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两个字掷地有声，仿佛眼前已经闪现出被迁怒波及的场景。
温少卿信誓旦旦，似是为自己做了极其正确的决定而感到高兴。在帮阮延深检查身体时，都不自觉的哼出一段小调。
小调愉悦欢快，足以突显他此刻激昂的内心。
阮延深沉默半晌，还是没有忍住。他直言问：“你最近又看了多少狗血脑残剧？”
温少卿方才意识到他刚刚将歌曲哼出声来。
连忙讨好的笑笑，假装无事发生。他只当做没有听见阮延深的问话，想要以此掩盖他爱好狗血言情剧的事情。
阮延深却并不准备给他这个机会，他再次问：“为什么不回答我？心虚了吗？”
温少卿暂时止住动作，他扯过一把椅子，坐在阮延深病床边，一副要与他促膝长谈的傲然姿态。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我每天工作这么繁忙，难道还不能有一个自己的小爱好了？”
阮延深表示，“爱好可以有，但是代入现实，便是愚蠢。”
这般毫不留情的讥讽，让温少卿面子有点挂不住。尤其是注意到白然捂着嘴偷笑的模样，温大医生便决定祸水东引。
他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我的事并不是什么大事，你的病才是。我之前提议的治疗方案，不知道阮总能不能接受？”
一下子，让阮延深眸光锐利。
白然本来还在笑的姿态顿时停顿，她半睁着眼，悄然看向温少卿。
这时，他才意识到他说错了话。
阮延深从始至终都没有和白然提起过他新提出的治疗方案。
“怎么回事？”沉默中，白然出声打破。
温少卿低下头，不肯再多说。
白然知道问题出自阮延深身上，便将视线落在他脸上，她目光灼灼，与他对视。两人四目交接，哪怕一个字都没说，阮延深却能精准无误的读懂白然的意思。
因此，摆了摆手，示意站在一侧的温少卿退出去。
温少卿立马跑开。
他可不想在这窒息的气氛中多停留半分。
阮延深望着他逃离的背影，心中梗着的那股火更为浓郁。可面对白然时，他仍旧是她记忆中温润儒雅的贵公子。
他冲她招了招手，白然见状，犹豫了一瞬，还是走了过去。
她坐在病床一侧，让阮延深搂着她。
“怎么回事？”白然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她不希望阮延深骗她，她想要听实话。
阮延深轻叹，事已至此，再隐瞒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索性，将温少卿之前同他说过的那些事，一五一十的全部告知白然。
阮延深说：“他根据你大哥提供的那些资料，想到了一个新的治疗方案。但是，因为各种原因，技术并不成熟，所需要承担的风险极大。”
“所以，我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接受治疗。”
白然唇瓣紧抿，她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悄悄攥紧。她眼底流露出细碎的星芒，充满了黯然与绝望的色泽。
开口时，嗓音异常艰涩，“风险有多大？”
阮延深静默一瞬，像是在挣扎该不该回答。
白然总是这么敏锐，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问题的核心所在。
“告诉我。”白然说。
阮延深捏着眉心，随即，额头抵在白然的肩膀，他轻叹，“仅有三成。”
白然只觉得心凉了半截。
只有三成的成功率，跟没有有什么区别？
她很想让阮延深不要答应，可不答应又能怎么办呢？
阮延深近期病情发作的越来越频繁，如果不接受治疗，所酿就的后果，可能就是生命的代价。如果接受，勉强还有三成的成功希望。
白然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她只能近乎怯懦地把问题再次丢还给阮延深，“阮先生怎么想？”
阮延深额头在她的肩膀处蹭了蹭，“我想尽可能的多陪陪你。”
此言一出，白然明白他心中早就已经有了决断。
阮延深会接受治疗。
白然轻笑，“我猜到了。”
阮延深怀着她腰身的手，更紧了几分。他说：“别担心，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事，司霈会代替我照顾好你的。”
这——如果成为他的临终遗愿，司霈哪怕倾其所有，也会将白然照顾的妥妥当当。更何况如今还有夏夏，这个调和剂在中间，阮延深一点也不担心他在治疗过程中出现意外，白然会居无定所。
白然只觉得心口抽痛，他已经将最坏的结果考虑到，而在这当中，优先安排的永远是与她有关的事情。
这令她唇瓣动了动，有无数的话语想要说出，可最终也只是凝聚成一抹浅到几乎无法看见的笑容。
“谢谢阮先生。”
简单的五个字，却说的异常艰难。
她无法责怪阮延深，只能将所有的情绪憋在心里，独自消化与发泄。
阮延深捏了捏她的指尖，“然然，别不开心。我可是答应过你要陪你一辈子的。”
所以，哪怕前途有再多的困难，他也不会有一丝畏缩。如今安排好后事的所作所为，不过只是想要让白然的生活多增添一份保险，免得意外突生，她被打得措手不及。
毕竟，谁也不是上帝，完全无法确定意外与明天究竟是哪个先来。
两人就这般静静依偎，享受这短暂的二人时光。
不知过了多久，白然才轻轻的动了动。她说：“我去叫温医生，让他进来，帮你检查身体。”
阮延深松开手，让白然起身。
但当她走到门口，脚步却有一瞬间的停顿。白然没有回头，白嫩的指尖落在门把手上，只要轻轻一按，门就会被打开。
白然轻声说：“由我来转告你的决定给他，可以吗？”
阮延深没有拒绝，“好啊。正好节省了我和他浪费口舌的时间。”
白然扯着唇笑了笑。
他们心知肚明，白然只是想要借着这个借口更好地从温少卿那里了解到他的状况。
阮延深怎么舍得拒绝呢？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为白然做的事情，必然要让她发现。即使今天温少卿没有误说出口，早在他的安排中，也有被戳破的一幕。
他要让白然永永远远都记着他的好，再也离不开他！