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夕从自己的小院出来后,却看到沈云音带着帷帽朝正门走去,身后还跟着丫鬟。
她眉心一皱,嘴里说着:“她莫不是要出门?”
跟在身后的霜霜眼底闪过嘲讽,赶忙上前一步:“二小姐这些日子在府中出尽了风头,如今连夫人也不放在眼里了。眼见天色渐晚,怕不是要出去会情郎吧?”
沈云夕倏地转头:“会情郎?”
对啊,这个时辰出门,除了会情郎还能有何事?
难怪沈云音这些日子对骏哥哥都不在意了!
她冷笑,看着沈云音出了正门才道:“侯府二小姐在外有情郎,真是不知廉耻!”
霜霜也跟着附和:“三小姐,她一个庶女,倒是也不在乎脸面,可您是嫡出,断不能因此而污了您和侯府的名声。”
沈云夕紧抿着唇,咬牙道:“本小姐断不会让她坏了整个侯府的名声,否则我还如何嫁给骏哥哥?待我脸上的墨汁去了,再与她算账!”
一炷香前母亲派素云前来寻她,说是她脸上的墨汁有法子去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去了墨汁,到时候再与沈云音算账也不迟。
她提着长裙就往韩氏的房门走去,又出声警告:“此事不可外传!”
霜霜紧随其后,乖乖应了声:“是。”
出了门后,沈云音上了马车,在刘慎的带领下去了西城别院。
下马车时,天色如墨。
沈云音多看了眼下马的刘慎。
自她从侯府出来,就注意到了这个戴着斗笠的男子。
男子始终低着头,倒像是怕人看到了他模样。
但越是如此,她便越是觉得奇怪。
此时他下马时,侧脸一闪,沈云音柳眉微皱:“是你?”
今日在同安堂遇到的男子,也曾帮她一同救人。
倒是没想到前来寻她的竟是熟人。
刘慎见被她认出,索性摘了斗笠,拱手说道:“沈二小姐好眼力,竟还识的我。在下刘慎。”
沈云音浅笑:“几个时辰前刚见过,我自是能记下。出门时匆忙,也不曾多问,可是你家少爷病了?”
“正是!”刘慎应答,抬手引向正门:“沈二小姐请。您为少爷把脉后,许就知晓是何病症了。”
沈云音也就不再问,提脚进了院子。
即便此刻急着要去为人治病,但进入院子后,她终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梨花香气扑鼻,灯烛下花草色泽明艳,鹅卵石的小道更是少见。
稍走几步,提脚上了一座小桥。
桥下流水清澈,可见水下青石和鱼儿。
在刘慎的引路下,沈云音到了后院。
错落有致的房屋,古香古色,但细看下,门口的柱子上全都雕刻着精美图案。
虽不如侯府大气,但远比侯府精致。
正想着,刘慎停下脚步,抬手敲门:“叩叩!”
“少爷,沈二小姐来了。”
房屋内接着响起男子的声音:“进来。”
刘慎推门,几人一同走了进去。
屋内红木桌椅显眼,凡目光所及之处用的布料皆是云锦。
仅这一眼,沈云音心下对男子的身份已然有了猜想。
云锦,素有寸锦寸金之称。
纵然有钱,也未必能买到。
除非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亦或是宫里的人。
沈云音跟着刘慎一起走到床边,床幔半敛着,男子身着中衣,盖着云锦的床被。
只手臂露在外面,隐约可见手臂处青紫色细线,一条条的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张网。
沈云音只看了一眼,顿时皱眉。
是中毒!
“沈二小姐,坐吧。”刘慎搬来一个红木凳子放在床头。
沈云音落座,青栀将帕子放在顾樽的手腕处,她才抬手为男子把脉。
但由于床幔遮挡,她看不清男子的模样,倒是无法面诊。
指腹感受着他的脉搏,眉心却越皱越紧。
房间内静了下来。
刘慎见沈云音的神情似是不妙,忍不住问:“沈二小姐,少爷他这病……”
沈云音不答,转头看向青栀:“取根银针。”
青栀赶忙从银针包里拿出银针递上。
沈云音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五指,稍稍迟疑才道:“公子,从脉象看你是中毒了,需得以银针刺入指腹,我方能确定你此时体内的毒性到了哪一步。”
隔着床幔男子嗯了一声,低沉的嗓音又道:“只要能解毒,沈小姐尽管动手。”
嗓音中带着些不知名的柔意。
连刘慎听的都抬眸看向床铺上的顾樽,只一眼就又低下了头。
他跟在五皇子身边多年,这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跟旁人说话时这般温柔。
而沈云音看着那只手,心中莫名犹豫起来,心中莫名想起一句“男女授受不亲”。
邪门了,今日那男子的衣服都扒了,她也未曾紧张。
怎的此时却迟疑了?
心一横,沈云音抬手将手帕往男子的手上拉了些,挡住他的手掌。
拿着银针刚要刺去,又担忧的说了句:“公子,略微刺痛,莫怕。”
说罢用手指捏着他的食指指腹,银针刺去。
只一瞬,银针快进快出。
可那一瞬男子却不知是何缘由,竟倏地握紧了她的手。
隔着帕子,他的大手紧紧攥着她的手!
沈云音惊得转头,隔着帷帽的纱质布料,看到了男子的模样。
面容若冠玉,凤眸若星辰,含着柔情却又有看不透的深沉。
但脸色泛白,乃久病之象。
她回过神,赶忙收回视线,转头去看被刺中的食指。
不知何时,男子已然松开了她的手。
食指上那滴血迹尤为明显,殷红中透着些黑。
“沈小姐可有治疗之法?”顾樽开口询问。
沈云音已然紧蹙着眉,拿起手帕后看着顾樽手腕上青紫色的细线。
是体内的异样透过肌肤显现出来的。
更是中毒已久的症状。
她慢慢起身,缓缓开口:“公子中毒已久,毒入骨血,已然成疾。病痛来时,骨痛难忍,尤其是寒天和雨天。可眼下暂无痊愈之法,不过,我可为公子开副方子,帮你抑制痛感。日后,我定会竭尽全力为公子治疗,助你痊愈。”
她说的认真,最后甚至像是做了保证一般。
可她越是如此,顾樽眼底却越是生出狐疑,却蓦然勾唇:“沈小姐,你我素不相识,这般竭尽全力为我解毒,当真是菩萨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