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臣怀疑人生的视线当中,一把通体散发着森冷寒意的剑被呈在容衍面前。
剑长3尺1寸,剑身光滑如镜,倒映着森森寒光,玄铁而铸,剑刃锋利无比,剑柄上缠绕着一条金纹长龙,栩栩如生。
“这把剑,名为吟龙,是万年玄铁而铸,刃如秋霜,斩金截玉,削铁如泥,朕就把它,送给丞相了。”
满朝震惊,容衍也是如此,他看着剑柄上的龙纹,竟都后退了一步。
龙,代表最尊贵的男子,凤,代表最尊贵的女子。
龙凤一对,在这片大陆上,只有每个国家的凤君才配使用龙的纹案。
而现在,陛下竟然把刻着金色龙纹的东西,送给了丞相大人?
陛下这是何意?
不会是她们所想的那个意思吧?
不会的吧!
不是的吧!
“陛下这是何意?”
容衍退离那把剑后,才想起昨日她折断了自己的剑,还说要送自己一把好的。
难道,这只是她的赔礼?
“这是朕给你的赏赐,爱卿不喜欢吗?”
玉手轻撑在太阳穴,伏久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盯着容衍的眼,带着一抹深意,嘴角微微勾起,噙着笑意。
心头一跳,昨日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容衍蹙眉,突然有些慌乱地收回视线。
“陛下,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礼部尚书费记突然俯身开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伏久眯眼,“噢?有何不妥?”
“这……咳…”
费记看了眼前方气质卓绝的身影,喏喏道:“龙,是…是凤君的象征,陛下送丞相大人……”
“朕知道,但那又如何?”
群臣皆惊,都觉得荒缪。
她们看着不知所谓的伏久,猜测她是否本性难移,才不过两天就原形毕露了,这次还把主意打到了丞相大人身上?
而当事人却恍恍惚惚,容衍垂在袖子里的手微动,耳边回荡这那句。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龙,是凤君的象征……
——朕知道,那又如何?
她……
“陛下,还是收回去吧!臣,担待不起这么贵重的东西!”
容衍冷着脸,散发着与剑一般森寒的冷意。
其余人一惊,都面露惊恐和担忧,丞相大人发火,那都是要出血的啊!
咱这陛下,也不知道有几个脑袋够他发泄的,竟然真敢惹这尊煞神!
伏久依旧老神自在地坐在上面,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容衍,“丞相大人是不喜欢这把吗?”
容衍不说话,但那冰冷的脸和不好惹的气势说明了一切。
伏久似遗憾地叹了口气,眼睛看着那把剑摇头,“这么好的剑呐,丞相大人竟然不喜欢,真是可惜啊,可惜……”
容衍不为所动,依旧面无表情。
伏久轻笑,让人把剑收下去,“既然丞相大人不喜这把,那朕就送你个别的吧,来人,呈上来。”
“陛下。”
“去。”伏久手一指,眼里带着不怀好意的笑,“给丞相大人。”
容衍触及她的这抹不怀好意,眸底一暗,带了些警惕。
这次不再是一把剑,而是一件衣服,白色的,细看上面有金丝纹路,但不是龙,也不是凤,只是比较华丽的纹路而已,其余,看不出什么古怪。
“丞相大人都拒绝朕一次了,还要再抗旨不遵吗?”伏久笑眯眯地望着容衍,缓缓说道。
容衍皱了皱眉,内心囤积一股郁结之气,想弑君,却想起昨日她徒手掰断剑身的事情……
他不能再以从前的心态去看待这个帝王了,她,也不是从前那个任他拿捏的废物了。
“臣,谢陛下赏赐。”
伏久点头,好似在赞赏他的识时务为俊杰。
“南方水患之事如何了?”
“早前丞相大人派去的那些人送了信回来,说基本上能救的都救出来了,雨也开始有变小的趋势,只是难民安顿成了问题,现在南方洪涝严重的几座城池遍地都是尸体,疫情比较严重,太医们暂时还没有办法,只能当发热先治着,但每天都有大批的人死亡,就连太医也没了七八个。”
伏久敛眉,这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的多!
“昨日派去的人现在应该到哪了?”
“他们昨日午时出发的,还带着物资,现在怕是也才到阳城。”
伏久低眸不语,突然沉默了下来。
“陛下别担心,您昨日提的方案一定有用,等那些人到了南方,把蓄滞洪区建好,这涝灾一定就解决了。”
她担忧的,不是涝灾。
是瘟疫啊……
原剧情里为了衬托原主的昏庸无能,这场疫情一直没得到解决,感染的百姓最后连城一块都被烧的一干二净,容衍救出去的也只是一少部分,大多还是死了。
这样的设置,只是为了等凤羽那位穿越而来的女主帝王攻打过来,“解救”处在水深火热当中受苦受难的天裕百姓们,这位女皇后来不仅把灾区重建,还在凤羽发生瘟疫时给出药方解决了疫情,这也更加衬托出了原主的无能和她的伟大,女主后来一统天下,坐拥天下美男,成为千古一帝,名垂千尺。
她以为现在才是洪涝灾害严重的时期,疫情刚刚出现,所以想先攻略容衍,却忘记了,他们嘴里的消息已经是半月前的了,半月的时间,疫情早已肆意横行。
这次确实是她脑子糊涂了,一心都放在了容衍身上,南方的事情,不能再等了……
“朕决定,亲自去一趟南方,今日就出发。”
群臣皆惊,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陛下!”
“陛下,不可!”
“陛下三思!南方灾害严重,您乃万……”
砰!
“此事朕自有决断,不容再议!”
伏久很快打断他们想要组止的话,面色肃然,带着不容置疑。
“丞相大人,您快劝劝陛下啊!”
“是啊,丞相大人,南方那地方,陛下怎么能去,她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这不是添乱吗?
她以为洪涝是闹着玩的,还是以为瘟疫是闹着玩的?
容衍没吱声,只是仰头看了几眼伏久,从她身上,他看不出任何开玩笑的成分,反而看出了一种万事皆在掌握之中的自信。
容衍抿了抿薄唇,正要开口就见上方的女子朝他看过来。
“我走后,朝中之事,全权交给丞相大人处理,无论大小。”
说完伏久就站了起来,袖子一摆,转身,白裙在玉阶上画出完美的弧度,清润的声音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就这样,退朝!”
其余人对视一眼,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能无奈地跪下,“恭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容衍拧眉目视她离开,眼眸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丞相大人,陛下这……”
“陛下的话就是命令,叫我作何,听陛下的就是了。”
本想再说什么的大臣们闻言纷纷叹气,各自散去。
所有人都是一脸愁容,没人相信,这个才改变了两天的草包女皇,是去南方救苦救难的,只觉得,她是在胡闹而已。
容衍没有出宫,而是朝着空中打了个响指,向出现的暗影问道,“陛下在哪?”
“正朝宫门走去。”
朝宫门走?
才这么一会儿,她都收拾好了?
提起最快的速度,容衍赶到了宫门口,只见一个身着黑色劲装,高冠绾发,一身凌厉气势的女子手握缰绳,肃着绝色面容挺背坐在一匹高头大马身上,她脸上没有一点笑意,对周围人严肃地说着什么,和平时慵懒随散的模样完全不同。
这是她给他的第二次惊艳,与第一次只让他惊讶的娇美不同,这一次,她的一举一动,都扣人心弦,那种别样的美,让他竟挪不开眼。
“丞相大人,你来了。”
那正吩咐众人事情的女子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忽而转头,看到他时明显眼睛一亮,骤然绽放出笑容。
他发誓,没有哪一刻,他的心跳声这么清晰过,清晰的好像,近在耳畔,清晰的好像,有什么生根发芽的声音,都能被他轻易捕捉。
容衍突然哑言,面对她清亮的眼,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一种他从未有过的紧张情绪,现在出现在了他身上。
“丞相大人,朝中就交给你了,朕走了。”伏久拉了拉缰绳,其余人也整装待发。
她并没有带多少人,只有恋离,恋尧和七八个侍卫。
这大概是出门准备最仓促,最简洁的皇帝了吧。
“等等!”
容衍反应过来才发现所有人都看着他,他竟不自觉叫住了她。
容衍面容平静,幽黑的眼直直盯着那气势傲然凌厉的女子,“陛下就不怕……”
“我相信你。”
女子截断他的后话,只留了一个潇洒的背影和一句认真的轻语。
门口空荡了起来,宫人们还在清理不断累积的白雪,寒风刺骨。
耳边一直回想着她说这话时那满含信任的眼和邪肆自信的笑容,一站,竟没了动作。
雪花狡黠地蹿入脖颈,冰冷的凉意让容衍清醒了几分,看着远处渐行渐远的人影,眉间带着他不自知的复杂。
“青白。”
暗处一个黑影无声出现,向着容衍躬身行礼,“大人。”
“去吧,我要看到,一个完整归来的陛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