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带着这仅存的希望和沈放来到北京。
那段时间竟我一度认为我的前途一片光明。
“可事实上从那之后你就从来没有出版过任何作品。”孟阳有些惋惜的看着我。
“没错,我就是很失败。”
而沈放的人生却越来越明朗,他知名大学在读,找到了不错的实习单位。
在我以为他很快要抛弃我的时候,沈放和我求了婚。
他不嫌弃的反复无常的情绪,反而一直尝试带我走出心结。
“但是根本没用。”说道这里,我吸了吸鼻子,睁大眼睛,想要让眼泪回流。
我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他根本就无法感化我。
“曾经那么阳光的一个人,最终竟然比我更早的选择结束生命。”我望着窗户外面的树木发呆,直到最后一片落叶落下眼泪便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孟阳皱着眉头,嘴巴开合几次,最终问出口,“虽然很感谢你对我分享了这么多,但是我对沈先生的自杀还有一个疑惑。”
孟阳直视着我,双眼有神,“为什么他无法感化你,却选择自己自杀,这一点有些不合理……”
6
面对孟阳的质疑我破涕为笑,“看来你作为一个记者还是很敏锐的。”
孟阳看着我情绪突如其来的变化,有些不自在的舔了舔嘴唇。
我倒给他一杯水,看着他喝下去,然后故作神秘的引导他,“一个沈振东……一个沈放……”
这两个人的关系不妨大胆猜一下。
“难不成这两个人是……”
“父子。”我打断了孟阳的猜想,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我和沈放之间相爱不假,但滑稽的是最先和我发生关系的是沈放的父亲,沈振东。
出于对沈放的喜欢,每次见到沈振东我都一副好学生的模样。
当我得知我的母亲要把我送到沈振东那里去补课时,我毫不犹豫的答应。
因为这就意味着我有更多的时间能够和沈放在一起。
最初的一切都很正常,很多时候沈放也会和我一起补习,但是由于我落下的功课太多,后来沈放和我一起学习的时间就越来越少。
之后每当沈放不在时,沈振东就会开始说一切奇怪的话。
虽然那时候已经是高中生,但是对于这种意识还很淡泊。
老师在我们心目中一直都是威严的存在。
我小心翼翼的把那些越矩行为和我的母亲说。
我的母亲即便笑容僵硬,但是始终秉持着成绩第一想法的她还是嘱咐我“别多想,学习最重要。”
补习的日子变得越来越痛苦,每节课我几乎都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战战兢兢的度过。
直到那天晚上,沈放因为在校队踢球,所以很晚才会回家,才让沈振东有了可乘之机。
我几乎是拉开门就遇到了沈放,他扶住我的肩膀,往房间里望了望,就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放紧咬牙冠,双眼猩红,就连触碰着我的手都是发抖。
我坐在充斥着消毒液的病房里,呆呆地望着窗外,心灰意冷的问他,“那天你到底有没有看到沈振东对我做了什么?”
不知道是出于对于他父亲或者我的保护,还是事实便是如此,他一直矢口否认。
“不!”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喊,披散着头发,用手指指着他,“你看见了你看见了!为什么你什么都不提我做!”
沈放因为的咄咄逼人同样情绪失控,“我就是没看见,你TM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正常点。”
我看着他释放出的情绪,愣愣的竟做不出任何反应。
沈放慌里慌张的安抚我,“让这件事过去吧,当他没发生,我带你去北京好不好?”
可即便是换了全新的环境,那件事带给我的伤害仍旧不减。
我把对于沈振东的恨强加在沈放的身上,我一边折磨沈放一边怕他离开我,每天患得患失。
沈放处于愧疚选择和我订婚,但在我们的相处过程中我总是阴晴不定,恶语相向的疯狂折磨他。
“那段时间他的实习压力很大,再加上我的病情恶化,好几晚都睡不好,所以那天他喝了些酒,又吃了安眠药。”我扣着手指边缘的倒刺,用力一撕,流出了血来。
鲜红的血液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双手抱头,无比后悔,“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故意的,还是因为意外。”
孟阳叹了口气,又喝了口水,缓解了一下关于这个故事对于他的冲击。
“明明你们两个都是无辜的人,但却需要因为别人的错误承担这么大的代价。”说罢,孟阳又补充了一句,“虽然很抱歉把你的伤心事挑起,但是还是很感谢你能对我说出这些。”
我微笑以示回应。
“那这么说沈放的死与你无关,你又为什么会写一个这样的小说?”孟阳依旧想知道最终答案。
其实很多作者都会有英雄主义,就是通过自己的作品,能改变些什么。
我当初写《隐秘的情愫》的时候也是如此。
我希望能够通过这个作品让更多人看到校园侵犯会带来多严重的后果。
至于书中沈放的结局,是为了平衡早已失衡的情绪。
我深爱沈放,但是对于沈振东的所作所为却不能释怀。
所以每次看见他对于我来说都是一种折磨,我想着给他一个这样的结局,完全是为了情绪的发泄。
但没想到一语成谶,这个阳光少年死在了新书出版不久。
孟阳沉默了一会,抬头直视着我“那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声音低沉一字一顿“你为什么愿意把这些都告诉我?”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孟警官。”我略带狡黠的看着他。
7
孟阳突然睁大眼睛,随后眼神变得迷离,他醉酒一般歪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
他勉强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走到他的身边,拿起刚刚他喝过的水杯看了看。
真遗憾,还剩了一些,看来药效要比想象的慢一些。
我不紧不慢的和孟阳解释,“所有的营销号想采访我,无非是想多做一些噱头,吸引一下大众的眼球,增加点关注度罢了。”
我又重新回到座位上,和孟阳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此时的他身子已经滑下去一大截,我就坐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然后开口,“我一再包装整件事情的冲突,但是你只关心沈放到底是怎么死的。”
孟阳为了知道真相,先是扮演我的粉丝在群里各种提问,然后又扮演记者疯狂尾随。
“警察局要是想你这样,就应该不会有漏网之鱼了,但很可惜只有你这么坚持。”我扬起一边的嘴角嘲笑他。
“不过你这一点倒是和我有点像,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疯子。”
我看着孟阳逐渐模糊的意识,突然觉得有些怜悯。
人的一生在于得过且过,太过执拗反倒不快乐。
我是,孟阳也是。
与其这样我不如大发慈悲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也算让他死而无憾。
8
和孟阳讲的内容有真有假,但多数是我一个人的心甘情愿。
换句话说,我并不是故意撒谎,而是希望事情能够按照我想象的那样发展。
比如,让沈放喜欢我。
高中时,沈放是班长。
他不像很多人那样一门心思只知道学习,他爱天文懂地理,即便是在运动场上都是一个闪闪发光的少年。
那时候很多女孩子喜欢他,我也不例外。
但是我的家庭条件不好,在女同学们都能在下课的时候讨论看过什么有趣的小说时,我只能缩在一个角落,期待她们在提问时不要问到我。
或是捡她们看过的小说,可内容零零散散,从未读完过一个故事。
这样一个自卑的我更不敢有什么奢望,只能把喜欢偷偷藏在心底。
知道沈放送了我人生当中的第一本小说。
那本小说的确是他买书时赠送的,可我不承认,我只当他对我和对其他女孩子不同。
于是我便主动开始接近沈放成了他的小跟班。
山洞探险那次我并不在。
放学后我看见沈放带着我们班的班花溜到学校后山,于是我偷偷尾随他们,听到了他们互相许下的诺言。
“真好啊,我也要去北京。”我躲在他们两人身后的我偷窥着这一切,然后暗自发誓。
为了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和沈放相处,我利用我母亲对我学习的重视。
总是有意无意的暗示我的母亲,“妈,现在的功课我学着很吃力,听说我们班的同学有人都在私下找老师补课……”
我母亲沉默着没说什么话,我知道这笔开支对于我家来说是雪上加霜,但是我笃定,我妈妈一定会帮我。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我妈妈就出现在班主任的办公室,软磨硬泡说通了沈老师,也就是沈振东。
就这样,我终于如愿的去到了沈放的家里学习。
每天一进门我就先开始打量沈放是不是在屋里,还会绞尽脑汁找话题和他聊天。
可能是我做的太过明显,也可能是作为高中老师的敏感,沈振东似乎看出了我的小心思“现在这个阶段最重要的是学习,别总是搞些没用的。”
从那之后我就发现沈放很少出现在补课的时间。
“最近补课你为什么总是不在啊?”我装作无辜的问沈放。
“这段时间一直在学校上晚自习。”沈放应该并不明白其中缘由,所以耐心的和我解释。
“沈放?”
“怎么了?”
“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沈放看着我吞吞吐吐的样子不明所以。
“听说最近学校附近有变态出现,我有点不敢自己走,所以能不能在我补课的时候和我一起回你家?”我双手绞着衣角,心里没底的问。
这个变态其实是年轻的时候外出打工,腿部受了伤,成了跛子,后来家里花钱钱娶了媳妇,媳妇又和别人跑了,人财两空,这才变得疯疯癫癫,这段时间经常不好好穿衣服在学校门口晃悠,已经吓到了好几个女同学。
沈放听着我的解释,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答应。
过了几天沈放如约和我送我到他家补课,却被沈振东叫住,把我们两个拉到一边,“余芝芝同学咱们今天的补课要不改到明天吧!”沈振东气喘吁吁的说。
“是有什么事吗老师?”
“我这有点事情要处理,可能会晚点。”
我突然心头一喜,这次真的是绝佳的机会。
“没关系的,我等您,主要是今天要是讲的内容确实有不理解的,如果今天不解决,明天可能会更不懂了。”沈振东听了我的解释不好说什么,另一边又在拼命地催他。
于是他只能答应让沈放先送我回去,自己去忙。
9
我和沈放,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即便是他对我没有任何想法,在我看来也暧昧之际。
我们坐在他家的餐桌上,我看着他的侧脸愣愣出神,突然开口,“沈放,我也想和你一起去北京。”
他惊讶的回头看我。
“你们在山坡上时我偷听到的偷听到的。”
“你……”沈放被我偷窥的行为吓得愣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真的,我喜欢你,我想去北京,想和你在一起。”我越说越激动,离沈放也越来越近,脸几乎都是贴了过去。
估计是我的热情吓坏了沈放,他慌忙推开我,“我出去一下,你先冷静会。”然后推门而出。
没关系,他很快就会回来,我给沈放倒了杯水,然后走向洗手间,学着我母亲的样子,对着镜子练习如何娇羞的笑。
我从小是单亲家庭,年少的时候有不少男人进进出出我的家里。
我的母亲就对着他们这样笑,也会在给他们端茶倒水时加点东西,便能哄得那些男人乐乐呵呵。
我知道那是什么药,但是我管不了那么多,于是我从母亲那里偷过来,放到沈放的杯子里。
门因为老旧推动时发出吱吱的声音,我听到了水杯和桌面的碰撞的声音。
我适时出去,却不想门外的是沈振东。
我的力量根本就敌不过沈振东,我的内裤被他撕开,下体强烈的疼痛让我更加清醒。
很快我就放弃了挣扎,因为我想到了更好的方式。
10
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便自然而然的扮演起了受害者的角色,得到了沈放很多的关心,但很快我就发现他就变得麻木,也很少来看我。
于是我旧事重提,“沈放,我想和你在一次。”
还没等他回答,我便凑到他耳边低语,“如果你不接受这件事,我就把这件事说出去,让沈振东身败名裂。”
沈放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不会的,这样对你也没有好处。”
我满不在乎的摊开手,“我是无所谓啊,但是你还有生病的妈妈,她要是知道,这个病恐怕也好不了。”
沈放听到我用他的母亲作威胁,气氛的掐住了我的脖子。
手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是要吃人。
但是我一点都不怕他,“沈放,总有一个人要牺牲一下,为了你的父母,这个交易你并不吃亏。”
沈放最后还是在我的威胁下妥协,被迫和我在一起。
可是每天的相处我都能感受到沈放对我恨意。
我一如既往用那些陈年往事作为威胁。
直到有一天,沈放的母亲因为救治无效去世,他像是被抽干了醉了一缕生气。
从殡仪馆回来的路上便要和我说分手,我死活不肯,沈放也熟视无睹。
那天看他在家里默默的收拾行李,我突然从背后抱住他。“在陪我最后一晚好不好。”
最终沈放还是心软,那一晚我们喝了很多很多的酒,说着这些年的荒唐糊涂。
然后我像往常一下把阿普唑仑递给他。
酒精加上安眠药。
他再也没有机会离开。
11
我看着躺地上意识越发模糊,但仍旧大口呼吸的孟阳说“他当时的感觉应该和你一样。”
这种濒死的感觉,但是孟阳要比沈放幸运的多,因为他知道了真相。
“袭警……是……是重罪。”
“我当然知道,但是我就是讨厌心里有执念的人,如果不是你一次次的不罢休怀疑我,我根本不会被发现,所以你该死。”
一切不按照我的想法来的人都该死。
工作室外响起了警笛声,在法律和道德的审判下很快我就能受到惩罚。
但我不怕,毕竟两条人命换一个人的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