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玥儿的檀木板已经落到了李珂域手里,她知道,所谓的有恃无恐,恐怕就是这样,他不但对着太子身边的人动手,更开始企图铲除肖王爷了!
肖奕扬只觉得心口一紧,喉间滚烫,又一口浓血喷出。那一脚让他伤的不轻,再加上急火攻心,整个人突然有些撑不住。
“无相,亲自送太子回麟德宫,宣太医快快诊治。”
关押的大牢不是朝廷的天牢,而是李珂域隐秘的私牢。这里就建在国舅府的地下。顺着石阶直下数丈,又阴又冷,真的如同地狱鬼府。
闵玥儿被狠狠甩入地牢的时候,一头撞在冷硬的石壁上,随即便昏迷了过去。不知道这样昏昏沉沉了多久,又在昏沉中渐渐转醒。
手臂好痛,头好痛,整个人一点力气都没有。她一动不动地躺着,只有外面廊上微弱的火光,让她能勉强辨得出自己距离石壁的远度。石壁上的水气凝成彻骨冰冷的水珠,间或滴在她的手指上,她的指尖微微颤动了下,才让自己明白还活着。
无论密诏什么内容,都已经这么轻易的落在了李国舅手中,自己企图用它来交换解药的想法,此刻看来,竟是多么天真可笑。也许,火护法真的只是用解药来诱她自投罗网的。而最可怕的是,自己的天真还要害了肖王爷一家。
虽然是和肖然假成亲,肖王爷和肖夫人却对她爱护极了。而且自己也叫了他们那么多日的爹娘,如今却要将他们推入险境,这种罪责让她如何承受!
没有了交换解药的可能,肖奕扬也为了她受了重伤,狄琨更是生命垂危。找到雷震东成了不可能的事情。肖然怎么办?肖然也没有了生还的希望了吗?自己就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他了吗?
一行热泪无声无息地由眼角滚落,顺着她的鬓角沾湿了她的发……
辗转数日,一个耸人听闻的事情已经在各州各县传开了,尤其是京城。远在梧州的肖王爷,因为与奸党勾结,密谋叛乱,策划了弑君计谋,王府已被如数查抄,肖王爷和夫人也被押解返京,听候发落。
而太子因为受奸臣妖女迷惑,差点误入歧途,被关在麟德宫自省,任何人不得出入。
有人开始传言,天启王朝怕是要变天了;有人疑惑忠厚仁义的肖王爷怎会犯下滔天大罪;有人置疑太子的荒唐懦弱;更有人仍旧认为,其中必是国舅在兴风作浪。
但,传言仅仅是传言,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做出任何逾越的动作。一切都平静的可怕。
闵玥儿的手腕骨节仍然交错着,让她根本无法活动。也许,再这么下去,自己的右臂就要彻底残废了吧。
牢门被打开,闵玥儿虚弱地站起身。
“出来。”门口的守卫招呼。
她拖着孱弱的身子,艰难地迈步向外走。每走一步,都不可避免地因为晃动而牵扯到右臂手腕,那里的疼痛一阵阵地钻心而来。
长长的走廊一侧,并排都是一间间牢门,灯火微弱,看不清牢内的情形。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由一间牢里传来,闵玥儿没有力气转身,即使转身,也看不到那黑暗中的东西。
“闵小姐……”
直到她听到了沙哑无力的嗓音,才知道了,那里关的竟是狄琨。
闵玥儿忘记了疼痛,一下子扑到那边:“狄大哥,你还好吗?你的伤要紧吗?”
“没有保护好闵小姐,我死有余辜。”
“狄大哥,不怪你……”
“快走!”守卫不耐烦地将她一搡,闵玥儿根本无法支撑住平衡便歪倒在地。
她的右臂重重地撞在地面上,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
下一刻,一只大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猛的一拽,整个人几乎离地而起。而那人似乎不打算放开她,就那么架着,三两步来到了长廊尽头的厅堂。
被松开时,她努力稳住自己才没有再次摔倒。抬头一看,才知道架着自己过来的,正是那个冷酷的无言。
他被李珂域指派去梧州了,如今已经回京了吗?那么,肖王爷呢?肖然呢?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正前面坐的却正是李珂域,他手里把摸着一件如同铁钩一样的刑具,冷眼看看她:“你现在是不是很想知道,你那所谓的夫家的事情?”
闵玥儿冷笑一下:“是……我是很想知道……可是,我不觉得……你有什么理由告诉我。”虽然开口地有气无力,但她仍在拼命地让自己显得无所畏惧。
“我会告诉你,说不定,还会让你们团聚。”
闵玥儿一愣,抬眼看着他。
“你的公公婆婆已经被我请到启安城,他们难得回老家,我正要招待他们在府上喝茶呢。而你的夫君……很可惜啊,我派去的人到的时候,他们正在为他下葬。”
如同一声惊雷,狠狠的劈在自己头上,闵玥儿双腿一软,就重重地跌坐在冰冷的地面。
“真可惜,这么年轻就要守寡了。不过用不了多久,你也可以追随他去了。”
“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闵玥儿嘶喊着,身体的疼痛似乎一瞬间都消失了,她突然起身,猛地就向李珂域撞去。
然而,根本无法近身的时候,就被一旁的无言一掌甩开,再次摔倒。
李珂域弯腰用手狠狠拽住她的头发,将她拖到一边,再拉起,让她的面孔对着上面:“抬头看看,这就是自作聪明的下场。”
一旁悬挂的铁钩上,吊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散发着阵阵恶臭。
闵玥儿正对着那东西,那黑色的毛发间,两个青白的物体犹如死鱼眼睛一样瞪着她,只是那一瞬,她看清了,那是一个头颅!
“他自以为有多大的本事,以为我需要仰仗他,哈哈,没有圣莲教,他就一文不值!”
那是火护法的头颅!原来火从阳关镇逃离回京,就被李珂域砍了头啊!
“所以,你给我乖乖的听话,或许看在你还有价值的份上,放你一条生路也未尝不可。”
“呸!”闵玥儿恨恨地啐他一口:“你没什么可以从我这里得到的,你杀了我吧!”
李珂域将她一把甩开:“那密诏,只有那些吗?你最好交出全部的!”
原来如此,那密诏上的内容没有对他不利的,这让他怀疑起了另外还有一份。看来去查抄肖王爷府,也有想要找到密诏的企图在里面。
“你说了,我就会放你走。”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没关系,我有的是耐心,有的是时间。”
这时,由石阶上走来了无相,他伏在李珂域耳边:“大人,肖王爷夫妇已经带到府里。”
闵玥儿看着他们转身离去,刹那间像是泄了全身的力气,顿感天旋地转。然而,她忘了还有无言。
那个颀长的身影走过来,又是一把架起了她的手臂,就朝牢房走去。
她像是脱线的木偶般的跌跌撞撞,直到黑洞洞的牢房内。那个无言松开她的手臂,转而一把握住她受伤的手腕。闵玥儿痛得泪水溢满眼眶,却忍着不想要流出来。
她抬眼狠狠看着那人的脸,虽然看不清楚,但是,她仍能感受到他也同样注视着自己的眼神。
然后那只大手猛地一用力,她的腕子咯咯作响。
“啊!”闵玥儿再也忍不住的痛呼失声,随即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李珂域装模作样的摆了椅子,让肖王爷和肖夫人坐在厅堂一侧,才悠悠开口:“许多年不见王爷了,王爷和夫人都安好?”
“有劳国舅挂念。”肖中廷冷冷的,没有一丝热度。
“听说小王爷不幸过世,老夫不胜悲痛,白发人送黑发人,二老节哀啊。”
一旁的肖夫人突然红了眼眶,落下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