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棠静喝了一口他倒的茶，看着他狼狈离开的背影，眼神有些沉痛。
她轻柔地叹了口气，“战九渊，如今这般是你欠我的，等还完了，我们就谁都不欠谁了。”
第二天，天还没有完全亮，叶棠静就早早收拾，回了叶府。
马车停在叶府门口，一片昏暗之间，只有叶府门前挂着的两个灯笼发着红光。
叶棠静看着已经破败的府邸，只觉得它像一只匍匐的野兽，终有站起来的一天。
想到昏迷时李太医对她说过的话，叶棠静握紧了拳头，眼神坚定。
叶府内原本的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现在里面基本上都是战九渊安排的人，他们早就得到了消息，叶棠静进了叶府之后，将她带入了灵堂。
踏入灵堂之前，叶棠静停下脚步，“等等，先给我准备一件麻布孝衣。”
若有长辈去世，当以披麻戴孝。
可这身上的衣服，乃是宫中御品。天蚕丝配上苏杭绣艺，纵然素静，却着实不尊重了些。
叶棠静拿了衣服去先前自己的房间换了，将头上唯一一只玉簪也摘了下来，放进梳妆盒里。
突然，她的眼神凝住。
叶棠静拿起里面的那张字条，上面是熟悉的字迹，是哥哥的。
阿棠：见字如晤。
你看到这张字条时，应该已经从宫里出来了。父亲的头七我知你无论如何定会去的，叶家祖坟往东一里处有棵五百年的大树，树心已被挖空，你躲在那，我们稍后接应你。
叶棠静心中一颤，刹时间泪流满面。
当时战争叶家前线失利，马上就有禁卫军过来抓哥哥，她收到消息，将哥哥给药昏了，将哥哥送到李太医家避避风头。
李太医曾经是宫里的首席太医，先帝时期，因为嫔妃宫斗被贬，从此不喜后宫，自请去了战场当军医，而后和父亲成为好友。
叶棠澈在他家躲过了风头，见皇室也有为难叶棠静，这才放心离开。
在宫中李太医告诉她，哥哥集结了叶家心腹回来了，他们在等她！
从房里找出火舌子，叶棠静将纸条烧了，连剩下的灰烬都没有忘记洒在窗台下的泥土里。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天色将明。
宽阔的主干道上，叶棠静一身麻布素衣。前人开道，她站在队伍中间，手捧灵位，身后是二十四个人抬着的大棺材，之后，还有一行人抬着陪葬品。
叶将军清廉，陪葬品多为纸制品，金银瓷器不过几样。
灵钱沸沸扬扬洒下来，落在棺材上，落在人身上。叶棠静看着这漫天纸钱，眼睛通红落下泪来。
叶家在民间向来好声誉，百姓们听说了，都来到大道两旁目送他们。棺材所到之处，百姓们皆俯首跪下。
向来热闹的大道，如今除了风声，再无其他。
一路浩浩荡荡上了山，叶棠静目视着棺材下葬。
等一切都安排好之后，她跪在叶父的墓碑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她在心里默念道：“女儿不孝，不能在这昭都陪您了，还请您在九泉之下保佑女儿可以成功和哥哥相聚，黄泉路上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