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么在审讯室门口站了好半晌,简筝视线一直停留在何水生的脸上。
“走吧。”良久,简筝说了两个字,转身离开。
“啊?”林杰愣了愣,跟上去,“你不进去问话了?”
简筝摇摇头,“从我们开门的时候何水生就知道有人来了,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动一下,别说抬头,就是眼皮子都没有翻一下,就是我进去问了,他也什么都不会说的。”
那个人,是抱了必死的心态认罪的,不管她怎么问,得出的也都只会和之前的一样。
都是他一个人干的。
两人回到特案组,简筝拿出之前的那封信,摆在桌上再次仔细看了起来。
林杰拉了把椅子坐到她对面,想了想,说道:“不是我不相信你的判断,但有没有可能就真的是何水生自己做的?”
简筝抬眸,指尖轻敲着信纸,思索片刻,说道:“可能性太小。”
“怎么说?”
“从监控视频上看,何水生破绽太多,放置炸弹的时候,只要他稍微侧侧身,就能挡住阳光,那样就不会形成反光让我们发现。”
“还有,炸弹是六点十五分放的,他却是四点多就到了医院。他去这么早干什么?手里拿个炸弹他就不担心被发现?”
“最后是,他去医院存放药品的仓库干什么?偷药?马上就要放置炸弹了,毒瘾再大,一个不好很可能就会丢掉小命,他不可能不紧张吧,在那种情况下他真的还能想到要去偷药?”
放置炸弹可不是什么小事,从信件的内容可以看出写信的人很聪明也很严谨,如果真的是何水生写的,他不可能不会吸了毒确保自己不在中途犯毒瘾再去放置炸弹的。
怎么看这些行为都是矛盾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写信的人和放置炸弹的人不是同一个人,而且——
“何水生很可能并不知道他放的是炸弹。”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何水生在监控视频里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林杰听完凝眉沉思了片刻,说道:“监控显示,何水生进入医院的时候是没有拿任何东西的,也就是说,炸弹是提前放在医院的某处的,我查了这几天的监控了,除了昨天之外,他并没有进入过医院。”
如果何水生背后真的还有人指使,那在医院藏炸弹的人很可能就是真凶了。
简筝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信,第一次感到有些无力。
资料太少,只有一封信,她很难给出详细有用的心理侧写。
没有心理侧写就没办法锁定嫌疑人的范围,这种情况下要想通过监控找人,那根本就是大海捞针。
抿了抿唇,她抬眸看向林杰,说道:“何水生之前因为盗窃而坐过牢,局里应该有他的案底,我调出来查看一下,你辛苦一点再去调查一下他,我要知道他的原生家庭、童年生活还有长大后的经历,越详细越好。”
“你怀疑那个人和何水生原本就认识?”
“不仅认识,而且关系还会很好!”
如果她猜的没错,何水生不知道自己要放置的是炸弹,那么在医院发生爆炸后,他肯定会慌乱,会生气,然后在被发现前逃跑。
可是没有,这里面就有两个可能,一是何水生根本就不知道医院发生了爆炸;二是何水生知道了,发现自己被骗后打击太大,甚至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在被警察找到时,何水生没有慌乱没有逃跑,而是很平静地就接受了这个结果,那么,第二种可能会更大一点。
为什么被骗后会有这样的情绪?
因为那个人对何水生而言很重要,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所以,即使是被骗了,何水生还是愿意保护他,就算是牺牲自己后半辈子的自由甚至是生命也在所不惜。
林杰离开后,简筝调出了何水生的资料,不是很详细,但简筝也从里面找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何水生来自一个贫困的家庭,有一个哥哥,由于母亲本来想要一个女儿,所以很不喜欢他。他的父亲个头很小,但脾气火爆,在一家超市做保安养家糊口。
他的母亲在家里独断专行,经常打骂何水生。就算是何水生的哥哥犯了错,母亲也会迁怒于何水生。不仅是何水生自己,他的哥哥和父亲也常被母亲恐吓。
即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何水生也很争气。
他很聪明,从小就成绩优异,中学毕业后考上了市重点高中,三年来成绩都是名列前茅,高考结束后还考上了香江大学的法律系,可说是前途无量。
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何水生在拿到录取通知书不久后,突然做出了一件让人无法理解的事。
他在街头捅伤了一个路人,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改变了何水生的一生。
毫无预兆的,审讯时他并没有说原因,只是说那时候头很痛,痛得他无法忍受,刚好那时候那人出现在他面前,他就没有多想,一刀捅了过去。
由于何水生当时未成年,而那名路人也并没有伤及到要害,不知是可怜何水生还是不想毁了一个年轻人,他并没有提起控诉,何水生因此没有被入罪。
但他的前程也已经毁了,香江大学因为这件事撤销了他的入学资格。
这件事之后,何水生搬离了父母家,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靠何为生。
直到他二十岁那年,因为盗窃被逮捕入狱,这期间的那近三年时间,他就像是在香江人间蒸发了般,不曾出现过。
何水生盗窃的原因就是毒品,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染上了毒瘾,没有钱,就只能去偷去抢。
那个时候的何水生,早就没了年少时的意气风发,入狱的照片里,他眼神空洞,因为吸毒整个人很瘦,肤色是一种不健康的白,看起来死气沉沉的。
何水生被判入狱三年,在狱中他的表现中规中矩的,出狱后再次消失在大众的视线中,没有了任何记录。
简筝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着,凝眸沉思。
一般人最深厚的友谊很多都是建立在童年时代的,童年时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现是很难忘怀的,所以何水生的童年很值得推敲。
还有那个被他捅伤的人也很可疑,因为头痛去捅人?何水生并没有精神病史,这个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更可疑的是,那个人居然没有提起诉讼,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郑鑫,那个被何水生捅伤的人,也许可以从这个方向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