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着跪在秦公公身边的小太监，双眸讳莫如深。
死寂一样的静！
可越是如此，储秀宫上下便越是吓的不敢动。
沈云音更是懊恼，早知就不穿太监服了，入宫后第一次面见陛下便是太监服，只怕陛下更不想让她做太子妃吧。
正想着，皇后缓缓道：“她知晓皇儿忙碌，特意做了蟹粉酥送去。臣妾担心旁人议论，便让她换了身太监服。倒没想到，竟让陛下瞧见了。”
皇上神情稍缓，冷声开口：“起来吧。”
“谢陛下。”
说罢储秀宫上下才敢起身。
沈云音依旧低着头，却在偷偷打量着皇上。
只是有意拉低了帽檐，以免瞧见陛下圣颜。
但却并未瞧见一丝一毫白疕的病症。
奇怪，难道是自愈了吗？
“你，过来！”
突然响起一道威严的声音，惊得沈云音双腿发软。
秦公公碰了下她的手肘，小声道：“陛下叫你呢，快去！”
沈云音深吸了口气，赶忙朝着陛下走去。
走近后，屈膝跪下。
“参见陛下。”
皇上双手背后，垂下看着跪在面前的“小太监”。
“沈云音？”他轻声念出名字。
沈云音双手交措，叩头应道：“正是臣女。”
皇上轻笑一声，冷着眼眸看她：“定远侯当真是养了个好女儿，竟能令朕的皇儿与朝堂之上顶撞朕！此事，你有何见？”
沈云音登时倒抽了口气。
周围的众人也跟着悬起了心。
皇后眉心皱了皱，刚想要为沈云音说话，皇上却稍稍侧头。
只扫了一眼，皇后便只得掐去心中的念头。
沈云音更是紧张，从未料到回答问题竟会这般难。
“朕在问你话，回答朕的问题！”皇上再次开口。
沈云音只得另辟蹊径回答：“回陛下，以臣女之见，与其说家父养了个好女儿，倒不如说陛下所养皇子，更是人中龙凤！”
皇上眯起眼睛：“何出此言？”
沈云音又答：“殿下于储君继承大典之上顶撞陛下，与文武百官面前曾言要娶臣女，此为傲骨！但若反言之，殿下事事依从于陛下，陛下可会认为殿下并无主见，甚至为此忧愁？故此，以臣女之见，殿下既有傲骨又有主见，自然称得上是人中龙凤！”
一阵静默。
她依旧跪着，动也不敢动。
唯有自己知道，双手早已满是冷汗。
只是眼下跪着，只能瞧得见地上的青砖，看不到陛下圣颜可有缓和……
“难怪皇儿要娶你做太子妃！”皇上笑了一声，神情稍缓：“起来吧。”
沈云音松了口气，缓缓起身。
见皇上与皇后面上都带着些笑意，她才深知这命暂且是留下了。
可下一瞬，有一个问题抛了过来：“那以沈小姐之见，这太子妃之位该给谁？”
沈云音双手紧紧握着，面上的虽带着笑意，心里却满是无奈。
一个接一个的，还一个比一个难回答。
瞧着是当真要她答不上来才好呢！
皇后也不敢开口，只得是站在一旁，一脸紧张的看着沈云音。
沈云音紧抿了下唇，毕恭毕敬的答道：“陛下此言，臣女答不上来。左右都是个错，索性臣女便不答。”
众人愣住，似是没料到沈云音竟然会这般说。
皇上亦是觉得出乎意料：“你倒是说说，怎的左右答都是个错？”
“陛下可恕臣女无罪？”沈云音脱口而出。
皇上稍稍点头：“恕你无罪。”
沈云音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来：“此太子妃之位，若依陛下之见，应是该给丞相之女。但臣女若这般答了，岂不辜负殿下一片真心？殿下那般顶撞陛下，却只换来臣女的无情，难道陛下愿意看到殿下真心遭人践踏？”
经她这么分析，皇上登时黑着张脸。
显然，这个结果被分析以后，着实不能令他满意！
沈云音又道：“若依殿下之见，便是该给臣女。臣女这般答了，只怕陛下会觉得臣女觊觎太子妃之位，定然不安好心，甚至有意盘附权贵。何况，臣女只是庶女，在陛下看来，臣女定然配不上殿下！”
她稍稍抬眸看向皇上：“臣女所言，应是没错吧？”
皇上阴沉着脸，结果显而易见。
沈云音抬眸看向皇后，又看了看储秀宫的宫女太监们：“诸位心中都有人选，任凭臣女所言是谁，只怕都会令人不满。故此，此一问，左右都是个错！”
说罢回头看向皇上。
皇上却面露笑意：“那依你之见呢？”
闻言沈云音垂下眼帘，神情顿时严肃：“以臣女之见，若殿下需稳固朝政，便娶丞相之女。若以殿下之力，足以稳住朝政，那便……娶了臣女吧。”
最后一句说出来，储秀宫的众人纷纷低头笑了。
皇上也忍不住勾唇，嘴上却冷声道：“当真是伶牙俐齿！”
皇后轻笑了几声：“倒是有趣，难怪皇儿喜欢。”
话音刚落，门口突然传来刘慎的声音：“太子殿下驾到！”
沈云音登时红了脸，已然料到刚刚那话被顾樽听到了。
殿下果真是有个爱偷听的毛病！
顾樽跨步走到皇上与皇后面前，屈膝叩首：“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皇上轻哼了一声：“对沈小姐所答，可还满意？”
“十分满意。”顾樽笑道。
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神情逐渐冷了下来：“朕也满意，但这太子妃之位，皇儿若想给沈小姐，朕断不会同意！若封为侧室，朕兴许会应允！”
话落双手背后，直接朝着储秀宫门口走去。
皇后屈膝，众人齐声喊道：“恭送陛下！”
待皇上走远，皇后才慢慢起身：“都起来吧。”
众人缓缓起身，沈云音有意看了眼顾樽。
反正她今日确实尽力而为了，但结果不尽如人意，她也没法子。
但顾樽却一脸淡然，似是料准了皇上最后给的答案。
二人随着皇后一起进入了殿内。
皇后缓缓坐下，笑着开口：“能让陛下这般说满意的，你应是第一人。但你与皇儿之事，也绝非这三言两语能改变陛下所想，还需些时日。”
沈云音颔首应道：“奴婢记下了。”
皇后笑了声：“这丫头，当真是机灵。不过今日却另有件好事，陛下已经准许你去御医院做女医了，今后也就不必再自称奴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