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天一路跑进村子。
这个点家家户户都在准备晚饭,并没有遇见几个熟人,没一会儿,就来到自己家的门口。
叶家坐落在旮旯村村尾,是一幢老式土房,跟村里动辄五层六层的砖房、小洋房相比,倒是非常特别的存在。
然而就在叶小天准备推门而入时,家中小院里,隐隐传来了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
“凤兰婶,上周我给你垫的两百块钱,打算什么时候还我?”
“张家婶子,不是已经说好了,到月底还你吗?”
“我这不是怕你忘记了,所以来提醒你一声,你也知道,你家忠富天天躺在床上,儿子又是个劳改犯,两百块虽然不多,但我怕你赖账啊。”
“张家婶子,你放心,我就算砸锅卖铁,也一定会准时还你。”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哟,这不是晓天吗,怎么,给放出来了?”
叶晓天走进院子,就看到院中站着一个身材丰腴,手上脖子上挂满各种金银首饰的中年妇女。
“凤兰婶,你说你早听我的不就好了,送小天念什么大学,浪费钱,到头来还不是劳改坐牢。”
“哪像我家小兵,几年职高出来,就跟着他舅舅去高档小区看大门,现在一个月挣三千多呢。”
张婶一脸炫耀地比出三个手指,实则是生怕别人看不见她的三枚金戒指。
叶晓天从小就是村子里最会念书的孩子,后来还是村子里唯一考上大学的,这让当时的张婶嫉妒得不行。
后来叶晓天坐牢,就数她嚼舌根嚼得最凶。
由于张婶孜孜不倦地落井下石,此后村里人都把叶晓天当成了反面典型,开始信奉起读书无用论这一套。
叶晓天走了过去,眉眼平静地看着张婶。
“张婶,您的金戒指掉色了,您快回去看看,是不是给小兵调了包,又拿去赌了。”
“你乱说什么,小兵早就戒赌了。”
张婶不服气地回怼了一句。
“是吗,那您怎么戴着镀金的假戒指就出来了呢,就不怕丢了你家老头子的面子?”
叶晓天笑容可掬地说道。
“你……劳改犯就是劳改犯,李凤兰你看看,这就是你生的,念过大学一样没教养,明天,就明天,把欠我们家的两百块还了。”
张婶面色不好地喝道。
“放心吧,您的两百块,明天一定会一分不少的还您,另外再多给您十块,您这到处嚼舌根也得有点辛苦费不是。”
“张婶,就不留您吃晚饭了,明天见。”
叶晓天轻描淡写地点了一下头。
“好,好明天要是不还钱,看我怎么去村长那里告你们,哼,小的劳改犯,老的废物,全家都是废物。”
张婶骂骂咧咧地出了门,骑上了摆在门口的电动车。
叶晓天注视着张婶离开的背影。
一直等到她骑到了十多米外的荷塘边。
“嗖!”
一颗小石子后发而先至,直接射到了电动车的轮胎上。
“啪!”
小电动当场爆胎,而张婶则来了一个标准的狗吃屎,一头栽进了荷塘里。
“晓天,你张婶她……”
李凤兰远远看到张婶掉进荷塘,一脸担忧。
“没事的妈,荷塘那边有人。”
叶晓天宽慰了一句,转头就看到不远处几个人将张婶拉了起来,随即传来了张婶骂骂咧咧的声音。
“看吧,我说没事的。”
“没事就好。”
李凤兰拍了拍胸口,提着的一颗心稍稍放心。
叶晓天只不过想小小教训一下张婶,自然不会做得太过分。
谁叫这女人嘴巴恶毒,连他父母都敢侮辱。
然而重新看向白发苍苍的李凤兰,叶晓天垂下头,难掩眼底的内疚和黯淡。
“妈,儿子不孝,这一年让您担心了。”
叶晓天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含着泪水愣愣抬起头。
“晓天,你别这样,快起来。”
李凤兰的眼睛也湿润了,慌忙去扶儿子。
“妈,儿子对不起您和爸,给咱们家抹黑了。”
叶晓天扶住母亲的手,不住摇头。
“傻孩子,妈不怪你,你在妈眼里永远是最懂事,最听话的孩子。”
李凤兰俯下身,将叶晓天扶起。
“对了妈,我听说爸的情况很不好,是吗?”
叶晓天一脸担忧地问道。
“你爸他……”
李凤兰一脸愁云,然后重重叹了口气。
“我去看看爸。”
叶晓天不敢耽误,三步并作两步就往屋里赶。
穿过一贫如洗的正堂,叶晓天推开东房老旧的木门。
只见光线昏暗的房间里,一个年迈的老人侧躺在床上。
老人身形枯瘦,不时发出痛苦的哼哼声。
“爸。”
叶晓天来到床边,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
“是小天啊,你,你回来了。”
叶忠富强忍疼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您都疼成这样了,为什么不去医院?。”
叶晓天紧紧抿了抿唇,出声问道。
“去医院干嘛,我这是老毛病了,去了也是浪费钱,我就寻思着,让我早点死,别拖累你和你妈就行。”
叶忠富一脸愧疚地说道。
“儿子在,你乱说啥啊,什么死不死的?”
李凤兰跟了进来,当场责备了一句丈夫。
然后豆大的泪水,开始一颗颗往下掉。
看着母亲委屈的模样,叶晓天紧紧攥了攥拳头,心底自责无比。
这一年他去坐牢,家里基本上断了所有收入。
他都不敢去想父母平时吃的是啥,还有病重的父亲用的什么药。
此刻望着父亲皮包骨头的脸庞。
他心疼得都快要窒息。
但这一切,从今天起都会结束。
并且从今天开始,他不允许他身边的人再受半分委屈。
叶小心在心里暗暗发誓!
“爸,我已经是一名医生了,您的病,我来治。”
叶晓天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是医生?”
李凤兰一脸狐疑:“晓天,你当年念的是医大没错,但你才念了一年就辍学了,你可不要乱打包票。”
当年叶忠富受伤,叶晓天决定辍学去打工,她还反对过。
只是儿子性格太倔,最后才不得不妥协。
“妈,我是念了一年没错,但我在监狱的时候自学了中医,爸的腰病,我虽然不敢说百分之百能治好,但三到四成的把握还是有的。”
叶晓天为了让二老相信,并没有把话说得太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