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五晚上的寿宴以武银娇的劝阻结束。
武承嗣和薛怀义都率先回府了,然后甄鹤鸣、陆吉达等官员们也陆续离开。
最后仅剩下管修、林兆人、穆三郎、武银娇和上官惊云、武崇训留在现场侦查。
上官惊云值守一天了,早就累得直打呵欠了。
武崇训同样是睡眼迷蒙。
管修便让他二人早点回去休息,自己等人在这边善后。
那武崇训哪里肯,道:“你们且忙着吧,有啥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他都不走,上官惊云更加不敢了,挺直了腰杆道:“无碍,你们能坚持,我也一样!”
管修知他们是怕错过了任何消息,同时在此对自己等人起监督作用。干脆懒得理会,向另外几人道:“今日能进入寿宴的,要么是梁王府内的人,要么是凭请帖进入的朝廷官员,要么就是金吾卫过来帮忙值守的侍卫,再则就是那些外面酒楼和妓坊过来送食物和表演的人了。对了,他们都是由谁负责选定的呢?”
他问话时,将脸偏向了武崇训。
对方立刻答:“饭菜的事是府内管家负责的,请的歌姬和舞姬,却是由我定下。”
“敢问那位白绣莹姑娘是从何处请来的?”管修问。
“玲珑阁。”武崇训答。
管修蹙眉——又是玲珑阁!上次武崇操遇到鬼魂杀人时,也是在玲珑阁外。
武崇训继续道:“玲珑阁的舞姬全神都有名,这位白绣莹姑娘虽不似翠羽姑娘那样出名,但同样舞姿卓越,因此大约半个月前,我就上金花大娘那儿跟她说明了,请她给白绣莹姑娘给编排一支舞蹈,用于我父王寿宴上表演。”
“那么说,梁王寿辰这件事,玲珑阁半个月前就知道了,而且他们可以自行安排舞蹈的人员?”管修道。
“没错,连这次寿宴上的奏乐,也是他们负责。”武崇操说。
“行!”管修转向林兆人道:“兆人,你且好好记下了,到时候这些点都要一一查证。”
“是,师父。”林兆人一手执毛笔,一手托着一本册子,正在奋笔疾书。
管修又问:“那么酒席的安排是管家负责的,可否请他出来一叙?”
“没问题。”武崇训当即让人喊了管家过来,那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便是他今日下午在梁王府门口负责接待。
府内出了事,他心情也不甚好,耷拉着脑袋,生怕自己被牵连在内。当听到管修问起关于今日给梁王府准备饮食的都有哪些人时,他便语气郑重地道:“梁王府豢养的庖厨不少,若是办些小点儿的宴会,府里的庖厨们就足以。不过这次是梁王的本命年寿辰,请来了众多的大小官员,光靠府里的人力物力肯定是不够的。所以,我特意提前半个月的样子去西月楼定了菜肴。”
“又是半个月前?”管修插话,两道浓眉也不由紧锁起来。
“有问题么?”武崇训道。
管修说:“这次的宴席上,居然有人能够同时将厅中心的二十四盏油灯同时打灭。”他说着将手心里收集到的二十四颗小圆银珠摊开,才道:“这样的功夫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没有十几年以上的内力根本无法办到。他不光要算准了时机,还得趁着所有人不备射出银珠,每一颗银珠也要刚刚好打在每一盏灯上。同时还有一个人要负责装神弄鬼,并且只能在熄灯的一瞬间,就要完成杀人,并且让所有人瞧见自己的脸——那张前太子李贤的脸孔,然后完美消失,造成鬼魂杀人的局面。你们认为这是一个人能够办到的么?”
“难怪师父你要询问所有人进入王府的人员情况了。”林兆人佩服地道。
“这并非说现场的官员们就没有嫌疑了,人心隔肚皮,他们那边肯定还要再行查证的。不过首要的是这些闲杂人等,他们看似不起眼,也许才是破案的关键!”管修说着,又向管家细细询问了关于西月楼那边给梁王府准备饮食的情况。
那管家道:“西月楼是神都有名的大酒楼,不管是武周的美食,还是西域美味,他们都信手拈来。而我们王爷平日里也是最喜欢吃那边的食物的。”
他几句轻描淡写的话语就将为何在西月楼预定酒席的起因推到了武三思身上,这样即便将来真查出鬼魂杀人一事和西月楼有关,那么自己也是无辜的了。
“像梁王寿辰这样的大宴,光菜肴都得提前十天开始准备。很多的物品都是西月楼先行准备好的,在三天前,他们的人才开始陆续将食材和工具送到梁王府上。今日上午起,和我们府上的庖厨一起准备食物。”
“让这么多闲杂人等进入梁王府,这样安全么?为什么不让他们在西月楼将饭菜做好了,直接放食盒中用马车运送过来呢?”武银娇问。
那管家道:“西月楼在玉鸡坊,虽然和我们承福坊之间只隔着一条大街,但食物在那边做好后送过来,这中间恐怕耽误不少时间,而且中途也会担心有人下毒。西月楼的厨子们到王府现场做菜,一则我们的侍卫可以监督,二则很多的菜肴也要趁热吃才够美味。这种情况在神都很多皇亲国戚里甚为时兴。”
言下之意这是再品平常不过的事了。
管修又道:“那么现在西月楼的厨子们和玲珑阁的舞姬们,是都回去了,还是留着府里呢?”
管家言:“除了王爷请来的大人们离开了,这些人留在后院呢!今晚王府出了这样的大事,没有王爷发话,小的不敢让他们离开的。”
“很好!”管修说,同时拍了拍正在一旁做着记载的林兆人的肩膀,吩咐:“一会你将大理寺的侍卫们分成两路,一队去西月楼那边做笔录,另一队去玲珑阁那边。这次可以确定的是,凶手或者帮凶,肯定是藏在了现场的,决不能错过了这个好机会!”复一凝神,又叮嘱道:“特别是那个白绣莹,她和那十来个舞姬是站在大厅中心的,如果是由她们中的某一人,或者某几人借着跳舞的机会发射出银珠,那么就完全可以解释,为什么是她们在跳舞时,正好油灯熄灭了。至于那个装神弄鬼的杀人者,也有可能就是她们那群人中的。必须好好审问!”
“是!”林兆人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