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状况也是如此,白芷的忌日,白然必须出现。
阮延深清楚感觉到怀中女孩的身子微微一僵,她对白芷,下意识的存有一份抗拒。
“然然不喜欢她吗?”阮延深低声问。
白然如果真的对白芷如此抗拒,不去,其实也不是不行。他会帮她想好解决办法,我会让她为难。
白然却张了张唇,在声音脱口而出的那一瞬,又生生的梗在喉咙里,一个字都没有说出。
阮延深抱着她,没有逼问,只是等她想通的那一刻,主动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他交代清楚。
要是实在不愿意,他也不会逼问。
于阮延深而言,白然的意愿永远是最重要的。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阮延深都以为白然不会同他说话时,她终于开了口。
女子的声音如往常般温婉,清浅,却又似是能卷起人内心深处最深的同情。
“白芷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没有讨厌她,我只是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哪怕已经见过一次面了,但是母亲这个身份对我而言,还是过于复杂。”
更遑论……白然知道时,白芷就已经不在人世。
白然所能做的就是与幻想中的白芷进行交谈,以此来弥补她错失多年的母爱。
阮延深懂了,“然然是不敢去见她吗?”
面对冰冷的墓碑,横亘二十多年的光阴,以及从未享受过的母爱,让白然心里始终存有一抹悲伤。而这份悲伤,平日里看不出来,可当真正发酵起来时,总是会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甚至自欺欺人的以为,只要逃离,就能不去面对。
阮延深不能评价白然这样的做法是对,还是错。他只是觉得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对白然升起无限的怜惜。
如果,他能早点找到她,没有与她错过,事情是不是就会变得不一样了呢?
正想着,白然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这些思绪。
“我……不知道。”白然唇瓣轻轻嚅嗫,“我不清楚,不了解她。在我的认知中,白芷被众人唾骂,说她恶心,带坏了风气,还害死了人。他们觉得她这么早死去,真是便宜了她。”
说话间,她的睫毛不停的颤抖。
那些本来曾经落入耳中,听过无数遍的话语,在此刻都像是一把刀一般切割她的心房。
华国人是以死者为大的,如今人没了,还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一边倒的谩骂,只要提及无一不是恶言相向,白然很难想象白芷在世前究竟是做了怎样人神共愤的事情。
而她始终无法怨恨起这样的白芷,只因那是她的母亲,哪怕错的一塌糊涂,不可救药,她也不可能真正的,从骨子里生出对她的厌恶。
或许,她就是如此自私的一个人吧。
阮延深见白然这副模样,还能有什么不明白,他屈指轻轻的敲了下白然的脑袋。
“你这小脑袋瓜里面,一天天都在想什么?”阮延深无奈又宠溺。
白然鼓了鼓脸颊,勉强的从悲伤怀秋的情绪中抽离。
阮延深说:“你与其猜测白芷是什么样的人,不如去问问冷森。”
说着,微微停顿,抬起白然的下颚,强迫她与他对视。
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萌生出几分心虚的情绪,她眼神飘忽,下意识的就想要避开,阮延深却是半点机会都没有给他。他手上动作微微用力,“然然,逃避不能解决任何事情。”
白然身子轻颤。
她清楚,只是她实在是不擅长处理与家人之间的关系。
如今能跌跌撞撞,维护与阮延深之间的感情,还是因为他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愿意一直站在她身边这一点。这让她感觉到被重视,被保护,有底气去与别人硬刚。
因为,她知道阮延深不会抛弃她。
但是别人不一样。
没有任何的对比,不知道任何的态度,白然便无法估算出来他人是何种心态。因而不敢贸然的高估自己的地位。
而在这种近乎恶性循环的情况下,逃避竟成为了唯一的选择。
阮延深叹气,“在萌生这种想法之前,你不觉得你应该像冷森问问吗?”
“我觉得冷家会找你这么多年,会在老宅保留白芷的房间,她必然不会像是传闻中的那般。”
白然睫毛轻轻的颤了颤。
其实这样的想法,白然不是没有产生过,只是那样过于美好,她常处于黑暗,不敢轻易触碰,害怕一旦是她的自以为是,受到的伤害会更多。
阮延深见状,什么都没说。他松开白然的下颚,掏出手机,给冷森打电话,让他尽快过来。
作为助理,他目前还是要听令于他。
半小时后,冷森准时的出现在阮家。
白然见到他人影,本就复杂的心情更是不知道应该做出何种反应。
阮延深倒是直接,站起身,对两人说:“我去一趟书房,突然想起有点工作没有处理完。”
说完,没有等白然出口挽留,便决绝的离开。
这令白然显得有点无所适从。
冷森则被这一幕搞得有点发蒙,在阮延深离开后,看向期期艾艾的白然。
眉头骤然一皱,“然然,怎么了?是不是阮延深欺负你了?”
这次,连阮总都没有叫。
由此可见,在他眼中,白然的地位有多重要。
白然摇了摇头,低语,“阮先生没有欺负我,是我的问题。”
冷森作为妹控,无条件且无脑的站在白然这边,他断然表示,“然然怎么可能有错?即使有错,阮延深也应该哄着你,我们冷家的小公主,就应该被人捧到手心里宠。”
可谓是半点道理都不讲,但勉强的给白然带去一抹笑。
她看着他,眸子轻轻的闪烁,“三哥,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话落,眉眼低垂,不敢再看冷森半分。
冷森疑惑,“什么问题?”
同时,也注意到白然的异样,神情不由自主的变得有点严肃。
而这份下意识的变化,反倒令周遭的氛围更为紧绷。白然轻颤着睫毛,眼角似是坠着一滴泪,随时能滚落般。
但声音却异常的坚定,“我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