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向暖就那么默默地站在那里，许久都没有说话。
她的心情很复杂，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搅和在一起，是一种无法分辨和言明的味道。
最终，云向暖长长叹了一口气，像是妥协了一般，对着傅擎琛低声说道。
“我知道了，我答应你就是了。”
傅擎琛猛然抬头，漆黑的瞳孔里被水洗过一般。
“暖暖，真的吗？暖暖！”
云向暖却面无表情的盯着傅擎琛的那张完美至极的脸，那张脸明明刚毅如铁，此刻却挂着浅浅的泪迹，的确是刚哭过的样子。
她平静的对着傅擎琛说。
“傅擎琛，你觉得我现在还有选择吗？两个孩子我哪一个都放不下，一个是我拼死拼活生下来，养了那么多年，用尽所有资源哪怕拼上性命都要救活的孩子，一个是我亏欠了那么多年，病弱的亲生女儿，我能抛下哪一个？我只能两个都选，我只能被迫和你继续一起纠缠下去！”
“你逼迫了我，还要问我是不是真的，你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真的会自愿留在你的身边吗？”
傅擎琛默不作声许久，最终对着云向暖低声说了一句。
“对不起。”
云向暖嗤了一声，像是无奈，又好像是决绝的说。
“人生也不过这几十年而已，现在宸宸和念念六岁，等他们到了18岁的时候可以再自主选择一次自己的父母，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会离开你的身边！我一向来很有耐性，我不在乎多和你纠缠的这十几年！”
最后，她像是在告诉傅擎琛，又好像是在催眠自己，喃喃说道。
“不过十几年而已，时光如白马过隙，转瞬即逝，匆匆十几年一眨眼就过去了，我有什么怕的，很快的……很快就过去了……”
傅擎琛看着这样的云向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碎了。
他咬着牙，低声对云向暖说道。
“暖暖，我保证，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你给了我十几年的时间，那么在这十几年的时间里我会用尽全力挽回你，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你还是不愿意，那么我就放手。”
云向暖盯着傅擎琛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瞳孔，许久许久之后才缓缓的点了点头，对着傅擎琛说。
“我希望到时候你能信守承诺。”
说罢，她挣脱了傅擎琛的手，转身就要走。
傅擎琛再次拦住了她。
“你先别走，还没有吃晚饭，我们一起吃个晚饭，然后我帮你搬家，今天晚上就搬回家去吧，你应该很想要见念念，念念如果知道了你是她的亲生母亲，她一定会非常非常的开心的。”
云向暖深深望着傅擎琛，似乎是思索了许久，这才缓缓点了点头，对着傅擎琛说。
“嗯。”
傅擎琛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牵着云向暖的手慢慢往回走。
……
这一顿晚饭吃的味同嚼蜡，即便是顶楼的旋转餐厅的东西做的不错，但是云向暖仍旧是没有尝出什么味道，每一口都是机械性的塞进嘴里，然后机械性的咀嚼，傅擎琛一直给她夹菜，云向暖也不拒绝，傅擎琛给她夹什么，她就吃什么。
吃完了之后，傅擎琛还很贴心的给她擦了嘴，一切都那么自然，就好像真的将云向暖当成了另外一个女儿来养。
可云向暖的反应却自始至终十分木然。
看着她仿佛提线木偶似的往房间里走，傅擎琛皱了皱眉，最终拦住了云向暖的脚步，对着她说道。
“等等……”
云向暖停住脚步，麻木的望着她，那双一向来璀璨夺目的猫瞳之中没有什么光彩，像是一具麻木不仁的行尸走肉，傅擎琛说一个字，她动一下。
傅擎琛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着云向暖说。
“你还是去楼下车里等着吧，我上去接宸宸，顺便替你收拾东西，你东西也不多，我直接让人全部搬走就好了。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怕会吓到宸宸，那个孩子虽然看起来挺开朗的，但是实际上心思非常敏/感，而且他很关心你，你如果不想让他察觉到的话，那就在他下来之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我大概一个小时之内就会下来。”
云向暖终于有了反应，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嗯。”
傅擎琛自然不会放心她就这么一个人下楼去，而是打电话把安德烈叫了上来。
安德烈出现在傅擎琛面前的时候也诧异的望着云向暖，一脸错愕的问傅擎琛。
“老板，你这是把老板娘怎么了？她怎么这么样子，脸色这么差！”
傅擎琛给了安德烈一个闭嘴的眼神，看着安德烈终于闭上了自己的嘴，他这才对着安德烈说道。
“带太太下去，给她买杯热牛奶，她太累了。”
安德烈不太确定的看看傅擎琛，又看看脸色苍白，一脸心不在焉样子的云向暖，总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
有一种……嗯……他们家老板硬上弓了的感觉。
但是安德烈也不敢违抗傅擎琛的意思，只好对着云向暖说道。
“老板娘，这边请。”
如果换了平时，云向暖大约会和安德烈呛两句，毕竟他们平时是互相看不顺眼的，但是这一次没有，云向暖木然的跟在安德烈的身边，就这么一步一步慢慢的朝着电梯间的方向走去。
直到两人走进了电梯里，电梯门关上，电梯缓缓下行，确定傅擎琛再也听不到两人的对话时，安德烈从对着云向暖问道。
“你怎么了？看起来很不好的样子，要不要我帮你把赵文潇叫过来？”
云向暖轻轻摇了摇头。
“不用，我很好。”
可云向暖这样子怎么样都不是她自己所说的很好的样子。
于是，安德烈的猜想又回到了最初。
“我老板不会真的强迫你了吧？要不要带你去买避孕药？或者说我可以当做没看见，你可以直接逃跑，到时候老板问起来我大不了就说我一下子没注意让你逃跑了，反正他又不能把我怎么样！你要是真不喜欢就不要勉强自己，我觉得感情这种事情勉强不来，也挺没意思的。”
云向暖深深看了一眼安德烈，平静的说。
“这话你多劝劝你老板。”
安德烈从云向暖的话里听出了那么一点意思，他立刻问道。
“看来我真的猜对了，你真的被我老板强迫？你不要紧吧？要不要带你去看医生，你的情况看起来很差。”
云向暖摇了摇头，仍旧是那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我没事，死不了，傅擎琛没碰我，我只是太累了。”
说完这话，电梯已经到了一楼，电梯门打开，云向暖快安德烈一步跨了出去，朝着门外停着的那辆车子走了过去，拉开车门，自顾自坐进了车后座里。
安德烈站在车门边上，看着云向暖坐在车厢里，脑袋无力的靠着车窗，那一双灵动的猫瞳半阖着，恹恹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心疼，首先云向暖是个美人，长得如此艳丽的美人一向来都是嚣张而肆意的，如今却苍白虚弱到了几乎半透明的程度，安德烈心底自然是升起了怜香惜玉之情。
可云向暖不愿意跟他说，他想了想，还是去了周围的便利店给云向暖买了一盒热牛奶。
敲了敲车窗，云向暖抬起头，降下车窗，安德烈将手中的牛奶递给了她。
“老板娘，先喝点牛奶，老板帮你搬家大概还要一个小时左右，您太累的话可以趁着这个时间睡一会儿。”
云向暖接过牛奶，捧在掌心里一口一口的慢慢喝着，又好像是想要借着牛奶的温度一点点温暖冰冷的自己。
安德烈坐进了驾驶座，沉默安静着，看着云向暖缩着肩膀，调高了车子里空调的温度，然后递给了她一条毛毯。
云向暖难得对安德烈态度那么好。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