背,想要将毒气*出。
“这样有用吗?”闵玥儿紧张极了。
“你的药箱里必定没有这种解药,所以,只有这样最快。如果没用,那你就更没用。”
即使他说的不客气,但她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她连这是什么毒都不知道,那样用自己的血作为毒药的事情,她闻所未闻。也许,真的只能寄希望于此了。
良久,狄琨额头大颗的汗珠滚落,肖然却身子一歪,向一边倒去。
狄琨站起身:“少爷,没办法。”
闵玥儿只觉得浑身虚软,她疾步上前,双手扶住肖然的脸庞。
“肖然,你看得到我吗?肖然!”她一下子还没有来得及接受这突然的巨变,用力摇着他的头。
肖然微闭的眸子努力撑开一些,吃力地挤出一个笑容:“不能带你回梧州了……”
“可以的,我们马上就走。”
“对不起……玥儿……对不起……”
看着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闵玥儿惊恐地扶他看着自己:“肖然!不许你说对不起,你要是丢下我,我不会原谅你的!肖然,你别睡,听话,别睡!”
然而他的眼神开始慢慢飘散,最后,却是一直沉沉地看着一边的杨奕霄,再看看玥儿的脸,直到慢慢合上眼睑。
杨奕霄上前扶住痛哭流涕的闵玥儿:“玥儿,冷静些,一定还有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我连这是什么毒都不知道……火说……他永远也醒不来了……”
“狄琨,你听过这种毒吗?”
狄琨摇摇头,思忖了一下,又有些不肯定地说:“刚才运功时,只是感受到他的精气血脉越来越缓慢,却没有停滞的迹象,与其说是中毒,倒更像……”
“像什么?”杨奕霄再问。
“沉睡。”
“沉睡?这一睡要多久?”
狄琨思考良久:“三十年前叱咤江湖的雷震东,传说其妻不知何故沉睡不醒,他寻医访药二十载,她还是经不住常年枯耗,衰竭而亡。”
“那雷震东呢?”
“没人知道,有传言说是出了家,也有说出海游历去了。”
闵玥儿已经听不下去了,浑身颤抖。
杨奕霄双手紧紧扶住她的肩头:“没关系,她不是还有二十年吗,我们有的是时间。”
闵玥儿拼命摇着头:“二十年……就这样睡着吗……”
“或许我们更早有办法呢,好好想想,我们再想想。”
“针灸!针灸会不会有用!”闵玥儿突然想到了爹爹交给她的针灸方法,把毫针按一定穴位刺入体内,运用捻转与提插等针刺手法来治疗疾病,她曾经按照爹爹教的办法帮奶娘治好过肩头酸麻的顽疾。既然是精气血脉运行缓慢,应当可以用针灸的方法刺激经脉的疏导,使淤阻的经络通畅!
对啊,为什么不试一试!
“虽然可以一试,但是,能不能不要现在。”
“为什么?”闵玥儿不明白为什么杨奕霄这样说。
只见他一把擎住她的手臂:“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手抖得多厉害,虽然我不懂医,也知道针灸的原理,身体的那么多穴位,你一个手抖,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个道理不用我教你吧。”
闵玥儿甩开他的手,有些颓丧地坐在床边,她看着肖然胸口的起伏虚弱但平稳,看他的面庞,苍白却安详,真的好像睡着了一样。
她紧握着自己的双手,的确有些无法控制的颤抖,杨奕霄说的没错,是自己太急躁了……
她深深呼吸着,努力平稳着自己的心绪,许久,才转头看他:“我知道了,我会冷静的,我一定会在有把握的时候再做的。”
杨奕霄点点头:“也许你现在想要单独待一会,有任何事情,可以在旁边客房找我。”说罢,便和狄琨退了出去。
将门合上之后,杨奕霄嘱咐小喜子站在门前随时伺候着:“没有我让你离开,你的眼最好都别眨一下。”
“小喜子不敢,一定伺候好闵小姐。”
他又将狄琨唤到跟前:“你刚才说的那个雷震东是什么人物?”
“三十年前的江湖第一高手,擅易容之术,很多人并不知他的真面目。”
“为人如何?”
“性格孤僻,狂傲但正义。”
“我要你找到他。”
见狄琨略微一愣,他才说:“我知道不容易,但要救他,或许只能他帮忙。”
“是。”狄琨应了一声,便立刻转身出了门去。
闵玥儿拿着巾帕一点点地擦拭着肖然脸颊上的血污,又整理着他的发。
那安详沉睡的样子,让她有些恍惚,有些不可置信,真的就是这样,不再醒来了吗?这样的一张脸,就和她看到过他闭目养神时的样子差别无二,那浓浓的剑眉轻轻蹙着,弯弯的睫毛落下一片深沉的阴影,她总觉得他似乎随时都会睁开双眼一样……
似乎,那眼睑颤动了一下!
“肖然……”她惊喜的轻唤:“你又在骗我吗?又在逗我玩是不是!”
她激动地抚上他的脸庞,可是他竟一点反应也没有,掌心的感觉告诉自己,那不是该属于肖然的冰冷……他总是那样的暖意融融,不该是这么冰冷的……
她再次深深呼吸着,握着他有些微凉的手掌,那掌中嶙峋的伤口划着自己的手。闵玥儿取出药膏,轻轻给他涂抹着。
“其实,我真的很傻是不是,你对我好,那么好……我还怀疑什么呢……你若是……爱着荷依……又如何……你还是要我的对不对?你若不要我,不会还要带我回梧州的,你若不要我,就不会那么痛苦难过……”
她蹲下身子,倚在床边,为他轻轻吹着伤口上涂好的药,悠悠的:“肖然,你是不是太累了?所以想要多睡一会儿?没关系,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醒来的……不行不行,你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睡下去,不然,你醒的时候,万一看到我头发都白了,你会不认识我了……你可不许不认识我,你要记得,我是闵玥儿,是你的闵玥儿,永远都是……”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轻轻的叩门声。开了门,看到的是手里端着些饭菜的小喜子。
“闵小姐,晌午都过了,该用膳了。这都是少爷吩咐厨子做的您最爱吃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