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音抬手捂着自己的脸颊,眼神中透着些无措。
竟忘了脸上的墨只是寻常的墨汁,可不就是遇水则化嘛。
她低垂着眼帘,却又忍不住抬眸去瞧那男子的神色。
见他面露笑意,沈云音慢慢放下手,柔声开口:“这位公子,算起来你我也是有些缘分的。我为你解毒,你救我上岸。要不……要不公子再帮我一次?”
除了求这位公子帮她保守秘密,她实在没了别的法子。
至少眼下还不能让沈家的人知晓她脸上的墨汁已经去了。
“要我帮你保守秘密?”顾樽索性直接说出了沈云音的想法。
沈云音点了点头:“正是。”
顾樽垂眸看向手里的折扇,饶有兴趣的说:“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有个交换条件。沈小姐每月前往西城别院三次,如若不肯,那就不必多言了。”
听闻此言沈云音柳眉微蹙。
按照她给顾樽制定的解毒之法,倒是不需要她去往西城别院,只需刘慎时常去同安堂拿方子即可。
但如今作为交换条件,沈云音心中纵然不愿,可也只能应下。
她半晌才点了头:“既如此,那我们就说定了。我每月前往府中三次,公子为我保守秘密。”
说完低头整理着手里的帷帽。
好在帷帽上面的布料是纱质,微风拂过,此时已然干了。
将帷帽戴上后,抬眸看向顾樽:“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在下姓顾,单一个樽字。”顾樽如实以告。
“顾樽……”沈云音嘴里喃喃着,半晌又道:“我记下了,今日多谢顾公子相救。”
说完双膝微曲,行了个礼,转身便离开。
好在此时不是秋冬日,身上的衣服单薄。
风一吹,也就干了。
裙摆微扬,帷帽纱布与乌黑秀发随风吹起,倩影透着些许清冷。
顾樽看的愣了神,连刘慎上岸走来都未曾察觉。
刘慎脱了外衣,皱皱巴巴的裹成了一团,双手用力一拧,浸在里面的水登时如水柱般流了出来。
“也不知是谁坠湖了,下去了这些人,也都上来了,就是不知其中可有坠湖之人!”
刘慎说着就走到了顾樽的身边,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还湿着,倏地瞪大了眼。
“少爷,您这是怎么了?您不会也跟着去救人了吧?”
顾樽低头看向身上衣着,布料厚实,绣着的云绣尤为厚重,此时竟还湿着。
他看了眼折扇,提脚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走吧。”
刘慎赶忙跟上:“少爷,您体内的毒尚未解开,不可这般碰水,否则夜间可是要难受的。少爷……”
“闭嘴!”顾樽厉声呵斥。
闻言刘慎不敢再多说,只能跟在顾樽身后去了,却还是一脸的担忧。
毕竟顾樽的身体如何他是清楚的,最是碰不得这般的冷水。
就连寒天也时常骨痛难忍!
真不知今夜会如何……
侯府。
沈云音刚回到府中就碰见了要出门的檀香。
“檀香。”她轻唤了一声。
檀香正低着头,听闻此声赶忙抬头看去,见是沈云音回来了,原本就泛红的眼眶,此时更是蓄了泪。
“姑娘,你回来了就好。檀香还以为……以为小姐又要出事了呢。”檀香赶忙上前去扶着沈云音。
可是刚凑近就闻到了沈云音身上带这些一样味道,倒像是绿植的味道。
奇怪,小姐身上怎的会出现这种味道呢?
沈云音也不多说,与檀香一起回了屋。
“青栀,你去煮些姜茶来。萍儿,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她进屋就开始吩咐。
檀香察觉到异样,吓的脸色一白:“姑娘,您怎么了?可是出事了?”
沈云音轻点头,将在定千湖遭遇的事情尽数讲了出来。
三个丫鬟听的恼怒不已。
“不行,我得找三小姐去,姑娘不能就这么被欺负了。”檀香气的提脚就要去找沈云夕算账。
此时的她哪里还记得府中尊卑有序啊,只是一心想为沈云音讨个公道。
沈云音及时拉住她的手腕:“檀香,我这不是没事吗?不必去了。这事,我以后再跟她算账,不急。”
找人在茶水中下药、污蔑她夜会情郎、又找人将她推入湖中。
这一桩桩一件件,她迟早是要跟沈云夕算清楚的!
檀香红着眼看向沈云音,满眼的心疼:“都怪奴婢。那时三小姐说要奴婢回来同她一起拿茶具,奴婢那时就应该想到,三小姐是又要对姑娘出手了。怪檀香太粗心大意,该小心些的。”
沈云音看着她自责的模样,刚想要开口安慰,却蓦然感觉到鼻中异常难受。
“阿嚏!”
她猛地打了个喷嚏,身体也不由得感觉到冷了。
檀香见状也顾不得去找沈云夕算账了,急忙说道:“姑娘坠湖,定是寒着了。快煮姜汤,准备热水。”
三个丫鬟各自忙碌起来,沈云音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愈发感觉脑袋昏昏沉沉。
好在她前些日子研制了些药丸,刚好就有药可服。
吃了药后,在檀香的伺候下又在浴桶中泡了半个时辰,出了些汗才觉得舒服些。
出来后便喝了姜汤,早早的就睡下了……
可沈云夕那边就没那么好过了。
自从听闻沈云音已经回来的消息后,她就时常到小院门口去看。
可就是不见霜霜回来!
她心下愈发不安,想去询问沈云音,可想到今日之事,却又不敢前往。
“霜霜怎么还不回府?”沈云夕喃喃了一句。
一旁的丫鬟没听清,小声询问:“小姐刚刚说什么?”
沈云夕睨了她一眼:“去去去!少在这里碍我的眼,本小姐烦着呢!”
丫鬟不敢多说,颔首退了下去。
可这一晚,霜霜终究是没回来……
翌日。
沈云夕忍不住派了家丁去寻人,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了信儿。
家丁弯着腰,低声说道:“三小姐,霜霜找到了。是在定千湖中找到的,可她……已经断气了。而且看样子是在湖中泡了许久,身体已然浮肿,只勉强能认得出来。”
沈云夕倏地坐直身体,不由得倒抽了口气,却又慢慢倚靠在红木椅上。
惊讶之余,却像是松了口气。
她摆摆手:“将人葬了,此事若是敢告知旁人,本小姐定饶不了你们!”
家丁拱手答道:“小的明白。”
随即便退了下去。
沈云夕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主意是你出的,亦是你下的手,怪不得我。要怪,只能怪你福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