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储秀宫。
“咳!咳!”
皇上坐在罗汉床上,低咳了几声。
脸色煞白,唇色乌紫。
他看向跪在地上的皇后,无力的开口:“皇后起来吧。”
皇后缓缓起身,倒了杯茶,双手奉上。
皇上接下,长叹了声气:“唉!外室一事,朕本就不信,只是未曾料到淑妃与峻儿,竟会做到这般地步。幸好皇后已然知晓了真相,既不是外室,倒也不必再宣她入宫了。”
说完他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
“依皇后之见,樽儿是对那女子动情了?”
皇后低着头,脑中想了半晌才答:“以臣妾之见,樽儿是动了情,但瞧着二人倒也并非情深,大抵是互有好感罢了。但那位沈小姐身份低微,乃是定远侯的庶女。如若嫡出,或许能封为侧室,但庶出只能是妾室了。”
皇家选人,本就十分在意嫡庶尊卑。
为顾樽选枕边人,更要慎之又慎。
皇上慢慢放下杯子,神情淡然的看着皇后:“能陪在樽儿身侧,妾室亦是她的福分。至于正室与侧室人选,朕心中已有定数,皇后就莫要操心了。”
说完起身往门口走。
皇后皱眉,终是忍不住问道:“陛下,外室谣言一事……”
到底还是位母亲,她不忍自己儿子竟然要忍受这等谣言纠缠。
可她刚刚明明说了真相,偏圣上还是未曾说要为顾樽澄清此事。
她只得自己问出来了,否则此事只怕又要让顾樽受委屈了。
皇上停下脚步,回身看她:“皇后,朕龙体欠安,立储一事定于下月一日,那时樽儿便是大顺朝名正言顺的太子了,谣言不攻自破,倒也不必解释。”
皇后一怔:“下月一日?”
她心中仔细算着,说的是下月一日,可也不过就几日罢了。
这未免也太急了些!
但猜到皇上所想,皇后心下一沉,只得叩谢皇恩:“是,多谢陛下。”
皇上转身便离开了储秀宫,没有半分的留恋。
秦公公赶忙从外面跑了进来,小跑着去搀扶起皇后。
皇后轻声叹气:“终究是为她掩饰罪名罢了。”
多年前,皇上就已然与她说了储君之位只会是顾樽的,对于此事她倒是从未怀疑过。
不仅仅是因为顾樽乃是嫡出,更是因为她身后的力量。
娘家三位长兄皆是驻守边关的大将军,姐姐嫁去邻国和亲,父亲更是当朝国师。
多位侄子如今年纪轻轻也已在边关,甚至有几个已经被封为小将军了。
而她,从入宫便是皇后,位尊且无人能撼动。
但与陛下之间,却并无半分感情。
亦或是陛下对她并无感情,而她不知何时已对圣上生出了情。
只是没想到,此次淑妃闹出传言一事,已是证据确凿,可圣上依旧不予追究,可见对淑妃之情!
提早将顾樽立为储君,也不过是想堵住她的嘴罢了。
以免她将真相在宫中宣扬出去……
秦公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得开口询问:“娘娘所言是何意?可是谁人得罪了娘娘?”
皇后摇头:“传本宫口谕,命皇儿入宫。”
“是。”
……
西城别院。
“殿下,此药丸乃是臣女所制,可遏制殿下体内的毒,但解毒一事,还需些时日。不过如若殿下毒发时服用,可立即止住痛感。”
沈云音说着就将药丸盒子拿了出来,放在桌上。
而后又接过青栀手里的针灸包,转身去了床边。
刘慎食指戳了下青栀的肩头,又指了指门口,示意她跟着一起出去。
青栀不知他要做何事,但还是跟着一起离开。
直到刘慎关了门,她才慌了神:“刘侍卫,我们家姑娘还在里面呢,这般关上门,若旁人知晓了,姑娘名声可就毁了!”
说着就要去开门。
刘慎赶忙将她揽下:“只是施针而已,青栀姑娘不必担心。再说了,这院中除了门外两位家丁,便是厨房一位厨子,而后便是你我二人。沈小姐与殿下施针,何人会传出去?青栀姑娘且放心吧,断不会有事!”
殿下特意派他去请了沈云音来施针,他们怎么能还在里面候着?
只会坏了殿下的事!
还是在门口等着为好,免得殿下到时又与他秋后算账。
青栀被刘慎拦着,竟无法往前一步。
但仔细想了想,心觉刘慎所言似是有理,也就不再去开门。
屋内。
沈云音为顾樽施针,神情专注,甚至并未察觉顾樽一直在看她。
“沈小姐这几日在府中如何?”
“甚好。”
他语气淡然,沈云音并未察觉异样,头也不抬就回答,甚至并未看他。
顾樽又问:“侯府与这别院,沈小姐喜欢何处?”
“侯府。”
话音刚落,顾樽神色一冷。
沈云音似是有所察觉,抬眸看去,赶忙解释:“臣女只是觉得侯府中乃是臣女家人与姐妹,所以便更喜欢侯府,并非是说殿下这院子不好。”
前几日她在这里时也并未发现他阴晴不定,怎的这才几日,性情倒像是变了不少。
当真是莫名其妙!
沈云音又继续为他施针,直到银针全部刺入穴位,她才停下动作。
“沈小姐,本宫为你查清下毒一事,难道你不该有所表示吗?”顾樽意有所指的问。
自从将沈云音送回府中,已经有几日了。
若不是他派刘慎去请她来施针,当真不知这女子要何时才会来一趟。
当真是没将心思放在他身上!
沈云音眨了眨眼睛,一脸不解:“殿下要臣女表示什么?”
一句话问的顾樽哑口无言。
毕竟有些事情,总不好他来开口!
沈云音等着他的回答,看他一脸为难,脑中亦是想了许多,最终只想出一事:“殿下可是有旁的病症?纵是隐疾也无碍,臣女定会竭尽全力为殿下医治!”
除了此事,她实在想不出旁的能让他不好开口了。
顾樽神色难看,眼底阴沉:“本宫除了中毒,并无隐疾,沈小姐休要胡言。”
“那是何事?”沈云音追问。
顾樽眯起眼:“沈小姐,本宫帮你一事,你既要谢本宫,便来些实在的。毕竟本宫日后也不会有求于你,倒不如及早用了这份谢意!”
沈云音仔细回忆着那日自己所言,确曾说过如若顾樽有需要,定会竭尽全力相帮。
但偏偏他又不会有求于她,还要来些实在的!
她忽地灵光一现,从荷包中掏出里面唯一的金锭子:“殿下,臣女今日出门,只带着这一个金锭子,赠与殿下吧,改日臣女再拿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