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啪—
这一拳来得突然,我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痛偏着脸看到了熟悉的人。
霍锦和霍夫人走过来,看见这场面,霍锦不动声色,想扶霍夫人离开。
霍凌慌了神,他走过去,“妈妈,是他先对我出言不逊的。”
霍夫人目光落在我身上,与我遥遥望了一眼。
她神色怔怔,一时移不开眼。
直到视线被霍凌挡住。
隐约间,我听见那位夫人柔声道:“凌儿不要同不相干的人生气,不开心的事交给你助理处理就行。”
霍锦为了早点结束闹剧,她环住霍夫人的手,亲昵撒娇:“妈妈,那些人都不哥哥惹生气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好,我们回家去。”
我掩住眼底的情绪,捂着脸。
宁宣赶来时就是我一个人坐在这里。
“我帮你拿了冰块,你敷一敷。”
我接过毛巾敷在脸上,缓解了火辣辣的刺痛。
“公司那边怎么说?”
宁宣表情不太好,她欲言又止,“阿逸,我认识国外的一个导演,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国外发展……”
意思不言而喻。
公司不肯因为我得罪霍家。
我哂笑,“宁宣,我们费了五年时间才站到现在这个位置,你甘心走吗?”
宁宣沉默了。
怎么能甘心。
陪酒到胃出血,只为了一个露脸镜头。
被有金主的演员针对,我演了半年的戏说换人就换人。
演技不行,我晚上表演课上到凌晨。
被黑上热搜,公司放任不管,我和宁宣亲自下场辟谣联系律师。
五年矜矜业业从一片骂声中走到现在。
怎么能甘心。
我敛起眼底意味深长的暗色,抬脸看向宁宣,“这段时间,你先带别的艺人吧。”
宁宣睁大眼睛,“你不要我了?”
我摇头,“别乱想,新的工作室成立前,我们说不定还能在公司挖几个人。”
宁宣想问,但看着我眼底细碎的光,她只是点了点头。
我看着霍锦他们离开的方向,心里盘算着。
在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口传来门铃声。
我打开门,女人看着四十左右,岁月在她脸上没有留下多少痕迹,只是她神色憔悴,眼眶隐隐红肿。
是霍夫人。
她看着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我的儿子……”
我一顿。
霍锦没让我走成,反倒是计划暴露被霍夫人狠狠打了两巴掌。
霍夫人拉着我的手不敢松开,她擦干眼泪,“逸儿,你才是我的逸儿……”
“那个女人生生折磨了我儿子二十几年,她该死!妈妈对不起你……”
我没说话。
霍夫人口中的那个女人是我名义上的母亲。
哦不,应该是霍凌的生母。
那个懦弱的女人是霍夫人请到家里的保姆,她与霍夫人一起怀孕,后来恰巧在同一家医院生产,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跟着她受苦受累一辈子,她大着胆子在医院趁护士不备,调换了襁褓中的我和霍凌。
于是,真少爷每日活在酒鬼的虐待下。
假少爷一夜间过上了众星捧月的生活。
霍夫人看着我的脸,“好孩子,以后,霍家就是你的家,阿逸,妈妈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
我闻言,这才抬眼。
我轻轻笑了笑,与霍夫人七分相像的脸上神色脆弱又坚强。
“霍夫人。”
这个称呼像是一把刀子扎在霍夫人心上,她嗫喏着嘴唇,哭着,“是妈妈啊……”
我沉默着,到底是没叫出来。
我目光扫视一圈。
霍锦沉着脸躲在霍凌怀里抽咽,霍总沉默的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言,只是神色也很沧桑。
我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哭红了眼摇摇欲坠的霍锦身上,停顿了一秒才移开。
我开口,“夫人,我对父母的映象并不好,能活到现在我已经不求什么了,我只想过自己的生活,如果给霍少爷和霍小姐带来困扰,我很抱歉。”
话里话外的疏离让霍总和霍夫人心里都是一揪。
霍夫人哭出声来,她抓着我的手不肯放开,“可是你才是我的儿子啊……”
看着眼前哭得狼狈的妇人,我毫不留情挣开了她的手,转身离开。
出门,霍家的院子很大,花园里种着一片粉色玫瑰,香气萦绕。
依稀记得,霍锦喜欢粉玫瑰。
我收回目光,眼底藏着厌恶。
我本无意和霍家有牵扯,跟霍凌争这些无用的亲情。
妈妈这个词只会让我想起那个残破的“家”。
既然霍凌和霍锦非要来招惹我,那这事便不能这么轻易的了了。
在我离开后,霍夫人哭倒在霍总怀里,她哭得身子发颤,“她不肯认我……”
霍总安慰的拍着他,“会好的,我们要给他一点时间去接受。”
霍夫人呜咽,“阿逸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他对父母的映象并不好?
想到一种可能,霍夫人白着脸:“小锦,你去查,你去查查你哥哥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想到自己女儿的所做,她又迟疑了,“不,我亲自去,我自己去查。”
霍锦看着霍夫人对她的不放心,咬着牙没有出声。
她做错了吗……
可想到这么多年与霍凌的朝夕相处,她又坚定了自己。
哥哥在霍家生活了二十多年,不是亲生的又怎样。
如果景逸不出现在霍夫人眼前,霍家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没有做错。
虽是这么想,霍锦还是派人调查了景逸的资料。
当所有调查信息拿到手,她却有些说不出话。
不只她,霍总和霍夫人只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要不是林安柏和蒋鑫这对黑心夫妻死的早,他们恨不得亲手杀人。
景逸原本随林安柏姓,叫林景逸。
从小被酒鬼父亲家暴,被母亲辱骂着长大,七八岁的年纪就被蒋鑫赶去街上捡瓶子补贴家用。
照片上的男孩浑身脏兮,只有一双眼睛望过来干干净净。
刺得霍夫人心尖生疼。
她抹着泪继续看。
在座三位根本无法想象,一个高二的学生父母双亡后背负500w高利贷,每天被污言秽语催着还债,还要时时刻刻小心着被他们卖去缅甸。
好不容易签了公司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五年来没有几天休息的日子。
喝酒喝到胃出血,在剧组拍戏又赶代言活动,几天几夜没合眼差点猝死在飞机上……
五年的收入被公司分去后还不够还债。
景逸从满身骂名到现在粉丝小有规模,纸上几排黑字简单交代已经让人心脏揪疼,更别提这是真实发生在景逸身上。
其中的艰苦或许只有他自己清楚。
而霍夫人哭红了眼,在记忆里找到了对蒋鑫的一段记忆。
那时霍凌才上幼儿园,蒋鑫还在霍家做保姆。
她拿着学生牛奶去哄霍凌,但霍凌只是抿了口嫌难喝就吐掉了。
那时候,霍夫人还笑盈盈让蒋鑫别介意,让她拿些家里的鲜奶回家给孩子喝。
蒋鑫怎么回答她的呢。
她说,“不用了夫人,我家孩子哪里配喝这么好的牛奶。”
哪里配。
她十月怀胎的亲骨肉连鲜奶都不配喝。
现下想来,霍夫人咬牙切齿只觉得恨。
大厅内沉寂得彻底。
霍凌小心翼翼下楼来,“爸妈……”
无人应他。
霍夫人看了眼霍凌,养了二十年的儿子,哪里能没有感情,但是她恨。
她恨霍凌的生母为了自己的儿子去挫磨她的亲生儿子。
霍夫人收回目光,心里一阵一阵的痛。
她嗓音嘶哑,语气坚定:“我要接阿逸回来。”
门铃第二次被按响。
我开门看去。
霍夫人提着行李,“阿逸,妈妈想搬来和你住……”
我心里叹了声,让开身子。
公寓刚好空了间房,平时宁宣来会住,这会儿便拿来当客房安置霍夫人了。
收拾好房间,我拿出被子被套帮着铺好床。
霍夫人站在一边想帮忙又无从下手。
我回过头,看见她抹着眼泪:“这些年,你怎么过来的啊……”
怎么过过来的?
我垂眸,若无其事笑着,“习惯就好。”
我表现的越是云淡风轻,霍夫人越是心疼怜惜我。
她努力扬起笑,保证道:“妈妈以后不会再让你吃苦的。”
我没有说话。
生疏的母子时隔二十二年第一次住在一个屋檐下。
我回到自己房间睡下。
大早,我听见外面有动静。
从床上爬起来,就看见厨房,霍夫人打碎了碗手足无措像个孩子。
见到我,她顿时尴尬又无措:“对不起,阿逸,妈妈就是想给你煮碗粥……”
我往锅里看去,粥也熬干了。
空气中隐隐弥漫着焦味。
我关了火,蹲下身收拾着碎片,“这种事,我来就行,您不用管。”
重新做了两份早餐。
霍夫人心情复杂的沉默着。
我抿了口牛奶,打算把话说清。
“霍夫人。”
霍夫人抹着眼角的泪,“是妈妈啊……”
我停顿片刻,有些说不出那些界限分明的话。
再怎样,我该不满的是霍凌和霍锦。
霍夫人与我都是受害者。
气氛凝滞片刻,我开口:“吃饭吧。”
她像是松了口气,点头道好。
霍夫人在家里住了两个星期,我们之间的关系缓和了很多,但无形中还是有一层说不明道不清的隔膜。
这天,宁宣上门谈工作,她看见霍夫人愣了愣。
“您好夫人,我是景逸的经纪人。”
霍夫人点头,自觉回去房间,“你和阿逸谈,我回房间睡会儿。”
客厅只剩下我和宁宣。
她坐下把手上的解约合同递给我,“本来这个月就要恢复工作的,但李导的新剧和DL品牌方都打算解约换人。”
我揉着额角,“换成谁?”
宁宣默了默,“霍凌……”
也猜得到是他。
宁宣又道:“公司那边没有表态,估计是不会管我们。”
想到刚刚见的霍夫人,她欲言又止,还是开口道:“要不,你跟霍夫人说说这事……”
我没有开口,静静思索着。
霍锦并没有放弃毁了我的事业,反倒变本加厉。
似乎想证明,我就算回到霍家,也不会且不能对霍凌造成任何威胁。
呵。
霍凌抢占的不是她的利益,她当然不会在意。
我摇头,“我跟霍家没有关系。”
说完,我又道:“你先去新人那边吧。”
宁宣叹了声,“好。”
我看了眼时间,这个月,也该到时间了。
晚上,门口传来砰砰的砸门声。
霍夫人吓得皱眉,“阿逸,我去看看,你待在这里。”
门刚被打开,几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挤进来,差点把霍夫人撞倒。
“你们是谁?信不信我报警!”
王海贵镶着一颗金牙,吊儿郎当的笑着,活生生街上二流子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