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娘惊得说话都不利索，还是机灵的家丁好奇心强。
“怎会如此啊二小姐？”
另一位家丁没搭话，但显然眼神里已经充满了对沈云音无限的崇敬。
平日里，韩氏把五少爷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但凡下人们有一丁点儿没伺候好的，非打即骂，更有甚者如桂香……
沈云音递给他一个眼神，他便主动去门边挡住韩氏往这屋内瞟来的视线。
“呵，有人挖空了心思要害五弟，自然不会再用常见的法子，例如害他摔跤、给他饭菜下毒云云。若你们所见，这异香从他体内散发而出，显然是日积月累造成的。”
沈云音话里有话，家丁和乳娘额头的汗顺着脸颊而下。
他们日日被韩氏洗脑，率先把矛头指向沈云音很正常，但此刻他们心里很清楚，沈云音接触到沈衡的次数屈指可数，怎么算，这锅也甩不到她头上。
“二小姐你救救少爷吧，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我们可都得拿命赔啊！”乳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家丁也随之。
沈云音嘴角噙着笑，余光瞄到屋内其他几个奴仆，皆是诚心随着乳娘一同跪下了。
“都快起来。”她将乳娘扶了起来，虽是主仆，但这体恤人心的小动作，在这个时候恰恰好融了这些人的忠诚之心。
“你们不必这般，衡哥儿是我弟弟，我自然会救。要是被母亲瞧见，我身上的‘罪名’得又添一桩了。”
奴才的也是人，虽说他们都和侯府签了死契，但能苟活着，谁想死？
不管他们此刻是否真的被沈云音收了心，但见风使舵总是会的。
“母亲爱子心切，容易着急上火，所以这事儿你们先别声张，我会同祖母商议好，不仅要帮五弟治了这一次的病，还得让他健康长大才是上策。”
“我们都听二小姐的。”
……
入夜，沈云音还在寿定堂内伺候太夫人。
“今儿我家云音受委屈了。”太夫人拉着沈云音的手，眼里满是慈爱。
沈云音的纤纤细腕上又多了一副白玉叮当镯，这是她陪太夫人用晚膳前，太夫人就给她套上的，说是帮她遮遮手上的红瘀。
玉质细腻，晶莹得可透光，是上好的料子。
沈云音莞尔，撒娇似的往祖母身边靠了靠：“有祖母在，云音一点儿都不委屈，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云音要天天黏在祖母身边，守着您这大宝贝。”
这话受用，太夫人被她都得笑逐颜开：“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以后祖母给你挑个好夫婿，那才是你的大宝贝。”
沈云音皱皱眉，抬手抚了抚脸上的三点墨渍：“云音没想过寻好人家，只想留在祖母身边侍奉。”
那三点乌黑，再次灼痛太夫人的眼。
这些日子下来，她越发觉得沈云音毁容，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就像沈衡今日大病这般。
但她没有明言，在她眼里，沈云音还是个孩子，这些后院里的腌臜事不该浊了沈云音的赤子之心。
“祖母知道衡哥儿今儿个闹病和你无关，只是你爹有正事要办，两日后才会回府主持大局，祖母也没法子重惩韩氏。”
说完，太夫人重重叹了一口气，皱纹满布的脸上尽显疲态。
沈云音眼波流转，眸子熠熠生辉。
“母亲始终是母亲，误会了女儿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倒是五弟的病……”
“衡哥儿的病你可瞧出些什么名堂，跟祖母好好说，这里没外人在。”
太夫人老眸湛着精光，显然比那韩氏精明不少。
“祖母在屋外训诫母亲时，我便帮五弟仔细瞧过了，他头晕昏沉、呕吐不止，是因为中了慢性毒。毒素不重，短时间内无大碍，倘若继续任由发展下去，怕是数月之后就会伤及脑子……”
沈云音娓娓道来，每一个字都在试探太夫人对她的信任。
啪。
她话音未落，太夫人一巴掌拍在案几上，勃然大怒道：“侯府里居然敢有人给衡哥儿下如此恶毒的毒药！”
太夫人目光如炬的望向门外，好似要透过重重院落直接射进韩氏那处院子里。
“等你爹回府，府上的人都得挨个清查一遍，我倒要瞧瞧是谁敢对我们未来侯爷下此毒手！”
很好，太夫人从没怀疑过她。
“祖母别恼，一会儿又得头疼了。”沈云音心定了定，乖巧地站起来，为太夫人按摩着头部穴位。
“那会儿屋内下人都在，他们可作证云音所言非虚，衡哥儿身上的毒，是长年累月所致。母亲院里人多眼杂，乳娘和家丁们都没注意到异样，这下毒之人怕是不好抓。”
下毒之人除了沈云深，不可能还有其他人。
但她此刻不能主动提及，沈云深是侯府的嫡长女，平日里也得侯爷和祖母的欢心，论资排辈都不是沈云音可以诟病的。
除非人赃并获，不然，她这些日子经营的一切都成枉然了。
太夫人气得发抖，太阳穴突突跳，整个脑子炸开一样的疼，好在沈云音按摩手法好，替她舒缓了不少，不然非得含个参片不可。
“今日我质问韩氏，衡哥儿病重如此，为什么没让府医或者京中其他名医来瞧，偏生找了个云游至此的乡野大夫来看，她竟说今日寻不到其他大夫了！那会儿我就该意识到，衡哥儿生病，绝非偶然！”
这话让沈云音想起那两个洵川毒医的人。
前世，她是在师傅巫月帮她寻解毒之法的时候，才结识到洵川毒医。
而这一门的人在进入京城人的视野中，已经是距离眼下三年后的事了。
沈云音探查到太夫人的气息浮躁，便加重了些指尖的力道，以此舒缓她的头痛症。
“是有些蹊跷，往常信得过的大夫，今日竟然没一个能出诊。”
前世太夫人忽视她，现眼下却是真真待她好的亲奶奶，沈云音自然也发自内心孝顺她。
“此事待你爹回来，我再与他商议。云音丫头，你可有法子替衡哥儿解毒？”
“自然是有的。”沈云音直言不讳，“或许，我还能先帮祖母找到那下毒的人，等爹回来，你们便能直接发落了？”
她在试探太夫人的底线，但结果如她所料。
“能有法子你就说，有祖母给你撑腰，还怕那歹人？！我让刘嬷嬷帮你打下手，你放开胆子去做！”
“好，那云音便先设下‘陷阱’守株待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